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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阿含经》中的猫与鼠

佛陀生前,其弟子以佛陀的教诲作为修行指南,并没有正式的佛经。佛教经典的正式出现,是在佛陀入灭后的第一次结集。这次结集在摩揭陀国王舍城的七叶窟举行,由佛陀弟子大迦叶召集,史称第一次结集,参加人数在不同典籍中记载不同,或记录为500人,或记录为1000人。第一次结集经藏的主要内容,南传佛教保存为五部《尼柯耶》,北传佛教保存为四部《阿含》及杂藏,五部《尼柯耶》也就是《长部》《中部》《相应部》《增支部》《小部》。大体上,《长部》对应汉传的《长阿含经》,《中部》对应《中阿含经》,《相应部》对应《杂阿含经》,《增支部》对应《增一阿含经》,《小部》内容没有完全传译到中国,大致对应杂藏,汉传佛经中的《法句经》《本生经》等,是其中的部分内容。

汉文《杂阿含经》有两个译本,一个是三国时期的节译本,通行的则是著名的法显大师游历西域时携来梵文本,南朝宋元嘉二十年(443)由求那跋陀罗译出的版本。在《杂阿含经》中所收的1300多部短篇经文中,便有一篇以猫为主角的佛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过去世时,有一猫狸,饥渴羸瘦,于孔穴中,伺求鼠子。若鼠子出,当取食之。有时鼠子,出穴游戏,时彼猫狸,疾取吞之。鼠子身小,生入腹中;入腹中已,食其内藏,食内藏时,猫狸迷闷,东西狂走,空宅、冢间,不知何止,遂至于死。

“如是,比丘,有愚痴人依聚落住,晨朝著衣持钵,入村乞食,不善护身,不守根门,心不系念,见诸女人,起不正思惟,而取色相,发贪欲心;贪欲发已,欲火炽燃,烧其身心;烧身心已,驰心狂逸,不乐精舍、不乐空闲、不乐树下,为恶不善心侵食内法,舍戒退减,此愚痴人长夜常得不饶益苦。是故,比丘,当如是学:善护其身,守诸根门,系心正念,入村乞食。当如是学!”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佛陀讲述了过去世中,有一只饥渴羸瘦的狸猫,为了果腹守在老鼠洞前,准备一有老鼠从洞中跑出,就抓捕吃掉。果然很快有老鼠游戏奔跑,从洞中跑出,猫将其一口囫囵吞下。不想老鼠在它腹中一时没死,居然吃掉了它的内脏。猫感受到剧痛,继而迷蒙,四处狂奔不止,最终因此而死。

佛陀讲述的这则故事中,猫、鼠其实是一种隐喻,老鼠是人生欲望尤其是色欲、贪欲的象征。修行之人不能守护内心,见到异性而生色欲,色欲又转生贪欲,炽烈的欲望之火便如同在猫腹中的幼鼠啮食内脏,会焚烧人的修行之心,最终使其陷入癫狂,无法安定身心。

早期佛典中以猫、鼠来譬喻修行,不仅有《杂阿含经》中的这一短经,《中阿含经》中也有类似的记录,但表达的思想并不相同,是用猫等待捕捉老鼠时的冷静和耐心,来说明修行也应如此:“如是,此秃沙门为黑所缚,断种无子,学禅,伺、增伺、数数伺,犹如猫子在鼠穴边,欲捕鼠故,伺、增伺、数数伺。”三国时期居士支谦译《弊魔试目连经》中说,“此辈沙门自谓持戒,寂然默声思惟而行,譬如狗猫思欲捕鼠,静然不动鼠出即搏,沙门禅思亦复如是”,东汉佚名所译《魔娆乱经》中说“如是剃头沙门,以黑缠形,或与禅俱,与禅相应,行禅。犹若猫子,在于鼠穴前,而欲捕鼠在中,禅而禅,与禅相应,行于禅”,表达的也是类似的意思。早期《禅要经》中也有“如依天帝游空无畏,诸大菩萨、阿罗汉等,皆我同伴。以能伏心,如猫制鼠,诸根调顺,六通自在。我亦如是,应自伏心,求出生死”的表述。

提到猫和老鼠与禅,在中国禅宗中,有一则著名的公案“猫儿捕鼠”。这是宋代临济宗黄龙派黄龙祖心禅师(1025—1100)启发泐潭善清禅师(1057—1142)开悟的公案。

龙曰:“子见猫儿捕鼠乎?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诸根顺向,首尾一直,拟无不中。子诚能如是,心无异缘,六根自静,默然而究,万无失一也。”师从是屏去闲缘,岁余豁然契悟。

起初,泐潭善清参学于黄龙祖心,对《六祖坛经》中的“风吹幡动”参悟良久,不得其机,黄龙祖心于是将猫捕鼠时的神态化为寓言予以点拨。猫捕鼠时眼中只见鼠,心无他物,故能一举捕获,如参禅之时心无旁系,六根清净,泐潭善清由此开悟。因此“猫儿捕鼠”常用于表示参禅的心境与悟解的境界。例如宋代僧人的偈颂中,便有道枢“昨夜月初明,柴门犹未闭。猫儿捉老鼠,引得狗儿吠”;了演“高高峰顶云,散作人间雨。一句绝淆讹,相逢莫错举。不错举猫儿,偏解捉老鼠”;慧性“归宗事理绝,日轮正当午。布袋放憨痴,猫儿捉老鼠。若人会得,超佛越祖”;绍昙“我有一机,极尽玄微。饥来吃饭,寒来着衣。我有一句,包罗今古。犬吠枯桩,猫捉老鼠”;师范“问佛便答麻三斤,何似庭前柏树子。苍鹰搦卧兔,猫儿捉老鼠”之类。

值得一提的是,东汉所译的《魔娆乱经》和三国时期所译的《弊魔试目连经》中,将家猫这种动物翻译为“猫”,这是汉语文献中最早用“猫”这个字来指代家猫这种动物。前文中我们已经讨论过,《诗经》《礼记》等典籍中的猫,其实都不是家猫或者野猫,而是更加凶猛的大型动物。 rmOL13er7BYagyJwN4y+8c8qIPDQFNfbUCznh+QsCv0zQQBiy/+Yl4eaDFmifZ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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