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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元末宫廷藏传佛教

对于藏传佛教的兴起,史家一般将其分为前弘期和后弘期,前者于唐代一时兴盛,后者绵延不衰于元、明、清。从更广阔的视野看,元明清时期,无论在国家精神信仰还是在政教关系层面,藏传佛教皆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蒙元政权接触藏传佛教始于蒙古灭金之后,窝阔台之子阔端领兵西征,进军乌斯藏。南宋淳祐七年(1247),蒙藏双方代表阔端和萨班举行凉州会谈,西藏和平归附蒙元管辖,正式纳入元朝版图。 元至元七年(1270),元世祖忽必烈封萨迦派萨班的侄子八思巴为帝师,建立了帝师制度,藏传佛教遂成为元朝之国教。

元末统治者因宠溺藏传佛教僧侣贵族而日益腐败。据记载,元朝帝王腐败的典型莫过于元顺帝,其骄奢淫逸之表现在他宠幸哈麻,后者向他推荐西番的“运气术”,又名“演揲儿”“大喜乐”。哈麻妹婿秃鲁帖木儿荐西番僧人于顺帝,引导他习“双修法”,于是“帝日从事于其法,广取女妇,惟淫戏是乐”。又选采女裸身跳“十六天魔舞”,并号所处宫室曰“事事无碍宫”。“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无所禁止,丑声秽行著闻于外,虽市井之人亦恶闻之。”是时天下多事,社会动荡不宁,军旅烦兴,内则帑藏空竭,而顺帝仍“溺于娱乐,不恤政务”。 腐败之风,上行下效。元朝盛行卖官、索贿,此风至后期愈演愈烈。据明人叶子奇云:“台宪官都是用钱买得,一个官位往往开价数千缗。买得官职后,便趁巡视地方之机,公然勒索。”“于是有司承风,上下贿赂,公行如市,荡然无复纪纲矣。”又曰,元末官吏贪污,搜刮钱财名目繁多,“其向人讨钱,各有名目。所属始参曰拜见钱,无事白要曰撒花钱,逢节曰追节钱,生辰曰生日钱,管事而受曰常例钱,送迎曰人情钱,勾追曰赉发钱,论诉曰公事钱。觅得多曰得手,除得州美曰好地方,补得近职曰好窠窟”。叶子奇感叹道:“《春秋》传曰,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彰也。岂不信夫!” 奢侈之风也不免刮进了寺院。元朝皇帝崇佛,佛事开支浩繁。据元人张养浩笔记,武宗至大三年(1310),朝廷用于佛教的费用,占了“国家经费”的三分之二。 仁宗延祐四年(1317),宣徽使统计,每年内廷做佛事,要用面四十三万九千五百斤、油七万九千斤、酥二万一千八百七十斤、蜜二万七千三百斤。 仁宗延祐五年(1318),各寺院做佛事日用羊万头,费用之大,“虽官俸、兵饷不及也” 。元末皇室及官吏的群体腐败、皇帝的滥赏、佛事的惊人开支等等,势必导致国库空虚,引发财政危机。

来自青藏高原的后弘期藏传佛教毕竟处于复兴期,高僧辈出,仍不乏生机活力,并未因元朝腐朽而衰颓。元帝护持藏传佛教,起初因其扩展疆域、统治西藏的政治需要,到后来亦出于对蒙藏社会的精神统治的需求。 不过,元末宫廷宠溺藏传佛教,穷奢极欲,被朱元璋及儒臣认为是元帝室败亡的一大要因。朱元璋总结元亡教训时说:“元末之君不能严宫阃之政,至宫嫔女谒私通外臣,而纳其贿赂,或施帛于僧道,或番僧入宫中摄持受戒;而大臣命妇亦往来禁掖,淫渎亵乱,礼法荡然,以至于亡。” 明代开国后,朱元璋汲取前鉴,断然废除了藏传佛教僧侣贵族在中原的特权,严禁宫廷后妃及达官命妇信奉西番喇嘛,但此举并未完全断绝藏传佛教与内地的联系。 ZXtsC80IE2Yevwpz1pkli49s+ac8g8LkI0dBN+Z5HKJIleEM0gpxIZy8YnfHj+us



三 元末明初禅僧与儒士

元末社会危机重重,主要表现在三方面:一是统治者和劳动人民的阶级关系恶化,广大人民的生活困苦不堪,尤以农民为甚。元代宗室、皇戚、官僚、寺院等通过赏赐获得了数量巨大的土地,无数农民失去土地,成为佃户。二是元朝实行对汉人、南人的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政策,民族矛盾也十分尖锐,其间还交织着夷夏文化冲突。三是元代废弃礼教,儒学衰微,因循百年,导致整个社会缺乏强有力的精神控制体系,从根本上给其岌岌可危的腐朽统治以致命一击。元末明初之际,朱元璋倡导恢复汉族衣冠和华夏礼制,复兴儒学,其所推行的社会重建与文化变革的一系列措施,深刻塑造了元末明初的社会形态,影响了汉传佛教之走向。

据研究,元代统治者虽曰崇佛,但对汉地佛教采取“遵教抑禅”的态度,故而导致禅宗的式微。由于文化处境的压迫,禅宗在北方几乎一蹶不振;南方禅门的重要一支——临济宗高峰原妙、中峰明本一系,多与元代朝廷保持疏离态度,而与儒家士大夫阶层多有往来。元兵南下灭宋后,多数禅师出于民族心理和气节观念,不肯接受新朝廷,甚至采取了抵制的态度。元初最有影响的禅师,大多数不与新政府合作。 元末动荡加剧了士大夫的逃禅倾向,这些僧人遂成为士人逃禅的有力支持。于是,“至正间,四方多事,士大夫逃禅海滨者众矣” 。中峰禅师,讳明本,得法于高峰原妙,为临济宗第十八世、少林二十九世之正胤。“视声名而若浼,甘肥遁以如饴”,“提凤阁之儒臣,醒天潢之贵戚。而永明寿、明教嵩,庶可并驾云”。 南方临济宗兴盛,高峰原妙、中峰明本一系以外,元末禅僧以笑隐大与元叟行端最为著名,入明禅僧中出其门下者甚夥。笑隐大住持金陵龙翔集庆寺,其下有孚中怀信、觉原慧昙皆受到朱元璋称赞,改龙翔集庆寺为大天界寺,命其相继住持。元叟行端下有楚石梵琦,号称明代“国初第一等宗师”。

元末儒士逃禅出现两种典型倾向:一种如宋濂,因元王朝压制汉人、南人而深感失望,同时也感到这个王朝腐朽不堪、行将就木,不值得为之效劳,故对元朝廷任命推辞不就而隐于山林,时与方外交游。 元末宋濂从楚石梵琦禅师游,“楚石禅师,名梵琦,乃径山元叟端禅师之高弟也。至正间,帝师强赠师号佛日普照慧辨,琦亦不署也。……自称西斋老人。……从西斋游者,如宋公景濂辈,最称博物。入西斋之门,剧谈多北,或有问时势否臧,琦但唱休休歌,其声韵莫测” 。宋濂虽然隐于山林,但仍抱有儒士的积极入世之心。当朱元璋进军浙东时,他应召“儒学提举”,成为明代开国文臣。另一种如丁鹤年,自居元遗民,筑“逃禅室”,以逃禅姿态传达其遗民立场。又如宋濂好友戴良,不愿仕明,对新朝持观望态度。明初政治生态严酷,一定程度上与士人之持观望心态而不认同新政权有关。据明中叶太仓人陆容(1436—1494)回忆,他弱冠时曾见过一位八十多岁的隐居老僧,老僧在交谈中感叹说:“洪武间秀才做官,吃多少辛苦,受多少惊怕,与朝廷出多少心力,到头来小有过犯,轻则充军,重则刑戮,善终者十二三耳。其时士大夫无负国家,国家负天下士大夫多矣!” 这位老僧描述了元明鼎革政局动荡下,士人视仕途为“畏途”的遭际。朱元璋总结元亡教训,认为元政失于宽纵,为防重蹈覆辙,治国须行猛政:“胡元以宽而失,朕收平中国,非猛不可。” 明代开国百废待兴,为了赢得江南士人对新政权的认同,也为了明初国家建设需要大量人才,朱元璋不拘一格征召禅僧与儒士,优抚与强制并行,乃至发布《大诰》,在诏令中严厉告诫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

元末明初的政治生态铸就了江南士大夫的性格特征,如文徵明的后代文震孟在明末撰写《姑苏名贤小纪》,声称“当世目吴人为轻柔浮靡,而不知清修苦节之士可为矜式者不少,故择长洲吴县人物卓越者各为之传”。明代金陵人士顾起元在笔记中也提到江南士大夫之“苦节”,可谓惺惺相惜:“士大夫生平要以固穷为第一义,故昔人有云:咬得菜根,定百事可作。又云:须是硬脊梁,于事始有担荷。”

明中期以后,随着江南商品经济的发展,“缙绅士夫多以货殖为急”,“弃儒就贾”蔚然成风,江南士商相互渗透,带来士风的急遽变化,传统的四民——士、农、工、商之社会结构也受冲击。而社会的商业化趋向,不单使江南士绅面临着生活的选择,也同样使佛教丛林遭受了世俗化的影响。恰逢此时,阳明心学勃兴,儒者讲学盛行,开启了明中后期社会思想解放运动,与明末佛教复兴思潮相互激荡。 M0Ggci8iw2JHC67vjv40eDlPvShJD47O/K1Y1mGnCDn7sDPfByC6Qu3x1mS16oSy



第二节
明代南京的崛起与变迁:从首都到留都

在元代,政治上的都城是大都(今北京),而文化生活仍集中于长江流域下游江南地区。元代陈高《送吴起元之金陵序》中揭示了金陵为士大夫向往云集之地,他说:“金陵当大江之东,古称佳丽地,至今为士大夫渊薮,朝廷耳目之司在焉。其达官往往之礼遇贤才,拔引士类。是故,士之怀蓄知能自奋者,不之京师,则之金陵也。”

整个明清时期,虽然1368年建于南京的明王朝首都在1420年后迁往北京,代明而兴的清王朝也定都北京,但江南地区作为经济和文化中心与北京政治中心遥相对应,而在文化生活总体的丰富性上且有过之。牟复礼写道:“在研究十四世纪南京的变迁时,我们必须把中国文明的这些独特之处记在心里。”他问道:“十四世纪明太祖在南京建了一座大城作为明帝国的都城,他对此城是抱着什么态度的呢?关于此城在他的大明王朝生活中所起的作用,他又怀着怎样的期望呢?南京是要成为世界中心的,但它是否也要成为中国文化的缩影呢?” 以下笔者就沿着这条思路来探讨一下,南京在失去全国政治中心地位后,是怎样变成富有江南特色的经济文化中心的都会的。 M0Ggci8iw2JHC67vjv40eDlPvShJD47O/K1Y1mGnCDn7sDPfByC6Qu3x1mS16o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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