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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科学家师昌绪:“好管闲事”的院士

师昌绪(1920年11月15日—2014年11月10日),河北徐水人。毕业于国立西北工学院,金属学及材料科学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师昌绪领导研制出中国第一代空心气冷铸造镍基高温合金涡轮叶片等多项成果,曾获包括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在内的国家级奖10余项。

我也没见过这种叶片,但我想,美国人能做出来,我们怎么不能?只要肯做,就一定能行。

——师昌绪

2011年1月14日,在鲜花簇拥、掌声雷动的人民大会堂,一位91岁的长者从胡锦涛手中接过2010年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获奖证书。他就是我国著名的材料科学家、战略科学家、两院院士师昌绪。

获奖一周前,记者刚刚采访过师先生。那是1月7日上午9时,身穿深蓝色唐装的师先生准时来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一间小会议室。虽然头发已全部掉光、还戴着助听器,但老人背不驼、眼不花,思维敏捷。听着晚辈和老同事讲述自己的往事,师先生时而会心一笑,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插话补充,常说着说着就手挥拳舞、慷慨激昂,还不时用手敲得桌子“笃笃”直响。

“称您为‘高温合金之父’可以吗?”

“这个不对,因为国外早就有人搞出高温合金了。”他断然否认。

“‘中国的高温合金之父’总可以吧?”

“中国的也不对,国内也有比我早的,只能说我做过比较重要的贡献。”

孔子曾言:智者乐,仁者寿。听着师先生朴实无华的讲述,我想,这位老人,既是一位智者,更是一位仁者。

回国历程就像一场战争

1920年11月15日,师昌绪出生于河北省徐水县大营村一个书香门第,兄弟12人,他排行老七。

80岁时,他写过一篇自述,文中坦陈,幼年的自己“智慧平平,绝非一个聪明人”。但他自幼勤奋,经常躲到家里一个僻静的小院子读书,一待就是一天,吃饭的时候得有人去喊好几遍才回来,因此还得了个“老院子”的外号。

师先生讲,他一生的亮点之一是考上了河北省立保定第二师范学校。学校倡导的是“三杆主义”,要求学生除了会握笔杆子,还要会握锄杆和枪杆。念书之外,学生们每周拿出四个半天下地干活;每天早晨,还要练大刀、打形意拳。

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占沈阳的消息传来,全班师生抱头痛哭,感觉要亡国了——爱国主义的种子就此深埋。

1940年,师昌绪考入国立西北工学院。当时有一种说法:一个国家贫穷,主要因为地下的东西没开采出来,所以他选择了矿冶系。

大学毕业后,师昌绪于1948年到美国留学。三年半后取得物理冶金博士学位,之后,他受聘麻省理工学院冶金系,在此期间,他参与了美国空军课题“硅在超高强度钢中作用的研究”。在他的研究结果基础上发展出来的300M高强度钢,成为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世界上最常用的飞机起落架用钢。

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司法部明令禁止学习理工、医学的中国留学生回国,师昌绪是黑名单中的35名中国学者之一。为此,他与几名留学生一起,同美国当局进行了坚决斗争。他们通过一位富有同情心的印度青年外交官,把写明情况的信件转交给中国政府。在1954年5月的日内瓦国际会议上,这封信成为中国抗议美国无理扣压中国留学生回国的重要证据。美国媒体将此事炒得沸沸扬扬,还刊登了师昌绪等三名中国留学生的照片。

师昌绪等人还写信给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要求撤销禁令。他们用花50美元买来的滚筒式油印机油印这封信,并用两个大皮箱把信件从波士顿运到纽约,向报界、议员和民间团体散发。

1955年春,美国迫于各方压力,公布了一批可以回国的中国留学生名单,师昌绪名列其中。面对导师的挽留,他说:“在美国我无关紧要,但我的祖国需要我。”

“回国的历程简直就像一场战争!”忆当年,师昌绪说。

“美国人做出来了,我们怎么做不出来?”

“北京、上海任你选。”时任中科院技术科学部主任的严济慈,对刚从美国回来的师昌绪说。

结果,这位35岁的洋博士选择了到沈阳中科院金属所工作。两年后,他又服从国家需要,转任金属所高温合金研究组负责人,带领一支小分队研制出航空发动机的核心材料——铁基高温合金GH135。用这种新材料制作的航空发动机关键部件——涡轮盘,装备了大量飞机。

1964年,中国自行设计的新型歼击机即将投产,就差制造发动机用的耐高温高压涡轮叶片。此前,只有美国能研制这种叶片。航空材料研究所的副总工程师找到师昌绪,问他能不能牵头搞。“我也没见过这种叶片,但我想,美国人能做出来,我们怎么不能?只要肯做,就一定能行。”第二天,他与时任金属所所长的李薰先生决定接受这个任务。

为啃下这块硬骨头,师昌绪挂帅成立了专门的项目组。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他们攻克了一道道难关,于1965年研制出中国第一代铸造多孔空心叶片,使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二个能研制这种叶片的国家。

后来,师昌绪又主导研发了几个系列的耐热合金,这些中国自主研制的合金系列,逐渐在工业生产领域得到认可。业界把师老称为“中国高温合金之父”。

最大的特点,就是好管闲事

1984年,已过退休年龄的师昌绪从中科院金属所所长调任中科院技术科学部主任,之后发起、参与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和中国工程院的筹建工作,为我国的基础研究和技术工程研究作出了重要贡献。

“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好管闲事。”师先生笑称。

2000年春,年近80的师昌绪找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材料科学部原常务副主任李克健,说要和他一起抓一下碳纤维。李克健听后立马摇头,“这事太复杂!谁抓谁一手屎!”

李克健说的是大实话。质量轻、强度高的碳纤维是航天、航空用基础原材料,我国从1975年就开始攻关,大会战搞了不少,钱也花了很多,但就是拿不出合格稳定的产品,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我们的国防太需要碳纤维了,不能总是靠进口。”师先生说,“如果碳纤维搞不上去,拖了国防的后腿,我死不瞑目。”

李克健听后深受感动。先后组织召开多个部委、单位参加的座谈会,大家的一致意见是:碳纤维能搞上去!请师昌绪院士作为技术顾问和监督。但时任科技部秘书长的石定寰还是提醒师先生:上亿的资金哪里去找?就是钱弄来了,谁去协调指挥?你师老能指挥得动吗?

“只要国家需要,困难再大也要干!”师昌绪上书中央,陈说利害。后来,科技部在“863”计划中专门增设了1亿元的碳纤维专项。在实施过程中,师先生定了一条规矩:统一领导,谁拿专项的钱,谁就归我们管!不管军队、地方,国企还是民营机构。

师先生多年来“管闲事”的结果,是“管”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战略科学家。

“不能保养,越养越坏”

“与师先生相处20多年,不管在什么地方工作,他都有很强的吸引力和凝聚力,能把各方面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曾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秘书长、中国材料研究学会副理事长的袁海波说,“这一点在我国科技界特别重要,也特别不容易!”

“1964年我担任师先生研究室的学术秘书,刚开始挺拘谨的,后来发现他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起40多年前的往事,中科院金属所前所长李依依院士至今仍很动情,“师先生非常尊重别人,从不把自己摆得很高。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他也支持你做,哪怕做错了重来都可以。”

师先生说:“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能团结大家。”师先生看上去身体很好,其实浑身是病:冠心病、高血压、哮喘。即便如此,他还是退而不休:每天上午8点离开家,9点到办公室,下午3点左右回家,中午也不休息。去年一年,他出了10次差,在北京主持参与了几十个学术会议。“我现在已经白干了30年了。这30年也是我最有经验的时候,干了一些事,能对得起国家。”他说。

“您是怎么保养的?”

“不能保养,越养越坏!”

“您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得过且过。”师先生笑着说,“我外表挺好,其实是什么病都有,所以是得过且过,得活且活——也就是这个样子。”

(文/赵永新) 7GOo55i4uzybDC65wnRI576zHc520dg52o5KlPfZ6DChx0Ff/wLdiv4VFoBBkG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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