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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们设想有一个人,他赖以谋生的唯一东西是一座磨坊。这个人的父亲和爷爷都是磨坊主,家传的老规矩使他熟知该如何摆弄磨坊的各个部分,使它很好地磨面粉。这个人不懂机械学,但却能使磨坊的各个部分动作协调,面粉磨得又快又好。他就以此为生。

但有一天,这个人忽然思考起磨坊的构造来,他模糊地听说了一些关于机械学的知识,于是他开始观察磨坊里的机械是怎么转动的。

他从磨脐观察到磨盘,从磨盘观察到转轴,从转轴观察到水轮,从水轮观察到闸门,从闸门观察到水流,从水流观察到河水,他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在于水流和河水。这一发现使他那么高兴,以至于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经常仔细看出粉的质量、调节磨盘的间隙、打齿磨盘和调节皮带的松紧,而是去研究河流。他的磨坊变得一团糟,别人开始说他不务正业。他却与他们辩驳,仍旧研究他的河流。他研究了很久很久,与那些指责他思想方法不对的人进行激烈的辩论,最后,他终于确信,河流就是磨坊本身。

对所有指出他的结论不正确的人,他都这样回答他们:没有流水,任何磨坊都不能转动。因此,要了解磨坊,就必须知道怎样控制流水,必须知道水的动力,以及它的动力是从哪儿来的——所以,要了解磨坊,就必须认识河流。

这位磨坊主的结论在逻辑上是无可辩驳的。把他从他的错误理论中引导出来的唯一办法是向他指出,对每一个理论来说,在什么场合采纳这个理论比理论本身更重要。也就是说,要使思考有成效,必须明白,应当先思考什么,后思考什么。必须向他指出,有理性的行为与失去理性的行为的区别仅仅在于,有理性的行为在对待自己的理论时,按其重要性排出先后次序,哪个理论应该排第一位,哪个理论应该排第二位、第三位、第十位,等等。失去理性的行为在对待自己的理论时,则不能排出这样的次序。必须向他指出,这种次序的确定不是偶然的,而是取决于某种目的,那些理论就是为了这种目的而产生的。

所有理论的目的规定出一种次序,每一种理论在其中都有自己的位置,以便使它们都变得合理。

一种理论,如果它与所有理论的共同目的没有联系,那么,无论它多么符合逻辑,也是不合理的。

磨坊主的目的就是要使面粉磨得又快又好,如果他没有忘记这个目的的话,那么对他来说,这个目的就决定了一种不容怀疑的次序,决定了他关于磨盘、水轮、水流和河水的理论的逻辑联系。

如果对待理论的目的没有这样的态度,那么,无论磨坊主的理论多么漂亮,多么符合逻辑,它们都是不正确的,更主要的是,它们都是空洞无用的。这样的理论就类似于基夫·莫凯耶维奇 关于大象的那个理论:如果大象也像鸟一样下蛋的话,那么大象的蛋壳儿该有多厚。照我的看法,我们这个时代关于生命科学的理论就是这样的。

生命就像那个人想要研究的磨坊。磨坊只需要磨粉磨得好就行了,人生也只需要过得好就行了。一个人,哪怕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里抛弃了这样的研究目的,也不可能还受到惩罚。如果他抛弃了这样的研究目的,那么他的理论就不可避免地会失去自己的位置,变成基夫·莫凯耶维奇式的理论:如果要弄破大象蛋的壳儿,需要用怎样的炸药?

研究生命的目的只是为了使生命变得更美好。那些推动了人类在知识道路上前进的人就是这样研究生命的。但是,除了那些真正的导师和人类的恩人以外,过去和现在总有一些理论家,他们抛弃了理论的目的,专门研究一些支离破碎的问题:生命是从哪儿来的?水磨为什么能转动?有些人肯定地说,水磨转动是由于流水,另一些人则说是由于水磨的结构。争论越来越激烈,理论的目的则被推得越来越远,结果争论变得完全是为了别的目的。

有一个古老的笑话,讲的是一个犹太人和一个基督徒的争论。当基督徒在回答犹太人复杂而又奥妙的问题时,用手掌打了犹太人的秃脑袋一下,发出“啪”的一声,他马上提出一个问题:这响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从手掌上还是从脑袋上?于是一场关于信仰的争论就变成了一系列新的无法解决的问题。

与此类似,从古代开始,关于生命的问题就与人类的各种真正的知识一同产生了。

从古代起,人们就在争论生命是从哪儿来的。是起源于精神,还是起源于各种物质的组合?这样的争论一直延续至今,并且看不出会有任何结果。这是因为,争论的目的被抛到一边去了,关于生命的争论与人生的目的失去了联系。“生命”这个词所指的已经不是生命本身,而指的是“生命是从哪儿来的”或是“与生命相伴随的那些东西”。

如今,不仅在科学书籍中,而且在日常谈话中,人们在谈到生命时所说的已不是我们大家所了解的生命——它有着我能意识到的痛苦,那是我所害怕和仇恨的,有着我能意识到的高兴和快乐,那是我所希望的。如今人们谈到生命的时候,认为它或者是根据某种物理学的规律,从一场偶然的游戏中产生出来的,或者是由于它本身的某种神秘的原因产生出来的。

如今,“生命”这个词被附加上了某种有争议的内涵,这些附加的内涵却不包含生命的主要特征——对痛苦和幸福的意识,对善的向往。

“生命是一种普通的、不间断地分解和化合的双重过程。生命是某种连续完成的、不同类型的变化的混合。生命是在运动的有机体。生命是有机体的独特运动。生命是内部关系对外部世界的适应。”

所有这些定义中都充满了不精确和同语反复,这就不说了,所有这些定义的本质也都是一样的,即它们所定义的,与人们对“生命”这个词的共同的、无争议的理解并不相同,而是某种与生命及其他的现象相伴随的过程。

这些定义的大多数适用于晶体的还原过程,还有一些适用于发酵和腐烂的过程,它们全都适用于我的身体内每一个单独的细胞(它们是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的)的生命。在晶体、在原生质、在原生质的核、在我和其他人的身体的细胞中所发生的某些过程,他们把它称之为“生命”,然而生命在我身上却是与追求我的幸福的意识密不可分的。

把探讨生命的某些条件当成是探讨生命,就同把研究河流当成是研究磨坊一样。这样的理论或许在某些地方是很需要的,但这样的理论却没有涉及他们想要探讨的对象。所以,由这样的理论所得出的关于生命的结论就不可能不是错误的。

“生命”这个词非常简洁,非常明了,每个人都明白它的意义。但正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它的意义,所以我们应该始终在大家都明白的那个意义上来使用它。要知道,这个词之所以被大家所明白,不是因为它被其他的词和概念很准确地界定了,恰恰相反,是因为这个词表示了一个基本的概念,许多其他的概念(如果不是所有其他概念的话)都是从它引申出来的,因此,为了从这个概念出发得出一些结论,我们有必要首先理解这个概念的核心和对所有的人都没有争议的意义。我觉得,正是这一点,被围绕生命的概念互相争论不休的各方疏忽了。事情是这样的,生命的概念在一开始就不是在它的核心意义上被使用的,后来关于它的争论就越来越远离了它基本的和被大家所承认的核心意义,最后,它失去了自己的基本意义,而获得了另一个与它不相称的意义。事情变成了这样:最核心的问题(人们就是围绕它在争论)被遗忘了,争论转移到了新的焦点上。

人们争论着这样的问题:生命是在细胞中呢,还是在原生质中,抑或是在更低的层次,在无生物中?但在争论之前,人们应该先问问自己:我们有权把生命看成是细胞吗?

譬如,我们说细胞中有生命,说细胞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但人的生命的基本概念,与细胞中的生命的概念,不仅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是不能混合起来的。一个概念是排斥另一个概念的。我承认,我的整个身体完全是由细胞组成的。别人对我说,这些细胞与我一样具有生命的那些性质,是与我一样的活的东西。但我认为自己是活的,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以及组成我身体的所有细胞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活的整体。别人还对我说,我整个儿是由活的细胞组成的。我该把什么看成是生命的特性?是细胞呢,还是我自己?假如我承认细胞有生命,那么根据生命的概念,我应该能推导出我的生命的主要特征,即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的东西;假如我承认,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东西,我有生命,那么,很明显,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生命的那些属性是来源于细胞(它们组成了我的身体,但我却一点也意识不到它们)。

要么我是活的,那些被称作细胞的东西是我身上一个个不活的细小的成分,要么是有一大堆活的细胞,而我所意识到的生命并不是生命,只是一种幻觉。

要知道,我没说在细胞中有那种我们称之为“鲜活的东西”,而是说细胞中有生命。我说“生命”,因为这个词指的不是某种未知的东西,而是一个完全确定的东西,我们全都知道它,并且只是由于自身的存在而知道它,正如我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完整的和不可分割的整体一样;我说“生命”,还因为这个概念与组成我身体的细胞毫无关系。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研究和观察,为了表达自己的观察结果,他使用的每一个词语的意义都应该与大家所使用的意义完全一样,不引起争议,而不能使用那种只有他需要,但与大家所知道的基本意义完全不一致的意义。如果可以这样来使用“生命”这个词:即一个事物的性质,与组成它的某个部分的性质是完全没有区别的,就像有人在论述细胞和由细胞组成的生物时一样,那么,我们也可以这样来使用另一些词语,譬如,因为思想是由词语组成的,而词语是由字母组成的,字母又是由笔画组成的,所以写笔画就是表达思想,笔画就可以称为思想。

譬如,在科学界最常见的一种现象就是经常听到和读到关于生命是由物理的、机械的运动造成的理论。

几乎大多数科学家都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这观点不是观点,奇谈怪论不是奇谈怪论,也许毋宁说是玩笑或谜语。

他们断言生命来源于物理的和机械的力量——我们之所以把那种力量称之为物理的和机械的力量,就是因为它们与生命的概念是相矛盾的。

很显然,错误地把一些与生命不相干的概念附加到“生命”这个词上,使得它越来越远离了自己的基本意义,远离了自己的中心,以致(照我的看法)生命被放到了不可能有生命的地方。这样的断言就类似于说,有这样一种圆或球,它的中心在它的外面。

事实上,生命(除了由恶趋向于善,我不能想象,它还能是别的什么)产生于那个我既看不到善也看不到恶的领域。显然,生命概念的中心完全被转移了。除此以外,观察那些所谓对生命的研究,我甚至发现,那些研究几乎丝毫也不涉及我所熟知的概念。我发现了一系列新的概念和新的词语,它们在科学词语中都有自己约定的意义,但与现存的概念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我所知道的生命的概念与他们所理解的生命的概念不一样,由他们所理解的生命的概念所引出的许多其他概念与平常的概念也不一样,而是一些新的、特定的、带有各种杜撰的名称的概念。

人类的语言日益受到科学研究的排挤,表达现存事物和概念的词被排挤了,科学术语满天飞,这些术语跟真正的术语之间的区别就在于,真正的术语用普遍的词来表达现存的事物和概念,而这些所谓的科学术语却用根本不存在的词来表达根本不存在的概念。

人类思想交往的唯一手段是语言,为了使这种交往成为可能,人们使用词语的时候就必须使每一个词都让大家产生一个相应的、明确的概念。如果使用词语的时候随随便便,词语所表达的意思使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不如不要说话,用手势来表达意思。

我同意,确定世界的规律是靠理性的结论,而不是靠经验,观察的结论有时是不可靠和不科学的,即不能给予人真正的知识。但如果靠经验和观察来研究世界的现象,但在运用经验和进行观察时所使用的概念又不是基本的和为大家所认同的,而是特定的,在描述观察的结果时所使用的词语又是可以做各种解释的,那事情岂不就更糟糕?如果药瓶上的标签贴错了,即使药剂师是合格的,再好的药房也会带来极大的危害。

有人对我说,研究生命的总体(包括意志、对幸福的追求和精神世界)不是科学的任务,科学的任务只是把那些属于用经验研究的现象从生命的概念中抽象出来。

如果是这样倒是很好和很合理的。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当代的科学在人们的心目中完全不是这样的。如果首先在其核心的、大家都共同认可的意义上确定了生命的概念,那么其他的东西就明确了,科学从这样的生命概念中抽象出生命的各个方面(除了科学观察不到的以外),观察各个方面的现象,在每个方面它都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那就太好了,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时候,科学所占据的地位,我们在科学的基础上所得出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应该有什么说什么,而不应该隐瞒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难道我们不知道吗?大部分有经验的研究生命的科学家都相信他们研究的不仅是生命的某个方面,而是整个生命。

天文学、机械学、物理学、化学和所有其他的科学,每一种科学都深入研究了生命的某个方面,但对生命的总体却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只有在野蛮的时代,也就是一切都不清楚,一切都不确定的时代,某些科学才试图以自己的观点来把握生命的全部现象,结果是陷入迷途,杜撰出许多新的概念和名词。那就是天文学还是占星学的时代,化学还是炼金术的时代。然而,如今在实验进化论那儿也发生了这样的现象,那门科学研究了生命的一个或几个方面以后,就宣称已经研究了生命的全部。

对自己的学科持有这种错误观点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他们的研究只涉及生命的某些方面,他们断言,整个生命以及它的各种现象,都可以用这种外部实验的方法来研究。他们说:“如果‘心理’(他们喜欢他们的术语中这个含义模糊的词)我们现在还不了解的话,那么我们将会了解它”;“研究了生命现象的一个或几个方面,我们就知道了它的所有方面”等等。换句话说,如果很长久很竭诚地从一个方面观察一个事物,那么我们就能了解这个事物的各个方面,甚至它的内部。

无论这种只能用迷信来解释的学说是多么奇怪,它确实存在着,就像所有荒诞的学说一样,它产生了非常危险的影响,引导人们的思想走上错误、有害无益的途径。把自己的一生贡献给这种几乎毫无用处的研究的人将被毁掉,投入到这个毫无用处的方向的人类的物质力量将被白白地毁掉,投身于这种被看成为人类服务的崇高活动,但实际上却是基夫·莫凯耶维奇式的有害无益的活动的青年一代将被毁掉。

人们常说:科学从各个方面研究生命。但问题在于,每一个事物都有无数个方面,就像球有无数条半径一样,不可能从所有的方面去研究,而应该知道哪些方面更重要些、更需要些,哪些方面不太重要、不太需要。正如不可能立刻适应一个事物的所有方面一样,要一下子就把生命的各种现象研究出结论来也是不可能的。必须循序渐进。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只有循序渐进才能理解生命。

只有正确地理解生命,才能在总体上以及具体在每门学科上给科学指明正确的方向和应有的作用,并根据它们对生命的作用的重要程度来安排它们。如果对生命的理解不能被我们大家所接受,那么这种科学就是错误的。不是我们称之为科学的那种东西决定生命,而是我们对生命的理解决定那种应当称之为科学的东西。因此,为了使科学能成为科学,必须首先解决一个问题:什么是科学?什么不是科学?而为此就必须把生命的概念彻底地弄清楚。

我坦率地说出我的全部思想吧:这种错误的实验科学的基本信仰和教条我们全都了解。

物质和物质的能量是存在的。能量运动着,机械的运动转变为分子的运动,分子的运动表现为热、电、神经和大脑的运动。所有的生命现象都毫无例外地可以用能量的关系来解释。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明了、美丽,更主要的是合适。如果我们不是需要那么多东西的话,我们的整个生命会简单得多,那么这一切就全都是在胡说。

我的桀骜不驯的思想是这样的:我认为人们为了证明那些概念需要一整套的东西,就把大部分的能量和实验科学活动的热情,全都消耗在虚构这一整套东西的欲望上。

在所有这些科学活动中,你所看到的与其说是研究生命现象的愿,不如说是一种固定不变的、对证明白己的基本教条的、正确性的关心。干吗要耗费那么多力气去试图解释有机物怎样从无机物中产生,心理活动怎样从生物的运动中产生呢?有机物是不会变成无机物的:我们在海底寻找,找到的只是一些被称作细胞核和无核原生动物的东西。

海洋里没有,但我们相信我们会找到的,尤其是,将来还有无数个世纪可供我们使用,我们可以搞出虽然目前还没有,但按照我们的信仰应该有的一切。

关于生命的运动怎样产生心理活动的问题也是这样。目前还不清楚,但我们相信,将来会搞清楚的,我们将运用所有智慧的努力来证明哪怕只是这种现象的可能性。

争论与生命无关的问题,也就是说,争论生命是从哪儿来的:是万物有灵,是活力论,还是来自某种更特殊的力量——这样的争论使人们忽视了有关生命的主要问题,忽视了这个主要问题,生命的概念就失去了自己的意义。这样的争论还使从事科学工作的人(他们本来应该引导其他人)变得像一个匆匆忙忙在赶路、却忘记了自己该往哪儿去的人。

也许是我故意竭力不去看科学在它现在的方向上所取得的巨大成果?但要知道,任何巨大的成果都不能纠正错误的方向。我们假定一种不可能的情况,即所有想了解现在的生命科学的人都肯定(即使他们自己并不相信这一点),一切都会搞清楚的。我们再假定,一切终于搞清楚了,清楚得像大白天一样。人们清楚了无机物怎样通过某种过程产生了有机物,清楚了肉体的能量怎样变成情感、意志和思想,不仅中学生,连乡村的小学生也知道这些知识。

如果我知道了怎样的运动会产生怎样的思想,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为了产生这种或那种思想,我能够左右某种运动,或是不能够左右某种运动吗?关于我应该产生怎样的思想和情感的问题不仅没有解决,甚至还没有涉及。

我知道,从事科学工作的人回答这个问题是不困难的。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非常简单,就像任何困难的问题的解决对不了解它的人来说总是非常简单一样。解决怎样安排我们所掌握的生命的问题,在从事科学工作的人看来是非常简单的。他们会说:让人们能尽量满足自己的需要,这样安排就行了。科学首先是要制造出许多物质,以便公平地分配,满足人们的各种需求;其次是要又多又容易地制造出各种物质,以便使人们的需求能很容易地得到满足,这样,人们就幸福了。

如果你问,什么是需求,需求的限度在哪儿?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是很简单的:科学,只有科学能分配肉体的、心智的、审美的,甚至道德的需求,能明确怎样的和什么程度的需求是合理的、怎样的和什么程度的需求是不合理的。

科学将确定这一切。如果有人问,凭什么来确定需求的合理与不合理?对此他们会勇敢地回答:凭对需求的研究。但需求这个词只有两种意义:一是生存的条件,而每种事物的生存条件是无数的,因此,不可能去研究所有这些条件;二是有生命的东西对幸福的要求,这种要求只被意识所感觉和确定,经验科学就更不可能去研究它。

有那么多机构、公司、会议,有那么多聪明人,他们是永远不会错的,那就是所谓科学。他们将解决这一切。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样来解决问题,就好像是在摩西的王国里,科学扮演着摩西的角色,而对于那些想得到解释的人,别人告诉他,你必须自觉地相信科学的教条,就像犹太人相信摩西一样。然而,坚信科学的人与犹太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虔诚的犹太人把摩西看成上帝的使者,相信他凭自己的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而坚信科学的人事实上却不可能相信,通过对需求的外在研究能够解决关于生命的主要和唯一的问题。 V7XhwkoT0O1jb0K3lyrI3ePsScOgk0W9BDndOje4kx1+iYmSrSlO08Xwf4uDC/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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