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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务报表（包括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是向企业管理者、投资者、债权人和其他需求方定期提供信息的重要手段。每张报表提供不同类型的信息，它们各有不同的作用，但了解三张报表之间的关联对于评估一家企业的优劣至关重要。它们共同描绘了较为完整的企业当前财务状况，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企业未来的发展图景。本章将介绍每张财务报表的作用以及三者间的关联。第二章提供了财务报表的示例。
这三张财务报表之间有何不同？资产负债表列出了企业获得并仍然持有的资源（资产），以及这些资产的权利归属（负债和所有者权益）。资产负债表是时点数据，它反映了企业在某一具体的时间点（例如季度末或年末）的财务状况。利润表体现了企业在一段时间内的赢利情况。现金流量表记录了一段时间内现金的流入和流出情况。后两张报表体现了企业财务状况自上个期末以来的变化及原因，但是赢利能力（创造的价值）和流动性（产生的现金）并非同一个概念，因此我们需要不同的报表来体现它们。
“资产负债表”这个概念来自财务报表必须遵循的一个等式：
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
该等式的原理很简单，即公司的资产或资源一定是有归属的：要么属于外人（债权人），要么属于公司的所有者。以个人财务为例，假如你有一栋房子，价值50万美元，其中包含30万美元贷款，那么你在房子上享有的所有者权益为两者之差，即20万美元。这个概念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它其实对于学会解读财务报表以及了解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之间的关系有重要的意义。等式的两边永远相等，这确保了会计核算的精确性。但是平衡的等式并不意味着没有错误，也不代表各个要素的计算都是准确的。如果我们将房价错误地估计为70万美元，那么所有者权益就相应错误地计算为40万美元。等式仍然成立，但与现实相比，它所描绘的经济状况是扭曲的。
企业的资产负债表首先从资产开始。资产是维持企业经营的关键，它代表企业所拥有并用来创造利润或提供其他未来的经济利益（例如偿债能力）的资源。资产包含以下几种类型：
● 金融资产：现金、应收票据和应收账款、有价证券、衍生工具
● 实物资产：存货、厂房和设备、房地产
● 无形资产：商标和著作权、其他合同权利、商誉
在资产负债表中，资产分为两类：流动资产和非流动资产。流动资产是在一年内会变现或耗用的资产，包括现金、应收账款、存货和多种有价证券。非流动资产的期限会超过一年，包括厂房和设备、长期投资和大多数无形资产。
所有资产、负债和所有者权益科目都以货币计量。如何赋予它们价值？会计人员通常会使用历史成本法为大多数资产进行计价。历史成本是指在取得资产时支付的金额。这种方法的好处在于得到的数字较为客观，且可以可靠地计量。但可惜的是，历史成本法有时间上的局限性，将使它逐渐失去参考价值。
为了克服这个问题，资产估值的另一种方法——“公允价值”法应运而生。你是否听说过“市值计价”（mark to market）这一说法？这就是公允价值的含义：估算资产的当前市场价值。但是这种方法很难进行精准计量，从而引发了关于价值可靠性的一些问题。公允价值的好处在于它更加与时俱进，所以对于决策来说有更高的参考价值。关于哪种估值方法具有更好的“相关性与可靠性”之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未来还会继续存在。对于新购入的资产来说，它的历史成本和公允价值基本上是相等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将逐渐背离。
对于金融资产来说，获得可靠的估值相对容易，因为它们大多都有活跃的交易市场（例如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因此，金融资产（和越来越多的金融负债）能够以公允价值被填列在资产负债表上。但是对于多数实物资产（尤其是厂房和设备）以及无形资产来说，资产本身较为特殊，且市场不活跃，因此没有可以参考的市场价值。会计人员会使用历史成本来计量这些资产（有时会通过下调来反映折旧）。
如果估值不准确，那么财务报表的使用者会依据它做出不合理的资产处理决定。尽管高估和低估都会产生相应的后果，但从会计（和法律）的角度来看，高估的后果更为严重。具体来说，如果一项资产价值80美元，而我们告诉你它值100美元，这个问题比我们告诉你实际价值100美元的资产只值80美元更加严重。财务报告遵循谨慎性原则，因为“惊吓”远远不如“惊喜”。所以，很多非金融资产体现在财务报表上的价值是历史成本和当前的市场价值中较低的那个。这种“成本与市价孰低法”会考虑资产减值，但不考虑资产增值。
对于会计人员来说，资产估值必须有一定程度的精确性。面对这样的要求，很多具有重要经济价值但难以计价的资产都被排除在外。品牌名称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可口可乐是全球最有价值的品牌之一，它的名称当然也是该公司的一项宝贵资产，但它不会出现在资产负债表上。另外补充一点，初学者可能理解起来有点困难，即如果品牌名称是通过企业并购获得的，那么它就可以记录在财务报表上。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存在一个客观明确的交易价格，它是为品牌名称计价的重要依据。如果品牌和其他内部开发的无形资产缺乏客观的计价，那么就不会被计入资产负债表。
出于以上原因，你在阅读资产负债表上的资产价值时一定要谨慎。举个例子，如果你简单地将各项资产的数字相加，那么你可能会将20年前购买大楼时支付的银行存款与公司持有的有价证券的当前市值进行相加。我们无法判断这样的结果有何经济意义，它显然无法反映公司资产的现有价值。如果你要根据资产总值来计算某项业绩指标，例如资产收益率，那么你要清楚，由于计价的问题，这个指标是不准确的。知道财务报表中包含和未包含哪些项目以及每一项资产的计价方法，是有效分析财务报表的重要前提。
负债是由于过去的交易或事项所引起的公司未来向外转移资产或提供劳务的义务。它是债权人对于公司资产的权利主张。负债包括以下几种类型：
● 转移资产的义务：应付票据、应付账款、应交税费、应付债券。
● 提供劳务的义务：预收租金、版税、担保负债。
与资产一样，负债也分为一年内到期的流动负债和超过一年的非流动负债。短期负债往往根据偿付价格或提供劳务的预计成本来计算。但是如果义务履行的期限较长（超过一年），就会用到未来支付的资金的现值来计算。我们将在第六章介绍如何计算现值。
有一些负债（例如应付账款）比较容易计算，因为它包含具体的偿付金额和期限。其他负债（例如担保）则需要更多的主观判断来确定履行义务的成本总量。养老金义务和退休人员的医疗福利尤其难以计算，因为它们所依据的因素具有高度不确定性，例如员工周转率和道德水平，以及未来的利率、工资上涨情况或者医疗费的通胀趋势。与资产一样，企业也会有一些无法体现在资产负债表上的负债。事实上，很多企业都会投入大量资源，进行所谓的“表外融资”（off-balance-sheet financing）。这样做的目的是使得企业从报表上来看比实际情况更加健康。
所有者权益是资产减掉负债之后剩余的部分。它有时也被称为公司的“净资产”或“净值”。它包含以下几项：
● 实收资本：企业通过发售股票获得的资金，有时称为普通股或资本公积。
● 留存收益：重新投资回公司的利润（属于所有者的部分）。
实收资本是根据股票发行或回购时的市场价值来计算的。留存收益等于当期收入减去当期支付的股利加上期初留存收益余额。注意，资产负债表上的所有者权益与公司股票市值不同。这是由于一些资产没有体现在报表中或者没有根据市场价值进行计量。负债也同样如此。因此，资产和负债之差不代表所有者权益的市场价值。
通过资产负债表，我们可以批判性地解读企业所拥有的资源。它们是否足够支持企业达到期望中的经营水平？如果不是，那么企业就需要获得新的大规模投资。企业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投资？如果没有，从哪里获得？从另一方面看，企业是否资产过剩，是否需要进行缩减，或者更高效地加以利用？
另外，你还可以关注资产的构成，而不仅仅是它的总规模。最好的办法是编制“共同比资产负债表”（common-size balance sheet），将表中的每一项除以总资产。这样，我们可以得到现金、应收账款等项目占总资产的比例。调整后的资产为1.0（或100%）。如果应收账款高得异常，这是否表明从客户那里收回资金出现了问题？如果存货较多，是否表明产品难以卖出，或者我们是否在为将来销售量的增长做准备？如果一家公司进行了大量并购，那么它的商誉可能会很高。我们是否期待从这项资产中获得未来收益？或者它仅仅反映了我们在收购其他公司时支付了过多的溢价？
在一张共同比资产负债表中，另一边的总数也是1.0（因为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懂资产的构成。所有者权益和债务分别占资产多大比例？这是评估公司风险的重要指标，我们将在第四章介绍。我们还可以看到，短期和长期债务占总债务的比例是多少。这可以帮助我们制定相应的现金管理策略。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流动资产来偿还流动负债（还有一定的安全边际）？如果没有，我们需要制订应急计划，以防资金短缺。
表1-1展示了卡卡圈坊在首次公开募股后的几年间的资产增长情况，以及资金构成的变化情况。
表1-1 卡卡圈坊上市后的资产、负债和所有者权益
我们可以看到，在2000年到2003年，卡卡圈坊的资产大幅增长，当时正值公司大规模扩张门店的阶段。长期债务占总资产的比例越来越高，2003年达到近21%的峰值。2004年，资产开始下降，这时卡卡圈坊开始关闭很多地方的门店。在最右一列，我们看到卡卡圈坊的规模与21世纪最初几年的巅峰时期相比已经大幅缩水，其资产的很大一部分仍然是负债和长期债务。
利润表也称为损益表，是最受关注的一张财务报表，它记录了所有者最关心的一件事：利润。它来自收入（销售产品和提供劳务得到的资金流入）减去费用（生产产品和使用劳务产生的资金流出）。
卡卡圈坊在首次公开募股后的收入和净利润如表1-2所示：
表1-2 卡卡圈坊上市后的收入和净利润
在表1-2中，我们看到从2000年到2003年，收入增长了一倍多，利润几乎增至原来的4倍。到了2004年，由于门店迅速扩张，收入继续增长，但门店不再赢利，导致公司的损失（以括号标记的为负数）超过了上市以来的利润总和。最右一列与前表的资产数据相对应，体现出卡卡圈坊的收入回到了刚上市时的水平，自2003年以来，公司在2010年首次赢利。
理想情况下，利润表应该体现出公司在一段时期内为股东创造的经济价值的增长情况。它与同时期现金的增加或减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很多增值活动无法在同一时期增加现金流量。举个例子，我们可以通过签订销售合同来为公司创造经济价值，但款项可能在签订合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收到。实际上，无数种未来现金流的组合能够产生出完全相同的经济价值。会计收益关注的是更广泛的财务业绩的概念，而不仅仅是一段时期内能够增加现金的活动。
同样，公司为存货或购买设备等资源投入现金也会在将来的多个期间创造效益。会计操作会将取得这种资源的成本在它能够创造收益的整个期间内进行分摊。该操作很多时候是在“调整”现金流：过去的一部分现金流量，以及未来的预期现金流量都将体现在本期利润中。
与资产负债表一样，利润表也不是完美的。在计算收入的过程中存在很多主观判断，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们无法准确地预测未来。并非所有未来事项都能记录到当期收入中（尤其是非常不确定的事项），而且收入的构成会根据其可持续性产生显著差异。通过牺牲长期收益来提升短期财务收益的办法有很多。
尽管净利润是利润表上的“底线”，但仅仅关注这一个数字也是很危险的，因为它无法体现出收入是如何取得的。我们可以通过净利润上方的科目来获得大量信息，包括收入类型、费用结构、非经常性损益等。分析人员和其他人会花费大量时间去研究利润表，梳理其中的内容，从而更好地预测公司未来的赢利能力和估算公司价值。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将在第三章中专门分析利润表。
现金流量表相当于银行流水单，记录了现金的流入（收入）和流出（支出）情况。它一般是财务报表中最为客观的一张，只关注影响当期现金的交易和事项，不考虑其他因素。交易或事项有没有影响到现金的流入和流出，这是客观事实，无可辩驳。我们在前一部分中强调过利润的重要性，但现金流量（或者流动性）也相当重要。把现金掏空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现金流量表的一个主要功能是将现金的流入和流出分为三类：
● 经营活动：客户回款，向供应商、员工以及其他劳务提供方支付的现金（含息税）。
● 投资活动：获得长期生产性资产和金融资产支付的现金，处置这些资产收回的现金。
● 融资活动：发行债务或权益性证券获得的现金，偿还到期债务、回购股票或支付股息所付出的现金。
我们为什么要了解资金的来源和使用情况呢？因为通过经营活动而非卖掉厂房所获得的现金，对于未来的赢利能力有着重大意义！为了实现长期发展，公司必须不断为未来投资。现金流量表中的投资活动可以让你看到公司付出了多少投资，或者是否通过出售长期资产缩小了公司规模。该报表还提供了有关投资类型的信息，将收购其他公司支付的金额与投资于房地产、厂房和设备的金额分别列示。但是要记住，只有现金投资才记录在这张报表上。如果你通过发行股票来收购其他公司，或者通过长期租赁的方式获得了资产的使用权，这些都不会反映在现金流量表上。对于高科技公司来说，其最重要的投资很可能是研发，但会计准则不会将它归为投资活动（而是归为经营活动）。同样，在某些行业，做广告也被视为一项投资，但会计准则同样将它归为经营活动。
现金流量表还反映了公司用于投资的钱来自哪里。对于年轻企业或者实行高增长战略的公司来说，经营活动无法为其提供足够的投资资金。实际上，大多数初创企业通过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都是负的。这些企业不得不通过外部融资来获得投资资金。现金流量表上的融资活动的现金流量也分为不同的种类：短期债务、长期债务或新发行的股票。
较为成熟的企业往往拥有正的经营活动现金流量，还可以用其中一部分进行投资。我们来看看卡卡圈坊的现金流量表（该公司虽然在2000年首次上市，但在此之前已经经营了数十年）。
正数代表现金的流入，以括号标记的负数代表流出。真正的现金流量表更加详细，但我们可以从表1-3的数据统计中看到，卡卡圈坊每年都能得到正的经营活动现金流量。然而，与扩大规模所需的巨大投资相比，这些现金流量显然是不够的。为了弥补这个差距，公司需要通过外部融资来实施增长战略。注意，在2002年，特别是2003年，公司的投资额大幅增长。到了2004年，随着业务下滑，新的投资大幅收紧，公司也没有获得新的融资。相反，卡卡圈坊的融资活动的现金流量转而为负，公司偿还了过去获得的一部分融资。2010年出现了类似的趋势：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足够支持新的投资，剩余部分还能用于偿还过去的借款。
表1-3 卡卡圈坊上市后的现金流量表数据统计
后面的情形符合老牌成功企业的特征。它从经营活动中得到的现金不仅能够支持（大部分）企业投资，还有足够的钱来偿还早期融资。融资活动的现金流量可以体现出偿还了多少贷款，支付了多少股息以及回购了多少股份。
然而，即使是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为正的成熟企业，偶尔也会面临大额的投资机会，需要依靠外部融资。企业必须面对的一个战略性难题是，应该留多少钱在手里，将多少钱用于实现未来增长的投资，以及将多少钱返还给投资者和债权人。大量的短期流动资产可以在短期内为企业提供保障，企业可能会面临新的投资机会突然出现、机器发生故障、油价上升，等等。如果企业手上没有足够的现金（或其他流动资产），那么面对突发状况时就会手忙脚乱，不得不接受高成本的紧急融资，或者卖掉原本想保留的资产，甚至更糟——比如，出现违约。另外，手上的现金过多则意味着资金没能得到有效利用，进而影响了未来的利润（和现金）。
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和净利润之间常常有较大重合，让人很容易混淆这两个概念，但它们并不是彼此的替代品，也不处于彼此的对立面。具体来说，净利润无法衡量现金流量，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也不反映利润率。了解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的最简单方法是，当一家公司购买长期资产时，现金的流出属于现金流量表中的投资活动，而非经营活动。但是使用这些资产产生的收益所带来的现金流入应当归于经营活动。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永远不包含长期资产的成本，只包含收益。一些常见的业绩指标也存在相同的问题，例如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该指标包含了投资长期资产的收益，但不包含成本。另外，该指标也不含税息费用，后者显然也是实实在在的成本。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可以告诉你资产是否得到了充分利用，但它无法衡量投资于这些资产的利润率。同样，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也是流动性的重要指标，后者与利润率一样都是业绩的重要维度，但两者并不相同。
现金流量表的另一个作用是确保企业利润数据的可靠性。如果利润以现金的形式获得，那么你知道自己手中确实有这笔钱。但是非现金形式的利润则不同，其更具主观性。举个例子，你可能会根据赊销能收回多少钱，某些资产会使用多长时间，以及你认为某项资产的价值会上升或下降多少来估算其中的利润。但这并不意味着非现金收益不重要，只是表明它需要更加谨慎地进行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