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奉谕旨覆陈四条折

奏为钦奉迭次谕旨，恭折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本年入冬以来，苗党就诛，苏垣克复，东南军事大有起色，惟剧寇未除，反侧难安，可虑之处尚多。屡蒙诰诫精详，指示机要，计十一月十一至二十二等日奉旨饬查及垂询各事宜，谨一一分晰条列，详对如左：

一、恭奉十一月十一日谕旨，寿州收复之后，李世忠所部进城擅杀守门勇丁五名，又于围攻下蔡时因宋庆不肯让给，调队攻打，争功起衅，实属不成事体，饬将启衅根由秉公查办一节。臣查陈国瑞与李世忠构衅，彼此各执一词。据陈国瑞禀称，派副将康锦文带同苗景开等于初一日攻克寿州，初三日有李世忠营将领进城，即杀守门勇丁五名，康锦文整队迎敌，立将李营队伍逐出城外，生擒五十余名，内有已保提督之蒋立功一名等语。据李世忠呈称，派朱元兴等前往收复寿州，不料被苗景开将记名提督朱元兴、杜宜魁二员同时杀毙，尸在寿州月城之内。又派蒋立功前往收复正阳，行过寿州，被人诱入城内，宋庆、康锦文将提督蒋立功锁押等语。僧格林沁初次具奏称，李世忠所部擅杀守门勇丁，其时但据陈国瑞之禀，尚未接李世忠之禀，厥后接到李世忠禀件，知陈国瑞部下宋、康二将有锁押蒋立功之案，其所带之苗景开又有杀毙朱元兴、杜宜魁之案，情节尤重。僧格林沁寄臣一函，谓两造各执一词，已咨唐训方查办矣。唐训方旋亦寄臣一函，谓朱元兴、杜宜魁与宋庆、康锦文先后同入寿城，彼此互争，互有杀伤。今李世忠咨称，朱、杜死于苗景开之手，应即杀苗景开以议抵，先了此案等语。以臣愚见观之，苗景开本系苗沛霖亲属死党，即无杀朱、杜二人应抵之案，亦在万不可赦之列。宋庆虽禀诉蒋立功擅杀门卒，然互争之时，杀伤实亦相当。又于李世忠部下之提、镇击毙二人，锁押一人，当不至更有余怒。李世忠不敢归咎宋庆等而指名系苗景开所杀，又恐其部下滋事，急急带队回滁，是尚无寻仇生衅之意。若果杀苗景开以慰之，必且感而兼畏，不至更有后言。此案由唐训方悉心查明，僧格林沁就近判断，自可处置妥善，两得其平。至下蔡之役，系李世忠部将何璜先入，苗众虽降，而尚未献寨，逮宋庆、康锦文挟苗景开而来，贼始举寨以献，当时互争斗杀，在所不免。何璜旋即退至龙王庙，尚无始终争执情事。谨就微臣所闻，覆陈梗概，其详细情形，应由僧格林沁、唐训方查明拟结。

一、恭奉十一月二十二日谕旨，垂询正阳收复之时，道员蒋凝学何以有争夺开炮，致伤兵勇之事，饬令查明据实奏闻一节。查正阳关城，本系毛有铭会同康锦文、程文炳于十一月初四日前往收复。维时蒋凝学、成大吉两军尚在颍上，未知朱万隆先已献关投诚。初六日，移师至正阳隔河立营，正拟搭造浮桥，而关上陆军、河下炮划已群起轰击，蒋凝学等但知朱万隆尚在城内，以为苗党之出拒官军也，不得不开炮还击。盖康锦文自寿州而往，在正阳之东。毛有铭自六安而往，在正阳之西南。蒋凝学自颍上而往，在正阳之西北。三者各不相谋，当彼此互击之时，不特康锦文官兵在关城之内，蒋凝学不得而知，即毛有铭湘军在关城之旁，蒋凝学亦不得而知也。旋经毛有铭飞骑驰告，彼此各自收队，究竟浮桥未成，并无一人渡河。蒋凝学所禀伤亡六十余人，康锦文所禀伤亡二十余人，臣窃以为皆不可信。顷据唐训方来咨，有亲赴正阳细加访察，实因两下未及知会，并非有心寻衅等语。揆厥情形，尚属可信。唐训方业经咨呈僧格林沁免其查办，臣即日亦当具咨详述一切。

一、恭奉十一月十五日谕旨，鲍超全军现扎东坝，此时溧水已复，自应进图句容，以断忠逆救援金陵之路一节。查溧水迤北为句容，而迤东则为溧阳，该处去东坝较近，实伪侍王李世贤之老巢。十一月十二日，侍逆纠党五六万众，分屯梅渚，距东坝、建平各四十余里。十四日进犯建平，守城将士一战却之。又转趋周城、社渚一带，于二十五日猛扑溧水，守将王可陞彻夜登陴，力战却之。近据谍报，忠逆由金陵退入句容，旋由句容潜入溧阳，与侍逆合股，意在分扰溧水、建平，夺我东坝一关，并图上窜。东坝为江、皖、浙三省关键。鲍超正须以全力争此要区，暂不能进取句容，以合金陵之围。自句容而外，论者又谓宜急取广德，肃清全皖，扼贼上犯之路。臣以广德易取而不易守，鲍超既力扼东坝，更无他军可当广德一路。句容、广德之不能早争先着，盖臣之力薄而心弥歉耳。

一、恭奉十一月二十二日谕旨，寿、颍各城均已收复，现只剿办零星股匪，可以无须大兵屯聚。张得胜、蒋凝学、成大吉诸军均可移缓就急，分拨赴陕一节。查湘营之在皖北者有四：一曰蒋凝学驻军颍州及三刘集，进取颍上县城者也。一曰毛有铭驻军老庙集，会复正阳一关者也。一曰周宽世驻军六安州，分防迎河集者也。一曰成大吉驻军三河尖，与蒋凝学同进颍上者也。此外，又有石清吉一军驻防庐州，系多隆阿旧部，亦归臣处调遣。臣以皖北苗党就灭，群圩悉平，而忠逆又有上窜江西之议，皖南别无大支游击之师，乃檄毛有铭所部移驻皖南，并调周宽世回守省城，而换出安庆防兵与毛有铭同赴南岸，为江、皖交界游击之师。其成大吉一军已准官文来咨，调赴鄂省防剿三关一带，石清吉一军亦赴鄂省防剿小河司一带，将来此二军者，或久留湖北，或渐入陕西，应由官文酌度办理。臣所辖皖北之兵，除调出四军外，仅留蒋凝学数营分防颍州、六安等处，暂时未可轻动。

以上四条，均系近日奉旨查询之件，理合逐款条对，由驿五百里驰奏。

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

谨奏。

同治二年十二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