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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绝观忘守,丧己忘情

在“无心合道”基础上,牛头法融进一步提出“绝观”之说。“绝观”是牛头法融在观行实践上的基本主张,也代表了整个牛头宗在解脱实践上的基本进路。牛头禅“绝观”观法蕴含丰富的理论内涵与实践精神,呈现了牛头禅的基本思想特质。

(一)不起观行,绝观忘守

何为“绝观”?《绝观论》道:“夫至理幽微,无有文字。汝向来所问,皆是量起心生。梦谓多端,觉已无物。汝欲流通于世,寄问假名,请若收踪,故名《绝观论》也。”《绝观论》又道:“问:‘何名无分别智?’答曰:‘现识不生,觉观不起是。’”《绝观论》指出,万法本空,究竟无物,因是不生心,不起观,是名“绝观”。法融禅师《心铭》明确提出“绝观忘守”。《心铭》道:“菩提本有,不须用守。烦恼本无,不须用除。灵知自照,万法归如。无归无受,绝观忘守。” “绝观”,即诸法本空,究竟无物,无真无妄,无内无外,无语无默,故而不用观行;“忘守”,即菩提本有,在圣不增,在凡不减,不须用守,故而言“忘”。

除法融禅师著述外,牛头宗其他禅僧的语录、问答中也呈现出对“绝观”观法的关切。《宗镜录》引佛窟遗则法语道:“汝须深信诸佛所行所说处,与我今日所行所说处无别,乃至成佛尚不得涅槃相,何况中间罪福妄业可得?此是真实正知正见,真实修行,真实忏悔。但于行住坐卧不失此观,临终自然不失正念。”

佛窟遗则禅师指出,须于日常行住坐卧之间常持此观,即观“我”与“佛”无有分别,成佛无有“涅槃相”,众生亦无有“罪福妄业”,诸法究竟平等,如如不二。因此,佛窟遗则所言常修“此观”,即《绝观论》《心铭》中所明“绝观”观法。

又,《景德传灯录》载佛窟门下天台云居智禅师问答道:

曰:“性既清净,不属有无,因何有见?”师曰:“见无所见。”曰:“既无所见,何更有见?”师曰:“见处亦无。”曰:“如是见时,是谁之见?”师曰:“无有能见者。”

天台云居智禅师指出,“见无所见”,无有“见处”亦“无有能见者”,超越“能见”“所见”的分别,心境本空,我法两忘。云居智禅师强调,无有“能见”与“所见”,则亦无有“能观”与“所观”,“绝观忘守”。牛头禅的“绝观忘守”理念主要出自牛头法融《绝观论》《心铭》等著述,然而随着牛头禅的发展,“绝观忘守”仍然作为牛头禅的基本实践方式与目标,继续在牛头禅的发展过程中发挥重要的实践导向作用,并且产生重要的影响。

质言之,“绝观忘守”实践路向的理论基础是诸法“本来空寂”,既“本来空寂”则无有烦恼可观,无有菩提可守,烦恼与菩提平等无二。“本来空寂”而不起“观行”是牛头禅“绝观”的主要内涵。

(二)本来无事,丧己忘情

除“不起观行”外,牛头禅“绝观忘守”仍存有另一层面的内涵。永明延寿《心赋注》引法融禅师法语道:“诸法如梦,本来无事。心境本寂,非今始空。宜丧己忘情,情忘即绝。” 《心赋注》所引此段法融法语亦涉及对“忘”与“绝”二字的理解。此段法融法语强调,应无有我见,不起妄情;诸法本空,故而无我,无我则丧己;心境本寂,情执无有,故而忘情,情忘即绝。牛头法融《绝观论》《心铭》文本中多言“无生”“不起”“不动”,如《绝观论》道:“本无心境,汝莫起生灭之见。”“但行住坐卧,何须立身见。”然而,《绝观论》并非绝然不提“息妄”“灭见”“丧己”,《绝观论》道:“欲亡一切分别心,欲灭一切诸有见。虽似腾腾任运,而内行无间。”牛头禅一方面主张“本来无事”,反对过多强调“丧己忘情”,主张体证“己”与“情”当下本空,无有己可丧,无有情可忘。一旦有己可丧、有情可忘,仍是有所执、有所住,而未能契证“万法当体即空,超越一切限量分别”之旨。如《绝观论》道:“若见妄想,及见灭者,不离妄想。”另一方面,为了避免因过多强调“无事”“本寂”而在持修上走向“放任”,牛头禅又在一定程度上强调“丧己忘情”“亡一切分别心”“灭一切诸有见”,从而避免在理论与实践上走向空疏。因此,永明延寿《心赋注》所引“宜丧己忘情,情忘即绝”法语即展现了《绝观论》强调“灭见”“去妄”“忘情”的一面。“灭见”“去妄”“忘情”是牛头禅“绝观”另一层面内涵的表达,即在观行过程中,灭除我见,绝断妄情。

牛头禅“绝观”两个层面的内涵看似抵牾,实则相互补充,避免陷入“执于一端”之偏弊。然而,对于“绝观”两方面的内涵,牛头禅仍有所鉴别。在“绝观”两个层面的内涵中,牛头禅始终以“觉观不起”为主导,以“灭见去妄”的观行“现起”为补充。这与牛头禅“虚空为道本,参罗为法用”的理论基础存在密切关联,正是基于“虚空为道本,参罗为法用”的理念精神,牛头禅在实践导向上仍然以“本无”为主而力倡“不起观行”。然而,“参罗为法用”,天地万物、森罗万法,无不是实相,是故牛头禅又不因提倡“不起观行”而摒弃“观行”。牛头禅既主“觉观不起”,又主“现起观行”,这是《绝观论》“虚空为道本,参罗为法用”思想精神在实践层面的进一步展开,也是牛头禅持守中道精神的反映。因此,唯有在“以体明用”“空有中道”的理论纲领之下,方能对牛头宗“绝观”的内涵进行完整的诠释。

《心赋注》所引此段法语与牛头法融《绝观论》等著述的思想内容并非相悖,因此《心赋注》所引此段法语出自牛头法融禅师,就目前所存牛头禅相关文献史料而言,仍无从辩驳。此外,《心赋注》所引此段法融法语,与圭峰宗密在《中华传心地禅门师资承袭图》中对牛头禅意的评价,在文本内容上高度相契。关于牛头宗的禅学思想特征,圭峰宗密诠释道:

牛头宗意者,体诸法如梦,本来无事,心境本寂,非今始空。迷之为有,即见荣枯贵贱等事。事迹既有,相违相顺,故生爱恶等情,情生则诸苦所系。梦作梦受,何损何益?有此能了之智,亦如梦心,乃至设有一法过于涅槃,亦如梦如幻。既达本来无事,理宜丧己忘情。情忘即绝苦因,方度一切苦厄。此以忘情为修也。

《心赋注》所引“宜丧己忘情,情忘即绝”法语既出自牛头法融禅师,则宗密此段对牛头宗“宗意”的叙述,是基于牛头法融著述及其法语的文本内容而对其牛头禅的思想内涵所进行的诠释。然而,如上所述,《心赋注》所引牛头法融“丧己忘情”法语只是展现牛头禅思想与实践的一个方面而已。宗密以之诠释牛头禅的整体思想内涵,并未契入牛头禅法的核心。由此可见,圭峰宗密并未揭示牛头禅法全面、完整的精神内容,其对牛头禅法的解读存在一定偏颇。宗密认为,牛头禅的实践要旨是“忘情”,以“丧己忘情”诠释牛头禅的“忘”“绝”精神,忽略了牛头禅所言“绝观”,并非刻意舍离妄情,刻意主张“无观”,而是所有妄想、情执当体即空,从而自然“觉观不起”。由是观之,宗密曲解了牛头禅意,后世对于牛头禅法的理解基本因循宗密的思路,从而在很大程度上遮蔽了牛头禅法的完整内涵。

究而言之,牛头法融以力主“虚空为道本”为其显著的禅学理论特征。“无心合道”“绝观忘守”是“虚空为道本”在心性论、实践观上的进一步展开。法融禅师虽倡“虚空为道本”,并非意味着否定“虚空”与“万法”的关联,“虚空”与“万法”之间,性相不离;虽主“无心合道”,并非意味着否定修持过程中对“心”的省察和觉照;虽言“绝观忘守”,并非意味着否定具体的“观心”实践和行修法门。就诸有万法的究竟本质而言,“虚空为道本”;就主体的心性与实践角度而言,“无心合道”,“绝观忘守”。由是观之,牛头禅在“性空”“不住”“无得”的般若精神基础上,建立了包括本体论、心性论以及实践观在内的较为完整的禅学思想理论体系。 fnYJ6A4Ug7qx1UOA1fiqcjTNEXNqAWyVtOFeZo4XhwJHMPZDXFJPYXEduyqCvX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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