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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童年诸事

图2-1 静观堂

同治三年(1864),太平天国运动平息下来,在江北避乱的唐受祺与妻子胡氏渡江回娄,暂时赁居于太仓镇洋县岳王市陆宅静观堂。同治四年十月十六日(1865年12月3日)亥时,静观堂迎来了初生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新的生命给全家带来了喜悦。唐学韩望孙心切,自然喜出望外,亲自给这个小生命取名文治,字颖侯,号蔚芝。三天后,唐学韩赴亲戚家饮酒,酒阑微醉,将席间果饵皆兜入怀中,说:“带回家给我孙子吃。”别人笑话他:“你的孙子已经能吃果饵了吗?”唐学韩方才醒悟过来,与大家一起大笑不止。

唐文治两岁的时候,全家迁入太仓城中,借居在武陵桥南唐文治外祖父胡汝直的屋子中。在太仓城中的第二年,唐文治母亲胡氏有了身孕,可惜六个月大时忽患小产。当时唐文治的父亲唐受祺长期在苏州设馆教书以谋生资。胡氏小产时仅雇了一个老婆子来打下手。小产后的胡氏缺人照顾,多次昏晕,甚至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这时,唐文治才三岁,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对于母亲的痛苦已然能够察觉几分。某夜三更,唐文治听到母亲的呻吟声,再也不能安心睡觉,跪倒母亲床前,伏在床沿焦急地看着母亲。母亲昏晕稍醒,察觉到有个小儿在床边,勉强抬手抚摸唐文治的头顶,轻声说:“是我的儿子吗?”唐文治说:“是我。”母亲说:“快起来,睡在我的脚边上。”唐文治稍微安心了一点,在母亲脚边睡熟了。

唐文治六岁的时候,开蒙读书。他人生第一个老师是胡汝 先生。胡汝 是胡汝直的弟弟,也就是唐文治的外叔祖父。当时胡汝 在设帐教书,母亲胡氏就命唐文治随去就读。唐文治首次读书的经历似乎并不愉快,他入塾第二天就逃学回家,母亲胡氏用大棒挡着门,说:“你父亲在苏州教书,你却逃学,怎么对得起你父亲?下次再逃学就打你。”唐文治害怕了,又去上学,可是第三天还是逃学回家,这次被母亲狠狠地痛责了一顿,吓得他再也不敢逃学了。在私塾里,胡汝 先生先教他识字,再教他读《孝经》《论语》。每次放学回家,母亲都要很严厉地督促他的功课,如果唐文治功课不熟,就要被母亲严责,说:“你与其明天功课不熟被先生打,还不如现在先被我打。”唐文治有段时间晚上和祖父唐学韩同睡,唐学韩就隔着被窝给唐文治讲经书内容,祖孙俩一直可以说到半夜。同学们觉得很奇怪,唐文治白天似乎不太用功,为什么回家睡了一晚,经文就记得滚瓜烂熟。

除外叔祖父胡汝 外,在唐文治16岁之前,他还曾受业于太仓萧黻廷、姚葆光、钱宫极之门,并先后跟随在苏州、上海等地设帐教书的父亲唐受祺、外祖父胡汝直学习。萧黻廷是唐文治表祖姑丈陈研香所延请的塾师,而姚葆光、钱宫极都是唐文治的姨丈。可见,唐文治家族虽然贫寒,但与其联姻的家庭,都是书香之家。唐文治在他们的教诲下,读遍了《孝经》、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打下了坚实的学问基础。

在唐文治求学期间,还发生了很多琐事。这些琐事虽然零星,却见证了唐文治的成长。

当时唐文治家贫,母亲胡氏持家节俭,唐文治的衣服缝了又破,破了又缝。有几个同学嘲笑唐文治衣服破旧,唐文治说:“我是君子固穷,你们是小人穷斯滥啊。”同学们都特别惊讶,没有想到唐文治竟然能够活用《论语》中的句子来进行反诘。唐文治暗自得意,这两句话是他外祖父经常用来训人的,他时常听到,读了《论语》后才知道意思,这次只是拿来借用而已。

唐文治8岁那年,开始学习《孟子》。有次去姑母家吃午饭,同坐有人询问唐文治的志向,唐文治答道:“我愿意做伊尹”。伊尹是商朝的良相,辅佐成汤兴商灭夏,是中国历史上了不起的圣贤,孟子在书中屡次赞叹伊尹,称其为“圣之任者也”。同坐之人听到了唐文治的回答都很惊讶。这事传到唐文治祖父唐学韩那里,祖父想不到唐文治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高的志向,也暗自高兴。

唐文治10岁之时,因家中有亲戚,母亲胡氏给唐文治一百二十文钱去买炊饼。唐文治中途见一妇人,怀抱小孩,啼哭不已。询问后才知道,该妇人因其夫殁,流落异地,不得归乡。唐文治赶紧抓了一大把钱给她,等他到了卖炊饼处,发现自己只剩三十文。唐文治不敢回家,在附近徘徊,看到有摆地摊赌钱的,就押了三十文,没有想到一博而胜,以三偿一,正好一百二十文,于是急忙买了炊饼回家。他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母亲,就偷偷告诉祖父。唐学韩说:“那些地摊经常骗人钱财。这是老天爷借你的手,将钱给那个妇人,不是你真能靠赌钱去行善。以后不许去地摊赌钱,不然一定要打你。”唐文治事后也觉得这是天道因果的表现。

唐文治11岁时,有次丢弃了一个印有洋文的火柴盒,母亲胡氏很生气。唐文治说:“这不过是洋文罢了。”母亲就更加生气了,说:“洋文难道不是文字吗?是因为你不读洋文,所以轻弃洋文吗?就是因为你不爱惜文字,所以读经书不能纯熟。你应该知道中西文字都一样值得尊重!”母亲的话真是醍醐灌顶,让唐文治刻骨铭心。这种对中西文字同样尊重的教诲,不免影响到唐文治对中西文化的态度。

唐文治12岁时,随父亲唐受祺参观上海制造局。唐受祺有《沪上观制造局》一诗记载此事,其中有“人巧夺天工,借此药愚蠢”以及“相臣经营初,万象归抟控”等句,对于西方科学技术的引入,唐氏父子并没有以“奇技淫巧”视之,反而以开放融合的姿态来看待新事物。唐文治父母亲对西方文字与文化的态度,应该说对十来岁的唐文治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唐文治后来主政南洋大学,大力聘请洋教员,使用洋文教材,主动引进西方科技,这些行为的源头,可能就萌发于父母亲的一番教导里。在上海的这段时间,由于外祖父胡汝直在沪设帐教书,故唐文治也跟随外祖父受业就学。胡汝直讲到《左氏春秋》“郑伯克段于鄢”一文,问唐文治:“郑伯与段,谁优谁劣?”唐文治说:“郑庄公没有承担起教育弟弟的责任,共叔段也不敬爱哥哥,没法比较优劣。”胡汝直微笑道:“孺子可教矣。”又有一次,胡汝直饮酒微醉,对唐文治说:“你记住了,我挑的女婿,都是家境贫穷的。天下惟穷为至清、至高、至美之事。君子固穷,穷能自立,富则斯滥矣。”外祖父狷介严毅的性格,充分体现了“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文人风骨,这对唐文治性格的塑造也有重要的影响。唐文治丝毫不以家境贫困为苦,反而更加发奋读书,常常读书到半夜。

唐文治14岁那年的秋冬之际,可能是他童年最为伤心的时刻。不到一个月时间,外祖父胡汝直与祖父唐学韩相继辞世,母亲胡氏惨遭两丧,哀痛欲绝,肝郁症发作。适逢父亲唐受祺适馆沪上,不能及时归来。唐文治与姐姐唐文珠强忍悲恸,照顾母亲,承受起家庭的重担。 /Y3Vas0HsGZQV1VXVJWruusUR3gmSBA0KhtGcWPUU3uQXVwuykyv7vKPeOKcR9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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