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者中有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B前辈。由于20多岁的女性就只有我和她,而且两个人的职位也相近,我们便经常被人拿来比较。
“B前辈不怎么像个女人,笛美你却有女人味呢。感觉你一来公司,就像女孩子第一次来男校一样。”有的男同事会这么对比我们的外貌。
每当B前辈被男同事嘲笑“没有女人味”之类时,她都会乐呵呵地一笑置之,我便以为她并不在意这些。无论B前辈有多忙,她的办公桌总是收拾得很整洁,而我的办公桌则是要多乱有多乱。她的人生非常有规划,而我一直以来就是得过且过,因此也有人给我提过建议:“笛美,B这么可靠,你要不也学学她吧?”
我们两个女人被区别对待,也体现在工作安排上。B前辈被分配了相对繁重且自由度低的工作,而我则负责自由度相对高一些的工作。B前辈对接的客户要求很严格,比如客户头天深夜才把问题提出来,第二天就要求她必须给反馈;或者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企划案被要求反复修改,最后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总之,那似乎是一个因为对方过于苛刻,所以我们的努力难以得到回报的项目。我曾听到一个传闻,说B前辈从客户那里回来后,在办公室里哭了。我们都很忙,虽然年龄相仿,但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或者出去玩。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B前辈的电子邮件,邮件里她让我改掉一些毛病。
B前辈指出的问题里,虽说也有“你没有一个职场人该有的样子”这类督促我成长进步的,但其中也不乏针对我个人的批评,比如我的桌子很乱、皮肤粗糙,她还叫我不要满眼充血地来公司。看完邮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不受其他女性喜欢是常有的事,可是连和我同部门的,也是我最不想被讨厌的女同事都不喜欢我吗?仿佛是为了把我推向绝境似的,我的职场导师S同事还跟我说“你得原谅B前辈”。
其他人也知道邮件的事吗?难道大家都那样看我?我突然很害怕待在公司,觉得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自己也没办法再继续从容地工作了。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要和谁谈一谈这件事。
我变得很怕去公司。然而三年内我不能辞职,不然就太没恒心了。每天早上站在地铁站台上看着列车进站,我甚至胡思乱想,考虑要不干脆一了百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位才跳槽到我们公司的E前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主动找我搭话:“我也要整理桌子,我们一起收拾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一直收拾到天亮。我对他那时所做的一切感激不尽。 真正陷入困境的人,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处困境,也无法发出求救信号。
第二年,B前辈不再负责一个重要客户,于是相应的工作被分配给了我。我心想,只要B前辈高兴,那就够了。我已成熟稳重了很多,别人批评我没有职场人样子的情况也越来越少。或许“你没有一个职场人该有的样子”,这话说白了就是“你不要太出格”的意思。
在很长时间里,我对B前辈都心怀芥蒂,无法释怀。我想着哪天要在工作上干出成果给自己争口气,就算做不到,至少也要努力不让她小瞧我。其他部门的一位女前辈出于关心,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们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女性,大家不要彼此敌对,要好好相处哦。”
但是,这话我无法接受。
就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所以要互帮互助,我不懂这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只有我一个人是女人,这样一来,说不定我就能集众多男性的宠爱于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