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根据所能查阅到的文献发现,“盐业社会”作为一个对象被整体书写,是周琍的专著《清代广东盐业与地方社会》 ,研究中并未直接用“盐业社会”的字眼,而是用了“盐业与地方社会”。此研究专门从社会史的视角,关注盐业与百姓民生、商品经济、社会风气、地方财政等的关系。此后,盐业史的研究逐渐从经济史、制度史转向了社会史,对“盐业社会”的研究也渐渐增多。但既有的研究中,并未对“盐业社会”概念进行界定与说明,长期以来,因缺乏对盐业社会的具体定义的呈现,研究也就仅仅停留在研究者及读者对“盐业社会”的个体性认知上,而未形成一个具有学术共识的概念。当一个概念未被清楚地界定之时,是不利于学术共同体讨论的。
笔者欲提出“云南盐业社会”的概念,这是将云南盐业社会作为类型学讨论的基础。在基于前人关于“盐业社会”的表述与研究的基础上,笔者提出“云南盐业社会”的解释性概念:云南盐业社会是以卤水、柴薪为原料,以盐业生产、运输、交换为主要生计方式,形成以食盐交换及其他附生经济为依托的经济形式,具有以盐为中心的人群聚集与分工的社会形态,呈现多元文化共处与多元信仰形式的文化形态。当然,这一概念还可以随着笔者的研究再修改与调整。在概念基础之上,笔者要探讨的是作为盐业社会类型之一的云南盐业社会,试图探讨云南盐业社会的特征,总结云南盐业社会的类型学特征,以期实现两个学术目标:一在于以物质文化的视角深入地认识云南区域社会;二在于在云南盐业社会类型学的讨论中全方位地思考云南盐业社会的类型学特点与意义,及云南盐业社会在盐业社会研究中的位置。
就云南盐业社会的时间界定而言,如果说,将盐在历史上的重要性做一个时间划分的话,那么应该是在工业化革命之前,至少在工业化革命还未到来,区域内金贵的食盐还没有受到工业化背景下批量海盐冲击的时候,盐作为“白金”一样的位置一直是岿然不动的。任乃强就特别强调食盐与文化发展的关系,在愈发远古的社会中,食盐与文化的关联度就愈高。 从我们当下的食盐来看,已然褪去了神秘的面纱与昂贵的身价,但食盐作为生存必需品的维度依然存在,食盐仍是作为一定面向的国家管控的政治商品。笔者的云南盐业社会研究中,将盐置于历史维度中,因受文献资料的限制与笔者研究能力的制约,笔者将云南盐业社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明清以来,尤其是清代、民国及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历史时间段。在刻意被强调的时间维度中,去感受盐被供奉于神坛,于区域历史、区域社会的典型意义,去寻找快被时间淹没的集体性历史失忆的华章。同时,盐业社会的发展是一个连续体的呈现过程,因此,在具体的研究中,笔者也并非完全没有顾及呈现长时段的云南盐业社会的发展。早至盐井的开发,晚至盐业社会的衰落及生计转型,这些都成为笔者研究的背景或前景的部分,呈现在研究中,意在还原一个作为整体的云南盐业社会。
就云南盐业社会的空间界定而言,云南盐业社会是以盐为依托发展起来的社会类型,包括盐井地、盐业中转站及其他与盐直接关联发展起来的社会。清代云南的盐井地主要集中在滇中、滇西、滇南区域,滇中以黑盐井、白盐井为代表;滇西以云龙八井、乔后井、喇鸡井等为代表;滇南以磨黑井、磨歇井、香盐井为代表。因盐而兴的盐业中转站有槽涧、沙溪等。在笔者具体的研究中,以云南的食盐主产区黑盐井、白盐井作为田野调查的核心区域,整个研究是以黑盐井与白盐井为中心的讨论。同时,为了兼顾对云南盐业社会的整体性认识,也会适当述及其他盐井,以比较和互为补充的方式来强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