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十六年(1356)二月,朱元璋率领一小支红巾军攻下集庆,改其名为应天府。洪武元年(1368)正月初四日,朱元璋在应天即帝位,定国号为大明,年号洪武。八月,诏以应天为南京、开封为北京。洪武十一年(1378)正月,诏改南京为京师。永乐十九年(1421)北迁首都,正式改京师为南京、北平为北京。朱棣以南京作为范本营建新都,特别是在建设宏丽的宫城时,以钟山(紫金山)南麓明皇宫为模板,故此无论南京还是北京的宫城皆称“紫禁城”。南京从此在政治地位上成为明王朝的留都(也称陪都、南都),成为南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经济上,明初官方控制的手工业和漕运贸易等为金陵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交通上,金陵作为“东南门户、南北咽喉”,成为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和四方商品贸易的中心;文化上,金陵自古“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
明人画《南都繁会图卷》比较全面地展示了明代金陵都城的繁华景象:数不清的酒楼、饭馆、茶社、书铺、裱画等店铺鳞次栉比,官衙、庙宇、民房、卜卦命馆、戏台等也杂处其间,街巷纵横,车水马龙,喧嚣熙攘,高跷、杂耍,元宵观鳌山、搭台唱戏等艺术活动应有尽有,可谓热闹非凡,蔚为大观。这些景象生动地展现着明代中后期留都金陵城的物质和文化风俗。此图卷更描绘了明代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开始,经城中的南市街和北市街,止步于南都皇宫,着重表现纵横的街市。市面店铺林立,标牌广告林林总总,车马行人摩肩接踵。画卷在南都皇宫前结束。画卷内共绘有1000多个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和109个商店的招幌牌匾,充分反映了明代江南城市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深刻变化。《南都繁会图卷》出现于明代中期,诚是一幅细腻再现当时南都金陵社会生产、经济生活和历史风貌的民俗画卷,堪与《清明上河图》媲美。
秦淮灯火之盛,天下所无。《南都繁会图卷》形象生动地描绘了明代南京秦淮河畔及三山街一带的繁华热闹街景。源自姑苏地区的昆曲是我国古老的戏曲之一,明代以来在南京特为风靡,除了江湖剧社、草台班子功不可没外,还与寓居南京的名流贤达、歌姬艺伎等有着较大关系。据明代顾起元《客座赘语》载,万历以前,南都喜爱附庸风雅,图个热闹的公侯、缙绅及富贵人家,凡有宴会时,小集“多有散乐,或三四人,或多人,唱大套北曲”,若举办大宴席则用“教坊打院本(即演杂剧)”,后乃演变为“南唱”,举行较大集会则用“南戏”。清音流韵,曲声传情,“士大夫禀心房之精,靡然从好”。 从《南都繁会图卷》中亦可看见,闹市戏台上的演员化装唱戏,台下围满了观众,而且还吸引了周围商铺楼上的人们观看。秦淮两岸河房河厅,一些士子名媛怡情冶游、诗酒风流,在历史上形成了一条情韵独特的南都社会风景线。
明代南京作为开国京师和后来的留都,也是江南地区重要的古玩集散地和典籍刻印中心。“金陵派”制版刻印技法享誉一时,后来还衍生出艺惊华夏的“十竹斋套色水印木刻”。《南都繁会图卷》中所现的“画寓”“上细官窑名磁(瓷)”“裱画”“书铺”“刻字镌碑”“乐贤堂名书发兑”“官启名笺”等店肆招幌,则从另一个侧面得到了印证。图卷描绘秦淮河上的繁忙景象,表明那时的水上交通运输已经比较发达了。画中的钱庄、金银铺号也反映了金融货币业在南京的发展状况,像“万源号通商银铺”,还有“出入公平”的招幌。而“福广海味发客”“川广云贵德森字号”“立记川广杂货”“西北两口皮货发客”“人参发兑”“南北果品”“东西两洋,货物俱全”等店招,则以图画形式记录了当时南京的商贸经济发展。在悬有“兑换金珠”招牌字样的金店门前,坐着一位佩戴眼镜的老者,而眼镜在当时属于“舶来品”。 由此可见明代南京海内外的商品交易情形。
通过画卷我们可以看到南都商业兴隆的繁华景象,也不难发现其中的文化气息。明代金陵完全成为一个吸四海风,纳八方客,容十方财之人口、风俗和文化的大都市。金陵原为六朝京师和南唐旧都,素来号称“江南鱼米之乡”,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史积淀丰厚,文采风流甲于海内,尽管屡遭兵燹战乱袭扰,但是昔人怀古咏叹不绝,“心灵之作”在我国文学艺术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和影响。“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千古吟唱,反映出金陵具有佛教文化的深厚底蕴。金陵古来就是“佛教之都”,至元代仍然为江南佛教之重镇,这从元文宗将潜邸改为大龙翔集庆寺可以看出,大龙翔集庆寺不仅寺宇恢宏壮丽甲天下,并且其住持寺僧的地位也冠于江南“五山十刹”的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