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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政府督学报告

《教育部·皇家督学报告》

东萨佛克郡·里斯敦·夏山学校
视察日期:一九四九年六月二十~二十一日

说明:

1. 本报告为机密文件,未经学校同意不得对外公开,如出版必须全文登载。

2. 本报告版权为皇家文书院院长所有,未经允许不得复制。

3. 本报告所述内容不代表教育部长的观点。

该校因进行革命性的教育实验以及实行该校校长广为人知的教育理念而举世闻名。督察此校费力而有趣,费力是因其所行与其他学校大相径庭,有趣是因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此可对一般教育政策作评估。

该校所有学生均为住宿,学费每年一百二十镑,教职员薪水虽低,但校长仍感经济拮据,难以维持,只因了解家长经济情形而不愿增加学费。与其他私立寄宿学校相比,该校收费虽低,且教职员与学生人数的比例差距很大,但督学等对该校长提出的财政困难仍略感意外,唯有详细审核该校收支,或可开源节流而不影响该校成效。聘请外界经验丰富人士作此审核不失为一良策。就目前情形而言,其他设备可能有不尽理想之处,但学生的健康与伙食情形良好。

该校遵行的原则已由校长著书广为报道,有些方面已渐被各界人士接受,并影响了今天的教育制度。其他仍被大多数家长与教师猜疑和排斥。督学等本想循例对该校作一报道,但不提及此校的理想与目的,难免有失公允。

学校奉行的宗旨为自由,但并非无限制的自由。若干有关生命安全的规章均由学生订立,经校长认可予以批准。举例来说,如果没有两位教职员在场担任救生员,学生不能下水游泳;年幼学生如果没有年长学生陪伴不能出校门。这些都是明文规定,触犯者一律处以罚金。但据督学观察,学生享有的自由远大于其他学校,且非虚有其名。上课并没有硬性规定,大多数学生仍然经常上课,也曾有一名学生留校十三年而没上过一节课,该青年现为手艺专家与精细仪器制造者。举这个例子是为了强调,这所学校赋予学生的自由绝无虚假,也绝不因没有理想效果而予以取消。学校并不是按照无政府原则管理,校规由学校大会规定,大会由一名学生担任主席,定时召开,学生与教职员自动出席,有“无限制讨论与制定一切议案的权力”。一次大会在讨论解除某位老师职务的提案时,表现出优越的判断力。但这样的议案终究是少数,大会经常讨论的事项均为有关共同日常生活的种种问题。

首日督察时,督学恰好碰到大会召开,得以亲自参加观摩。会中主要议案为加强施行睡眠时间规章以及对进出厨房的时间管制。对上述问题大会热烈讨论,自由抒发意见,然而秩序井然不涉及私人。虽然讨论这种不易有结果的问题,时间浪费较多,然而督学却不得不赞同校长意见,儿童得到的自治经验,其价值大于时间损失。

在性方面给予学生完全的自由,大多数家长与教师显然对此有所怀疑。一些大体赞同校长主张的人士对此也持异议。他们对于接受校长主张的性教育公开、性与犯罪无关以及传统禁忌弊大于利的学说或许没有异议,而对男女合校的管理,比校长有更多戒心。对此作出公平的评论并非易事。青年男女相处,性冲动在所难免,禁忌非但不能消除冲动,甚至使其更为嚣张,但校长也承认,要表达性冲动完全自由,即便有益也不可能实现。可以安慰的是,这所学校青年极其自然、开朗大方,一般人猜测的不良后果,在该校有史二十八年来,从未发生。

另一处必须提及的争论,是这所学校无任何宗教生活与教育。学校并不禁止宗教信仰,如果学校大会提议通过须有宗教教育,学校自当照办。同理,对私人信仰也不予干涉。学生都来自非正统基督教家庭,所以在学校没有信教需要。若干基督教教条在此实地奉行,也应为基督徒所赞许。全无宗教训练的结果,并不是为期两日的督察可以洞察的。

在写正式报告前,对学校有前述的概略介绍,十分必要。因对这所学校组织与活动的理解,都是以此真正自由的环境作为背景。

组织

在校学生七十名,年龄从四岁至十六岁不等。有四幢宿舍楼。班次大致按照年龄和学力分为六级。像普通学校一样,每级每周五天,上午上课五节,每节四十分钟。有固定教室与固定教师。与普通学校不同的是该校无法保证学生出席与否。督学等不得不一边到教室、一边询问以参观实际情形。上课的规律性因学生年龄渐长而逐渐稳定,通常学生决定上某堂课,会一直出席,从不缺课。科目与功课是否平衡不易判断。多数学生需要参加会考,考期临近时,会被考试范围所限,年幼的孩子则有全权选择的自由。一般来说,这一制度的成果并不让人印象深刻。学生的学习兴趣令人耳目一新,但成绩平平,依督学看来,并非这一制度所致,而是实行不良,其原因如下:

1. 中班缺乏可以督促、调节学生功课与活动的良师。

2. 小班教育似乎有极开明有效的教学水准。大班也有良好的师资,但该校显然缺乏可以鼓励八、九、十岁学生的中班老师。某些老套的教育方法仍在使用,学生需要深度学习时往往受累而给予老师更多麻烦。大班生的教学相比之下颇为优越,个别学生成绩极佳。

3. 学生缺乏指导。比如一名十五岁的女童决定学习以往忽略的外国语言——法文与德文,但每周两节学德文,三节学法文,似乎不够。学生虽然好学,进度仍因上课时间太少而缓慢,我们认为这样的学生可以对其进行个别指导辅助。

4. 缺乏私人生活。“夏山读书不易”是校长的话。学校里各种活动频繁,吸引学生注意力与兴趣的活动太多。学生没有单人房间,也没有专为潜心自修而设的阅览室。决心念书的学生可以躲入无人角落自修,但必须具有超人的自持力。虽然没有阻力,但鲜有十六岁后还留校的学生。夏山曾有少数学生禀赋超群,但在这里课业是否得到了充分教导,值得商榷。

一般说来,夏山学校教学得当,成果丰硕;美术成绩极为出色,学生所绘图画与其他学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手工艺作品也种类繁多。督察期间,正逢学校装置一座陶窑,待烧炼的陶器胚模样式新颖可爱。如果能装一架纺机,或许更能发展该校的手工艺。

创造性写作很多,包括墙报及自编自导的剧本。对这样的剧本佳评很多,但因夏山没有保留剧本原稿的习惯,因此不能阅读而无法评断其品质。督察时适逢演出《麦克白》,所有道具与服装都由学生自制。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演出是学生自行决定,因为校长一向鼓励自编自导。

体育也依该校宗旨,没有强迫性的游戏与运动。足球、板球与网球极受欢迎,学生足球因有教员为专家,经教导训练之后具有高度技巧。学生常与镇上其他学校比赛。督察时适逢与邻镇学校进行板球比赛,对方最好的球员因病缺席,夏山也临时决定不派最好球手出场比赛,以示公平。

多数学生的时间消磨在户外,学生生活的健康与活跃从表情上就看得出。或许只有更详尽的调查才能阐明缺乏正式的体育教育是否会对学生造成不良影响。

学校环境

学校有极佳的休闲康乐环境。主要建筑是一幢私人住房改造而成的,充当学校礼堂、餐厅、医务室、美术室、小工艺室及女生宿舍。最小的学生,宿舍也就是教室。其余男生宿舍及教室分布于园中,部分教职员也住宿舍内,所有建筑都有门直达校园。教室虽小,但班级也小,所以没有问题。有一幢宿舍显然是教职员和学生精心设计的疗养院,但因没有用而改成宿舍。宿舍设备以普通标准衡量稍嫌简陋,但学校健康纪录极好,符合规定的浴室也足够满足使用需求。

园中建筑乍看起来非常简陋,但易于保养,整个学校气氛像一个永久夏令营,校舍分布适宜,访客能够观察上课情形而不会打扰学生。

教职员

教职员薪水每月八镑,校方提供食宿。寻求不仅对学校的宗旨有信心,且性格成熟,感情平衡,并能与学生平等相处,学术上可以胜任,资历丰富,且愿屈就此月收入八镑职务的合格教师,实非易事。在一些人看来去夏山教书并不值当,所需信念、无私、性格与能力的组合尤为难得。

前文已提到教职员虽不尽如人意,但比某些私立学校高薪聘请的教师更为优秀。教职员中包括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利物浦大学文学硕士与理学士、剑桥荣誉生、伦敦大学文学学士及剑桥大学史学学士。四位有教师合格证书,不包括艺术与手工艺老师,后者有外国给予的资格,并跻身该校优秀教师之列。

虽然教师阵容需要加强,但现有教职员素质绝不在水准之下。如果能进修及考察其他学校,或许可以加强自己的经验而有大成就。但九十六镑的年薪不足以吸引此校所需的高水准师资,这个问题须予以郑重考虑。

校长有极深的信念与热诚,其信心与耐力尤为惊人。其人性格极强但并不独裁,即便是不赞成或不喜欢其学说的人,见了校长也不能不生敬意。校长极为幽默,待人亲切,通情达理,堪称好校长,因其深谙以身作则的效果,所以与学生共享快乐的家庭生活。校长对教育看法开明,认为教育应该教导孩子如何有丰富的生活。校长虽然接受此报告中的一些批评,但坚信学校成功与否在于将来学生成人后生活如何,而不在于如何应用特别的技巧与学识。我们对该校评论如下:

1. 学生朝气蓬勃,毫无怠倦与冷漠的迹象。学校氛围知足又宽容。毕业生对母校的深厚感情即为该校成功的证明。平均三十名左右的学生热心参加期终话剧与舞蹈。若干学生假期仍留在校内,学校早期学生几乎都是问题儿童,现有学生则都是来自各种家庭的正常儿童。

2. 学生有礼可亲,有时不拘小节,但很友善、自在、不忸怩,容易相处。

3. 学校制度旨在鼓励学生自动自发、善尽职责、正直不阿,就我们目睹的情况,这种特性已经发展成熟。

4. 以上并不表示夏山学生离校后不能适应社会。报告不能概括一切,但足以表明夏山教育并不与世俗的成功背道而驰。毕业生中有英国皇家电气机械工程兵上尉、炮兵中队长、轰炸机队长、幼儿教师、空中小姐、名乐队竖笛手、皇家学院荣誉会员、芭蕾舞明星、无线电台长、报纸专栏作家及大公司市场调查主管。除此之外,他们曾得到下列学位:剑桥大学荣誉经济学硕士、皇家艺术学院奖学金研究生、伦敦大学物理学荣誉理学士、剑桥大学历史学荣誉文学士、曼彻斯特大学近代语言学荣誉文学士。

5. 校长的教育观点使该校成为依学生兴趣发展而不受考试限制的杰出学校,也尽力营造天才儿童可尽量发挥才能的环境,但事实上并没有突出的表现,令人惋惜。如果有更好的教学,尤其中班的教学,学生可能更有发展,而校长意义深远的试验也将有被全面证明的机会。

学校主旨与方法仍存在若干疑问,对该校更深远长久的认识或可除去某些疑问,也可能加深其他疑问。可以定论的是此校是一个引人入胜、极有价值的教学实验,所有教育家都应该参观该校并可以受益匪浅。 +pK824wikIik1dN7AAit0rXvqjhWPbaa/Ey5cfHzOJoah+SIspgkOXTGMyuTpy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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