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的“小霸”只是昙花一现。郑庄公一死,到了他的儿子手里,就内乱不已,国力一落千丈。而地处东方的齐国却在经过整顿后真正强大起来。
到齐襄公时,在打败鲁国后,齐国在列国间站住了脚跟。可是,正在这时,齐国国内出现了内乱。齐襄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其叔父的儿子公孙无知所杀。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襄公的一个弟弟公子小白避居莒(jǔ,今山东省日照市莒县)国,他的师傅是鲍叔牙;另一个弟弟公子纠避居于鲁国,他的师傅是管仲。管仲和鲍叔牙早已相识,而且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两人早年曾共同经商。在分钱时,由于管仲家中贫困,又有老母需要赡养,管仲经常多拿一些,鲍叔牙从不说什么。管仲曾多次给鲍叔牙出主意,结果大多失败了,可是鲍叔牙认为不是主意不好,而是时机不成熟。管仲先前曾做过三次小官,后来都被辞退了,鲍叔牙认为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国君不贤明。管仲打仗,有逃跑的记录,鲍叔牙认为不是他怕死,而是不愿在无谓的权力斗争中白白送死,而且家有老母需要奉养。鲍叔牙与管仲之间的深情厚谊,是我国古代朋友相交的一段佳话。
齐桓公雕像
没过多久,齐国国内的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自立为君的公孙无知出游时被他手下的一个大夫杀死,国内顿时大乱起来。这时,齐国出现了短暂的无君真空时段,填补真空的机会给了小白和纠这两位公子。
闻知消息后,公子小白和公子纠都在其师傅的陪伴下急忙往国内赶。为了阻止小白回归,管仲受公子纠之命率军于小白的归路上阻击。远远看到小白前来,管仲拉起弓射向小白,小白“啊呀”一声,手捂胸口应声倒地。小白的随从马上把小白抢走了。管仲从小白手捂胸口这一点猜测,这一箭一定是射中了要害部位,想来丧命是必然的了。管仲就高兴地去向公子纠复命。这时,公子纠以为公子小白已亡,胜券已经在握,就慢悠悠地行进。管仲催他速行,公子纠却嬉笑着说:“急什么,君位肯定是我的了,慢慢行,正好养养神!”管仲见公子纠不紧不慢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们一行走了六天六夜还没来到齐国。
管仲雕像
话分两头。其实那一箭并没有伤着公子小白,当时箭只是射中了他身上的带钩。小白是有智谋的人,他故意应声而倒装死。回营后,小白一行乘着夜色马上急行军,仅用了两天一夜就回到了齐国,并通过内应名正言顺地登上君位,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齐桓公。
齐桓公即位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鲁国进军,捉拿公子纠和他的师傅管仲。当时,齐桓公恨恨地说:“公子纠是我的兄弟,我不忍亲自杀害他,让鲁国处置掉他吧!至于管仲,实在太可恶了,那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要是抓住了他,不把他剁成肉酱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同时,齐桓公修书一封,让使者交与鲁君,信上说:“我的意思很清楚,公子纠交给你们处置了,召忽、管仲两个大仇人请你们交给我。如果你们不这样做,我就对你们不客气。”
莲瓣盖龙纹壶(春秋中期,上海博物馆藏)
鲁君一看来书,心想:这不是最后通牒吗?看来不依齐君是不行了。于是,他马上让人在一个叫作句渎(gōu dòu,今山东菏泽市)的地方处死了公子纠,又把召忽和管仲两名重犯押送齐国。召忽自知不得善终,在半路上自尽了。而管仲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心甘情愿地让差役为自己戴上了刑具,一路上也表现得十分平静。
这时,作为齐桓公之师的鲍叔牙,正在与桓公促膝谈心。
鲍叔牙问:“你真的要杀管仲吗?”
桓公很气愤地说:“当然是真的。管仲是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那一箭之仇,不可不报。”
鲍叔牙仰天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说:“我原以为你是个明君,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不过是个只知报私仇而不计国富民强的小人。”说罢,疾步要走。
桓公急忙离座,拉住他问道:“难道先生要我有仇不报吗?”
鲍叔牙又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人世间有的仇可报,有的仇不能报。管仲这一箭之仇,万万不可报,万万不可报啊!”
“这是为什么?”桓公惊异地问。
鲍叔牙请桓公归座,恭敬而严肃地放慢语速说:“要知道,管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君主如果只求国家太平无事,社会安定,那么用高傒和我就足够了,如果要国富民强,称霸天下,那非用管仲不可。”
鲍叔牙像
桓公不作声,认真地想了想,问:“真的吗?”
鲍叔牙起身下拜,语重千钧地说:“君前无戏言。我与管仲是从小相知的君子之交。他出身贫寒,孝敬老母;他饱读诗书,学问非凡;他品格高尚,忠于职守;他阅历丰富,深知治国方略;他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懂得王霸之道。他比我不知要高明多少倍,今天管仲为齐所得,真是幸甚啊!”
桓公又问了一句:“果真如此?”
鲍叔牙答得斩钉截铁:“果真如此!”
雄才大略的齐桓公这时兴奋地说:“好,听先生的,我用管仲!”
于是,桓公派出鲍叔牙远迎管仲。在鲁国的北部边境,鲍叔牙亲自为管仲解除了刑具。见到齐桓公时,管仲表现得不卑不亢。齐桓公见此,更加优礼相待,先封他为大夫,不久,就任命他为相。
管仲对鲍叔牙的知己情谊和让贤品格,始终念念不忘,他感叹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司马迁在《管晏列传》里赞叹说:“鲍叔既进管仲,以身下之……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齐桓公以管仲为相这个著名的历史故事,给了我们多方面的启示:姜太公当年在说到治国方略时表示要“尊贤上功”,这一治国方略在齐桓公不计私仇、重用管仲这件事上得到了印证,难怪司马迁要把齐桓公和管仲当作姜太公事业的继承人了。而管仲和鲍叔牙的友谊真可谓山高水长,与日月同辉。有了这样崇高的友谊,人世间还有何种心结不可解,还有何种大事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