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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此番西域大败，是我杨家，是我儿杨烈对不住诸位，狂妄自大，辜负圣上所托……老夫……老夫……”
杨忠武话说到一半，已经泣不成声。
丧子之痛本就让他痛不欲生，就更别提还要亲自向儿子的身上泼脏水。
别人不知道这场战败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他能看不明白？
什么专权跋扈，狂妄自大，不过是陛下安排给天下人看的罪责罢了。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
想到这里，杨忠武忽地叹了口气，然后侧脸看向身后眉眼低垂，看不清悲欢的杨昭，微微摇头。
罢了，反正六子战死，已成定局，与其再怨天尤人，还不如好好将杨昭抚养长大。
待到今**礼结束后，他就去趟许家，让他们完了昭儿跟许家嫡女许轻舞的婚约。
之后，许轻舞要是能帮杨家开枝散叶最好，就算真不能留下后代，许家也能看在他之前多有照顾的面子上，在他百年之后，护持着自己的小儿子安稳渡过余生。
……
看着杨忠武一脸唏嘘的样子，满座看客无不动容。
“哎，杨家两代从军，镇守大康边境几十载，战功卓著，就算此番兵败，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吧？六个儿子尽数战死，只剩下留在家里的杨昭，乖乖，这是老天爷要亡杨家么？”
“屁，杨烈世子乃是奉命孤军深入，结果却因粮草后援迟迟不到，这才身陷重围，战死疆场，如今却将这罪责全部推到平西王府身上，这分明就是有人要亡杨家……”
“都少说几句吧，难不成是想引火烧身么？”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
忽然有一男一女两道人影快步朝高台走去，稍稍拱手后，为首的中年男子便沉声开口：
“诸位，在下雁门许家二房许灵君，今日来此，是要代我那可怜的侄女说一句公道话。”
他说着，又抬手指了指跟在身侧的少女，继续道：
“这位，便是许某的侄女，许家嫡女轻舞，当年杨许两家联姻，乃是觉得杨昭还有痊愈的希望，但是眼下的情况大家也知道，这么多年，我许家不可能真的任由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傻子，所以，这门婚约，我许家决定悔了！还请杨老爷子答应。”
许灵君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引得偌大的现场瞬间炸裂开来。
“我特么没听错吧？杨家才遭大难，许家作为亲家不出面帮扶也就算了，居然要在这个时间节点悔婚，这他妈不是妥妥的落井下石么？”
“许家当初没少打着平西王府的旗号壮大自己的生意，结果现在平西王府落寞，他们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掐断跟人家的关系……这嘴脸，未免太难看了……”
“有什么难看的，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平西王府一倒，那些阿猫阿狗以及背后那些大家族肯定都得出来分一杯羹……”
“许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与其到那时候被杨家牵连，还不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趁早断了跟杨家的关系，另寻靠山。法子虽然下作了点儿，但是不失为一招妙棋。”
“……”
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还不忘将余光扫向面色铁青的杨忠武。
许久的沉默后。
杨忠武终于动了。
“你……噗……”
他只说出一个字，嘴角已经有浓血夺口而出。
下一秒，年过六旬，已然心力憔悴的老爷子，终于在他以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许灵君的落井下石之下，轰然倒地。
杨忠武身后，早察觉到不对劲的杨府大管家杨平急忙上前搀起老爷子，颤声道：
“老爷，眼下事已至此，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小少爷还在，咱们不能倒下……”
杨昭出生不久，杨府主母便因病去世，杨忠武膝下的几个儿子又都在军中，再加上杨忠武早年治军，对于处理家中琐事并不在行，
久而久之，杨府大大小小的事务，基本都由杨平一人撑着。
所以，杨忠武跟杨平之间，虽名为主仆，可实际却跟亲兄弟也不相上下。
杨平身后，则是已经融合完原身所有记忆的杨昭。
此刻的他，自然知道这许轻舞是何许人也，又对他意味着什么……
看着身前面露不屑的许灵君，又看看神色冷淡至极的许轻舞，杨昭下意识就要爆发，却在骂声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又生生忍了下来——
两世为人，尔虞我诈的宫斗剧看了不知道多少的他，就算再没有朝堂经验，也看得出来，就眼下这情况，绝对是有人想把杨家从大康的朝堂上连根拔起。
自己六位兄长已经尽数战死疆场，王府也一朝衰败，要是此刻暴露自己恢复神智，只怕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瞬间就能至自己于死地。
这般想着，杨昭用手在衣袖里狠狠掐了一把，这才让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勉强平复下来，接着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看向许轻舞道：
“轻舞，你真的不想做我娘子了吗？”
许轻舞目光闪躲，似乎是不敢与杨昭对视，不过还是在稍稍沉默后，才低着头道：
“杨昭，对不住，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倘若你不傻的话……”
杨昭挤出几缕期许神色：
“倘若我不傻的话，你就愿意嫁给我吗？”
这话问出来，许轻舞直接语塞，嘴角吞吞吐吐，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立在边上的许灵君冷声道：
“杨昭，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且不说你痴傻了这么多年，就是有神医盖世，将你脑疾治好，又能如何？如今的杨家，已经不是当初的平西王府了！”
“况且，就算你仍是平西王府的世子，我们许家也不敢让轻舞往这个火坑里跳……”
他说罢，再不理会杨昭，而是将目光看向已经站稳脚跟的杨忠武，继续道：
“老爷子，就当是我许家无情吧。”
“因为不论您要怎么想，怎么做，今日这婚约，我许家都非退不可！”
……
许灵君领着许轻舞上台逼迫退婚的同时。
高台下方。
守着黑棺的六位嫂子，铁青着脸望着许灵君叔侄俩片刻，又稍稍交流几句后。
就见大嫂南宫映雪当先走向高台，身后还跟着楚云烟，莫慧芳几女。
不等众多看客反应过来，下一秒。
有清冷女声豁然响起：
“许灵君，你许家要悔婚，我们不悔，许轻舞不嫁，我们嫁！”
“我，南宫映雪！”
“我，楚云烟！”
“……”
“我，莫慧芳！”
“愿继续履行婚约，改嫁杨昭，为杨家开枝散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