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平台——作者在书中称之为智能平台——越来越被视为开拓性的,甚至是革命性的交易活动新形式。这种极具潜力的数字平台最近才得到认可。苹果在2008年推出应用商店(App Store)时比发布苹果手机(iPhone)要低调许多,很少有人意识到应用商店作为苹果手机的重要补充的潜力。2011年,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在其撰写的《乔布斯传》( Steve Jobs )中写到,乔布斯不希望应用商店对第三方开发人员开放,因为他害怕失去质量控制,然而,来自开发者社区的压力使他不得不向第三方开发人员开放。
大约在同一时间,本地平台业务开始出现。爱彼迎(Airbnb)于2008年在美国旧金山成立,主要用于满足大型会议期间住宿客房的高需求。爱彼迎现在已是一家全球公司,市值超过了万豪和希尔顿国际酒店集团的总值。在撰写本书时,全球已有成千上万的平台业务公司,在这些公司中,美国和中国的公司一直处于领先地位。2021年3月31日,8家平台企业位居最具价值的前10位:其中6家来自美国(苹果、亚马逊、脸书 、谷歌、微软和特斯拉),2家来自中国(蚂蚁科技集团 和腾讯),总市值为104 800万亿美元(1美元≈6.88元人民币)。请注意,我把特斯拉算作汽车领域的平台业务公司,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果你观察一下2021年4月估值排名前100的独角兽公司,你会发现其中近70%是平台企业,自那以后,平台企业的势头进一步增强。平台业务持续扩张,直接或间接地威胁着许多行业的传统业务。
最初的大部分交易模式是企业面向消费者的(B2C),但企业对企业的交易模式(B2B)有望成为未来的大趋势。尽管企业对这一趋势的应对方式存在明显差异,但是所有行业还是会受到影响,随着并购浪潮被不断扩张的生态系统所推动,行业之间的界限也将变得模糊。在这些生态系统中,企业获得的数据通常会比传统连接发挥更大作用。任何一家企业都不会对即将到来的行业洗牌无动于衷,所有企业都应该了解各类平台的运作情况,以及其在业务增长和实现高估值方面能够成功的原因。
平台经济学背后的驱动力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据市值榜首?
平台通过连接买家和卖家来创造价值,这是市场几个世纪以来的常态,就像近年来购物中心和股票市场一样。平台规模受到距离和其他交易成本的限制,中间环节弥补了重要的差距,但代价巨大。
数字化平台花费在用来连接买家和卖家的成本比传统平台或中介要低得多。商机存在于消除阻力和规避中介。相互融合的各项数字技术成为有力的促进因素。
云计算、人工智能、机器学习、区块链和传感器技术使得数字交互变得更安全、更省钱。通过互联网或“云端”收集、存储、处理和发布数字信息的成本也在降低,这极大提高了数字平台的可拓展性。正是这种可拓展性,使得某些头部公司市场价值飙升,特别是在B2C市场。另一个关键驱动因素是数字平台固有的网络效应。平台上的客户越多,该平台对新客户的价值也就越大。在达到临界规模后,平台将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增长,这通常会将潜在的竞争对手拒之门外,而平台的用户越多,产生的数据也会越多。
数据有价值的原因有几点,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数据让人工智能变得更加“聪明”。数据不仅可以提高预测模型的准确率,还可用于推荐个性化的产品和服务,或者更好地实现买卖双方的匹配。数据借贷曾帮助中国、印度和亚洲其他地区的大量人口获得了信贷。特别是在人们没有财富可抵押的贫困地区,数据已成为新的抵押品。数字监控也大大降低了欺诈概率。这是数字平台降低信息成本和规避中介的另一个例子。
数据也在推动平台生态系统的发展。传统企业的跨界并购正变得稀松平常。物流公司的价值也在增长,他们提供的数据比起其运输服务更受欢迎。了解数据和平台日益增长的作用对企业提前把握市场中的机遇和风险至关重要。
本书关注的是老牌企业怎样搭建数字平台并利用其带来的机遇。本书援引的大量说明性例子,渗透着作者广泛的阅历和专业化分析。书中所有内容旨在借助数字平台帮助高管和他们的公司找到合适的发展路径。
要成为平台企业,需要在思维方式上做出重大调整——培养新的战略型思维。因为价值已不再依赖于拥有资产和专有生产方法的所有权等长期竞争优势来获取。开放式接口使合作伙伴和客户能够获取公司信息和资源,推动创新并为平台创造更多价值。这是通过应用程序接口(API)完成的。应用程序接口作为提供访问数据的算法和在平台上构建第三方程序的工具,被作者称为“算法握手”。作为替代传统中介的守门人,一旦编写完成,API的使用边际成本将是最低的,因为这其中没有人工参与。
当亚马逊在2006年向第三方供应商开放其交易平台时,其销售额激增;如今,第三方供应商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了亚马逊自己的销售额。几年后,亚马逊又推出了云服务,其利润丰厚,如今已经占据其市场份额的30%。
平台对外界开放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新老合作伙伴都会觉得自己被赋予了权力和动力,去创造新的机遇和提出新的解决方案。与苹果在应用商店中的做法类似,亚马逊也从平台收益中分得了一杯羹。软件即服务(SaaS)是一种快速增长的商业模式,其经济效益巨大。这将减少资源闲置,并且企业无须将单个程序分发给用户。平台的拥有者能以较低的资产投资获得稳定的收入流(尽管使用云计算服务的费用不菲)。即使没有直接投资,他们也能够从公司内部这种非再生的创新机制中获得收益。
运营开放平台需要勇气和技巧。主要的战略杠杆仍然掌握在平台所有者手里,他们设计(或选择预先设计)了要在平台上使用的API。尽管如此,对于通过接口构建何种类型的应用程序,并没有通用的限制标准。
人们通常认为,拥有资产使公司能够更有效地协调业务。市场交易提供了强大的激励措施,但更多的交易是基于自身利益进行的。企业通过将更多资产汇聚到一起,使其合作业务能够得到加强。数字平台在评估和权衡合作利弊的同时,提供了介于制造和购买之间的第三种选择。如何用API设计和引导市场赛道也是平台战略的挑战之一。
平台模糊了企业边界及业务范围。2002年,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发布了他著名的“API宣言”。它首先声明“所有团队从此将通过服务接口公开他们的数据和功能”,这使得亚马逊的内部运作更加透明。当然公司以如此透明的方式向外界开放需要勇气,这也展现了贝佐斯预见和掌控平台未来业务的能力。这项授权对亚马逊的云计算部门尤其有价值,该部门在2021年贡献了亚马逊营业收入的约60%。它整合了亚马逊的内部和外部接口,消除了边界。
而地球另一端,世界上最大的白色家电公司海尔,采用了一种内外部差别更小的商业模式。他们订单到达时形成临时团队,每个团队都在为拿单而投标。外部团队也可以自由前来投标,甚至可以领导海尔的员工团队。尽管海尔模式是许多商学院课程的主要内容,但其模式并没有像亚马逊模式那样普及。海尔确实有欧洲和美国的分部,其部分体系的建设也已经基本完备,但当地的社会规范和法律规定限制了这种模式的大规模推广。
通过这些未来主义的措施,我想说我们看到的是更加开放的新型商业模式和组织形式的雏形。数字技术并没有消除过去那些定义企业占行业边界的基本的激励与协调问题,但它的出现已经让这些边界变得更加开放。
本书结合了深厚的商业经验、具体的案例和前沿的、高质量的学术研究,为企业高管们提供了关于公司向智能平台转型的详细、深刻的建议。本书为提升平台价值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案例,强调了战略目标明确的重要性,即不仅关注技术解决方案和分析计算,也同样关注转型中的人性化方面。我相信,阅读此书将标志着许多企业转型之旅的开始。
本特·霍尔姆斯特伦(Bengt Holmström),
201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