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撞,如芒在背。
云舒惊慌失措,男人果真都是如此吗?不爱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她的真心吗?
将这禁忌的关系暴露在人前,构陷她爱慕早已没任何关系的前未婚夫……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逼她去死!
彼时,一声惊慌的尖叫伴着木门撞击在墙上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轰!云舒顿时僵住……
门口站着柳如烟和堂姐云秀,二人有多震惊云舒就有多难堪。
她从未想过靳修臣会真的将她置身于如此境地之中。
找不到靳修臣的那些日子里,她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外面偷偷藏人了?那女人究竟是怎样的貌美,能将他迷成这样。
可今日身份转变,她却成了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不齿下贱之人。
“阿臣哥哥……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她……勾引的你对吗?可她不是你嫂嫂吗?”
柳如烟满眼悲戚,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娇娇柔柔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靳修臣冷冷勾起唇角,扣住了云舒的后脑勺,不让她躲。
柳如烟陡得脸色煞白的捂住了心口,满是泪意的视线转移到了云舒的身上。
“云舒姐姐……我与阿臣哥哥成婚之后还得尊称你一声长嫂,可你为何要做出这样有违人伦丧天良的事情?为何要抢我的阿臣哥哥?
我与阿臣哥哥两情相悦,不日就要成婚,你这样是想要逼死我吗?”
云舒快速拢起衣裳,她紧抿着唇,起身的时候散乱的发丝垂下遮挡在了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全身都在颤抖,几个扣子半天也没扣上。
“既然……云舒姐姐不让我活……那我今日便成全你和阿臣哥哥,我去死便是了!”
柳如烟哭哭啼啼的往外跑,步子踉跄着随时可能摔倒。
“靳修臣……”
云舒呼吸困难,她颤抖着双手攥住了靳修臣的衣裳。
“这就怕了?”
靳修臣声音低缓,可越是这样越叫人觉得害怕。
云舒紧咬着牙关沉默不语,靳修臣凛冽的视线掠过云舒的脸,几息后拢好衣衫转身离开。
满室的暧昧气息缓缓散去,云舒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散去了,她瘫软在了地上,脑中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事宣扬出去,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啧啧啧……大喜的日子,妹妹怎么将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云秀不知何时站在了云舒的面前,一脸倨傲的看着云舒,“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可怜……诛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也不枉费我设计送你入了靳家。
只是……没想到你狐媚功夫了得,竟爬了靳修臣的床。
但是!那又如何,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辈子注定该由我嫁给那位,享受荣华富贵和无尽荣光!
你就代替我被靳家磋磨吧!”
云秀眼底满是恨意,透过云舒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她死死的捏着拳,心中却无比畅快!
将柳如烟引来,就是她送给云舒的第一份礼物!
老天让她重生,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云舒如意!
云舒眼眸狠震,这辈子?什么意思?堂姐活了两辈子?世上怎会有如此离奇之事?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把我娘藏哪了!”
云舒强压下内心的震撼,逼迫自己谨慎面对,堂姐倘若当真活了两辈子,定然知晓许多事情。
“想知道你娘在哪也不是不可以,作为交换条件你得告诉我,你最近都去了什么地方。”
云舒眉眼狠狠一颤,堂姐为何想知道她的行踪?
这会不会成为她活下去的转机?
“姐姐为何想知道我的行踪?”云舒暗藏了心眼,盯紧了云秀的双眼追问,“难不成……是想找什么人?”
“废什么话!赶紧说!”云秀眼眸微闪,她自认为隐瞒的很好,殊不知云舒早已猜到……
“姐姐这生意未免太好做了一些,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是这样做交易的。”
“那你想怎样!”云秀咬了咬牙,上辈子她并不知道云舒在哪里救的那人,如今眼看着时间要到了,她不能错失了这次机会。
“今日姐姐看到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祖母不在了,大房二房也是时候分家了,该我们二房的房契和地契一样都不能少。”
“你!你怎么不去抢?”云秀快气死了,可云舒却没打算放过她,“孰轻孰重想必姐姐心里自有盘算,横竖也不是只有姐姐一人知道我娘亲被藏在了何处。”
“你!”云秀气结,她迫切的心态被云舒拿捏得死死的。
“好!我答应你!你说吧!”云秀咬牙切齿,心中恨及了云舒。
“不急,什么时候见到我娘亲还有那地契和房契了,我自然会开口。”
云舒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上钩了……看来她的行踪必定牵扯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
“不好了!如烟姑娘投河了!”
“快来人!”
柳如烟投河?云舒呼吸一滞。
柳如烟与靳修臣分明前后脚出的门,这般作态怕是想要逼她死吧?
“呀!柳如烟投河了呀?她可是靳修臣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你说她要是有个好歹,靳修臣会怎么对你?”
云秀阴阳怪气,内心无比舒坦!只要看到云舒过得不如意,她就开心了。
“我若是出事了,姐姐想要的可就得不到了!”
云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一句话逼得云秀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她今日真的来错了!不走这一趟,她的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雨势渐大,外面人声嘈杂,云舒的视线落在了门外那方寸的黑暗之中。
没多会就看到了靳修臣抱着柳如烟匆匆进了隔壁厢房。
“东西我会尽快送过来,你若是敢骗我,我定叫你死无葬生之地!”
云秀阴沉着脸,此行没有达到预期,她比谁都恨得厉害。
云秀前脚刚走,靳修臣后脚就冲了进来,“如烟落水了!”
他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正往下哒哒的滴着水。
云舒抬眸看向了他,靳修臣脸色很难看,许是因为心中烦躁,说话的时候语气过于冰冷。
“你不去请大夫,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猜到了他的用意,云舒心口紧揪着的疼了起来。
“我知道你会医术,去救她!”
靳修臣一把拽住了云舒的手腕,强行将她往外拖拽。
柳如烟投河的事情闹的很大,也将云舒推向了风口浪尖。
云舒痛苦的闭了闭眼声音哽咽:“靳修臣!此刻出去闲言碎语会撕碎吞噬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短暂的沉默后,她看着靳修臣眼底席卷而来的浓烈杀意,耳畔响起了心碎的声音……
“她若有三长两短,你给她陪葬。”冷冰冰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云舒抬头看向如墨的夜色,黑压压的像是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吞噬一切,平白叫人觉得压抑和窒息。
“好!我去。”云舒甩开他的钳制,大步闯入雨中……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靳修臣眼底袭上一抹复杂。
夜虽深,但围观的宾客却不少,人头攒动个个伸着脖子往厢房里瞧。
几乎在场每一个人都看到柳如烟浑身湿漉漉的被靳修臣给抱了回来。
更有些好色之徒视线一直黏在柳如烟那曼妙的身姿上来回打量。
靳修臣侧开几步挡在了柳如烟身前,维护之意明显。
加上柳如烟投河前说的那些炸裂的话,乡亲们看云舒的眼神就不对了,指点之余还夹杂着辱骂。
不堪入耳,一字字一句句砸在她身上,像刀子般扎得她浑身都是血窟窿。
“咳咳咳……阿臣哥哥你让我去死吧……还救我做什么……”
柳如烟哭泣着扑向了靳修臣,轻咳挣扎间柔弱无骨的腰肢晃动着,将她曼妙惹火的身材尽数展露。
靳修臣微微弯腰将柳如烟搂入了怀中,那温柔的模样像是在呵护什么金贵的玉石一般分外扎眼。
还真是呵护备至!
云舒移开眼,视线与柳如烟相撞,将她眸中的挑衅尽收眼底。
柳如烟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装模作样抹起了眼泪,“云舒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已经抢走阿臣哥哥了,为何还不能放过我?我都已经去死了……”
云舒在柳如烟的脸上看到了得意之色,都被人看光光了,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如烟,别说胡话!别轻贱自己!”靳修臣略有些动怒,搂着柳如烟的臂弯收紧举手投足间尽是宠溺。
“还有力气给我泼脏水,看来如烟姑娘并不需要救治。”
云舒转身欲走,靳修臣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站住!”
云舒侧身冷冷扫去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她轻启朱唇,声音虽不高,却字字如针,直刺靳修臣的心头:
“怎么?小叔还想要我这个做嫂嫂的留下观摩不成?我倒是不介意,就怕耽误了你与你的如烟姑娘花前月下。
如烟姑娘一个不如意再哭闹一番,外边又不知道会扬起怎样的流言。”
“如烟她才受了惊吓,你又胡言乱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会将她至于众矢之的?”
靳修臣眉头紧锁,他站起身将柳如烟护在了身后,眼底的戾气在看向云舒的时候达到巅峰。
针扎般的刺痛自心口缓缓向四肢百骸延伸,云舒红着眼紧盯着靳修臣,他不顾她艰难的处境,由着柳如烟欺她,却容不得她斥责柳如烟半句!
“靳修臣!你可真叫我觉得恶心,我既然嫁给了你兄长,就是你的长嫂,小叔直呼长嫂闺名自是不妥!
尊卑有序、礼仪为先,小叔该谨言慎行切莫乱了辈分。
柳姑娘上门为客就该有客人的自觉,我倒是不知道她出于怎样的心机,闯我婚房不说,还在我大婚的日子寻死。
一番哭哭啼啼的做派,说尽了污蔑我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靳家怎么她了!”
云舒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双手死死的捏着拳,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必须搅乱了这一池水,只有这样她才能活……
“道歉。”
靳修臣面容阴郁,冰冷的视线凝在云舒的脸上,大有她不开口就不罢休之势。
云舒浑身血液凝固,四肢百骸像是被冻住了,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靳修臣得不到她的回应,烦躁之余胸口又陡然升起了些许的不耐。
“我让你给如烟道歉!”靳修臣冷声重复。
云舒红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冷漠扎得她体无完肤,一阵阵的窒息感逼得她眼前发黑,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却看不清靳修臣那张绝尘的脸。
“阿臣哥哥……云舒姐姐不愿意道歉就算了……横竖是烟儿不配……”
柳如烟娇滴滴的拽住了靳修臣的衣袖,一滴泪坠在眼角无声的道尽了委屈。
靳修臣低着头微微闭了闭眼眸,虽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但他周身的气息却陡得又阴冷了几分,叫人忍不住胆寒。
“她必须道歉!”
靳修臣的声音再度传来,云舒身形晃了晃,忍不住红了眼尾,席卷而来的湿意模糊了她的视线。
指尖紧紧掐入掌心,她深吸口气视线越过靳修臣落在了一脸得意的柳如烟身上。
没想到,靳修臣竟护她如此……
她不明白,女人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与靳修臣之间分明再无可能了!柳如烟却步步紧逼想要她死。
她更不明白,她与靳修臣五年的朝夕相处为何抵不过与柳如烟短短月余光阴……
靳修臣的偏帮将她公然凌迟,叫她无比的难堪……
“靳修臣!我不会道歉的!哪怕逼死我,也绝不道歉!”
云舒气到浑身颤抖,咬烂了嘴里的嫩肉,说话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戾气袭来,靳修臣明显对她没了耐心,他微垂的眼冷冷扫向云舒,那眼神云舒看懂了,这是最后通牒,也是他无声的威胁。
“阿臣哥哥……你、你知道我没有乱说的……她……”
“如烟姑娘!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柔弱不能自理,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
我对你的阿臣哥哥无半分兴趣,你有这份闲情逸致对付我,不如将镇子上那些有姿色的姑娘都给看住了!省得你防了一个又来一个!
何况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如烟姑娘与你的阿臣哥哥卿卿我我请不要带上我!我嫌脏!”
云舒烦躁的打断了柳如烟,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靳修臣说的。
她知道今日若是糊弄不过去,她也就活不成了。
“可我亲眼所见……云舒姐姐如此咄咄逼人是因为心虚了吗?”
柳如烟有些心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她必须将云舒踩死!可她也没想到云舒这女人竟然会如此难对付!
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云舒并不平静的内心,柳如烟若是一口咬死……
云舒不安的视线转向了靳修臣,眼底带着无声的祈求。
他的一句话就能断她的生死,只要一句话就好……
靳修臣沉默着,他眸光不悦俨然对云舒不满到了极点,这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已经失了耐心。
云舒眸光黯淡了下来,她不该抱有希望的……
不抱希望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
她低着头心口紧揪着疼……她的守宫砂就在刚才消失了……她能顶着柳如烟的质疑狡辩,却顶不住靳修臣的一句话,他只要一开口便能将她置于无尽地狱……
“云舒……别再让我重复!给如烟道歉!”
靳修臣最终还是没有站在云舒这边,云舒绝望的闭上了眼,那紧攥的手指也在这一刻尽数松开……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那一道道火热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给吞噬一般。
闲言碎语不断攻击着她,云舒呼吸困难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就能将她给吞噬一般。
“咳咳咳……”
雨中传来几声虚弱的轻咳,车轱辘转动的吱嘎声落入众人耳中。
宾客惊讶之余也自发的给来人让出了一条道。
云舒迎着黑暗看向了雨中那道逆着光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待看清他苍白病弱的面容时,云舒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