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河水

韩江，古时候称作“员水”，后来又称“恶溪”，发源于广东、福建、江西三个省份交界的山区，上游由源于广东省河源市紫金县上峰的梅江与源于武夷山区的汀江汇合而成，下游流经潮汕一带，呈扇形分为三条支流。东北面的一条支流名叫北溪，中间的一条支流称为东溪，西面的一条支流就是西溪。

韩江是潮汕人的母亲河。它的三条支流又分出若干细小的河溪，在韩江下游的平原上，形成一张密集的水网，滋育着这里的万物生灵。

小士禄离开山顶阿妈家后，又被秘密地收养在汕头金砂乡一户姓杨的农家里。这户人家的主人叫杨嘉清，小士禄喊他“阿爸”。杨家有个儿子，名叫杨阿孙，年纪比士禄大一点儿，士禄就叫他“阿哥”。

阿爸每天带着小哥俩，驾着一条小船，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小河上撒网打鱼，勉强可以糊口。

善良的阿爸待小士禄如同亲生的孩子，可疼爱了。有一次，小士禄跟着阿爸经过一个果园，看到树上的广柑熟了，馋得不行。阿爸看在眼里，立刻用刚打到的一条大鱼，从果园主人那里换回了几个熟透的广柑。

这里的广柑，还有个名字叫“潮柑”，皮薄、汁多、味道甘甜。这是小士禄第一次吃到又甜又多汁的潮柑，从此无法忘记它的味道。一直到老年，他还时常回忆起杨阿爸用一条大鱼换回美味潮柑的事。

还有一天，小士禄正跟着阿爸在河上打鱼，只见从远处急匆匆地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年轻人名叫陈永俊，是红军在当地的一位秘密交通员。小士禄和杨阿孙平时都叫他“永俊阿哥”。

永俊走到阿爸身边，对着阿爸耳语了几句，然后低声告诉小士禄：“阿弟，好消息来了！”

原来，是“山那边”派人来了，要带小士禄回“家”了。永俊阿哥和杨阿爸口中的“山那边”和“家”，指的正是在江西瑞金的中央苏区。

不久，果然有两个打扮成采购山货的商人的陌生叔叔，悄悄来到了杨家。两个叔叔给小士禄带了好几件不同颜色的衣服，其中有一件还是小姑娘穿的花衣服。

“路上要是遇到有人盘问，切莫惊慌，就说是跟着阿爸和阿哥出门打鱼的，顺便要去一趟外婆家。”两个叔叔叮咛小士禄，“我们两个的身份是过路搭船的商人，你要装作不认得。”

这些年东躲西藏的生活早已教给了小士禄不少“斗争经验”，他使劲地点着头，把叔叔的话记在心里。

可是，当阿爸的小船载着小士禄和两位叔叔驶到留隍这个地方时，还是遇上了大麻烦。

原来，这是一条从广东通往苏区的必经水路，反动派在这里设置了检查关卡，对过往的每一条小船和人员都查得很严，包括一些做买卖的商人。

这次，杨阿爸驾驶的小船没能幸运地通过关卡。

两位叔叔随身携带着一封党组织介绍他们进入苏区的信件。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事先把介绍信折叠起来，塞进了船帮的板缝里，但信最终还是被三个荷枪实弹的哨兵搜查了出来。

紧急关头，为了保护小士禄，这两位叔叔只好“引狼扑身”，转移敌人的视线。两位叔叔，还有阿爸和阿哥，很快就被敌人绑住了。

“小弟弟，听话，只要你供出这两个人的身份，我们马上就放了你的阿爸和阿哥。”敌人显然是想从小士禄这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可小士禄牢记着两位叔叔对他的叮咛，任凭敌人怎样盘问，都一口咬定，他和阿爸、阿哥都不知道搭船的是什么人。

敌人无计可施，只好把阿爸、阿哥放了，可那两位叔叔却被敌人带走了。

七天之后，永俊阿哥从外面带回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两位叔叔被国民党反动派押解到梅县杀害了！烈士的鲜血洒进了呜咽的韩江，染红了奔流在这片土地上的河水……

多年之后，彭士禄才从党组织那里得知，当年那两位准备护送他到苏区去的年轻叔叔，一位名叫张国星，一位名叫林甦（sū），他们都是中共东江特委的地下组织成员。

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四处悬赏捉拿彭家人，这两个年轻人被捕后，只要肯供出彭士禄的真实身份，他们不仅可以活命，还能领到一笔丰厚的赏金。但是，他们宁肯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也没有向反动派供出半点线索。所以，彭士禄经常动情地说：“我的生命是革命同志和老百姓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