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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忠义璇图》创作的时代背景

清代的水浒戏曲创作多延续小说的大体情节,但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对小说主题的诠释呈现出更多的变化。以某些学者的观点来看:

戏剧一道,有清一代为最盛。盖清室来自漠野,目所睹者皆杀伐之事,耳所闻者皆杀伐之声,一聆夫和平雅唱、咏叹淫佚之音,宜乎耽之、悦之。上以此导,下以此应。于是东南各地梨园子弟相率入都。

其实清初文字狱数兴,统治者一方面加强文化控制,对小说戏曲等通俗文化的禁毁法令自皇帝至地方政府层出不穷,像乾隆十八年(1753)即直接下令禁译《水浒传》,且将“禁止小说淫词”纳入《大清律例》之中。福建道监察御史胡定宗更是直接上书要禁毁《水浒传》:

盗言宜申饬也。阅坊刻《水浒传》,以凶狠为好汉,以悖逆为奇能,跳梁漏网,惩创蔑如。乃恶薄轻狂曾经正法之金圣叹,妄加赞美;梨园子弟,更演为戏剧;市井无赖见之,辄慕好汉之名,启效尤之志,爰以聚党逞凶为美事,则水浒实为教诱犯法之书也。查康熙五十三年,奉禁坊肆卖淫词小说。臣请申严禁止,将《水浒传》毁其书板,禁其扮演,庶乱言不接,而悍俗还淳。

另一方面清初统治者又在刻意地歌咏升平,顺治、康熙、雍正直至乾隆数朝,在不影响其治国根基的前提下,多是乐于附庸风雅的,且对戏曲多有涉猎。如康熙时即关注剧本的改编:

《西游记》原有两三本,甚是俗气!近日海清,觅人收拾。已有八本,皆系各旧本内套的曲子,也不甚好。尔都改去,共成十本,赶九月内全进逞。

由此可大略知悉《昇平宝筏》的创作过程。几大宫廷戏均是在前代戏曲基础上的改编与加工,对此清昭梿《啸亭杂录·啸亭续录》卷一中《大戏节戏》有载:

乾隆初,纯皇帝以海内升平,命张文敏制诸院本进呈,以备乐部演习,凡各节令皆奏演。其时典故如屈子竞渡、子安题阁诸事,无不谱入,谓之《月令承应》。其于内廷诸喜庆事,奏演祥征瑞应者,谓之《法宫雅奏》。其于万寿令节前后,奏演群仙神道添筹锡禧,以及黄童白叟含哺鼓腹者,谓之《九九大庆》。又演目犍连尊者救母事,析为十本,谓之《戏善金科》,于岁暮奏之,以其鬼魅杂出,以代古人傩祓之意。演唐玄奘西域取经事,谓之《升平宝筏》,于上元前后日奏之。其曲文皆文敏亲制,词藻奇丽,引用内典经卷,大为超妙。其后又命庄恪亲王谱蜀、汉《三国志》典故,谓之《鼎峙春秋》。又谱宋政和间梁山诸盗及宋、金交兵,徽、钦北狩诸事,谓之《忠义璇图》。其词皆出日华游客之手,惟能敷衍成章,又抄袭元、明《水浒》《义侠》《西川图》诸院本曲文,远不逮文敏多矣。嘉庆癸酉,上以教匪事,特命罢演诸连台,上元日惟以《月令承应》代之,其放除声色至矣。

此段叙述被俞樾引于《茶香室丛钞·茶香室三钞》卷二十二《内廷杂剧》 ,由此可略知《鼎峙春秋》《忠义璇图》对元、明《西川图》《水浒记》《义侠记》等戏曲的沿袭。周祥钰号日华游客,字南珍,常熟人,乾隆十一年(1746)曾参与编纂《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应该非常熟悉戏曲的唱腔与表演。《忠义璇图》作为连台大戏,延续了前几本宫廷大戏的大体规格并且更为严谨,分十本二百四十出,虽如评论所言是在抄袭元明曲文的基础上敷衍成章,情节方面亦多有疏漏之处,但亦属难得。作为宫廷大戏,《忠义璇图》人物多、场次繁、场面大,兼且是较为完整地改编了整本《水浒传》,在规模方面堪为水浒戏曲之最。需要注意的是《忠义璇图》改编依据的《水浒传》版本并非清代流行的金圣叹评点七十回本,而是据一百二十回本,虽然所占篇幅不多,但征田虎、王庆、方腊情节俱有,只是省略了征辽一节。戏曲除提前让宋江、晁盖等人物于第一本第七出亮相之外,其他人物、情节的顺序大多遵照小说。

在引文中亦注明嘉庆癸酉年(1813)因教匪事而罢演诸戏,当指天理教林清率教民曾于此年准备攻入清禁宫,《啸亭杂录》中有“癸酉之变”一条:

(九月)十四日,林清贼党分二队,其东自董村至者,以祝现、屈五为首,约由东华门而入;其西自黄村至者,以李五、支进财为首,约菜市口齐集,由西华门而入。正阳门外开庆隆戏园刘姓者,亦其党羽,曾授逆职为巡城御史。是日延李五等入其戏园观剧,酣饮竟日,而营坊诸官莫有过而问者,其去木偶几希矣。

据此可见至少曾有部分梨园艺人参与天理教的反清活动。据《大清仁宗睿皇帝实录》卷二百八十一载:

嘉庆十八年癸酉十二月癸丑又谕……至民间演剧,原所不禁。然每喜扮演好勇斗狠各杂剧,无知小民,多误以盗劫为英雄,以悖逆为义气,目染耳濡,为害尤甚。前已有旨查禁,该管地方官,务认真禁止,勿又视为具文。

另有白山《灵台小补》序文一篇,言及天理教的活动受水浒诸戏的熏染,祸端起于戏场话语:

当是时,首逆林清,谋为不轨,以市井无赖匪徒,辄敢妄窥神器,久蓄狼贪怪异之心,非一朝一夕矣。是以于嘉庆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夺门犯阙,穷凶极恶,诚天人共愤也。回忆当年,从陈华门窜入之贼匪,尚问伊同伙之贼,言金銮殿在于何处,并一切持刀乱闯,肩插白布小旗,口中贼号。再该逆攻中正殿门时,胆敢刀砍门闩,喝令喇嘛,快快投降,免尔一死等等悖逆胡言,可见尽是串戏来由。且风闻正阳门外大栅栏内,于是日晌午时,正开场演戏,突来一人,不知说了一个甚么暗号,抽身急走,即收场不演矣。旋忽散去,两班优伶,其人甚众,恨忘其班名,诸如此等情形,大有可疑。又闻兵围滑县时,逆匪牛亮臣,穿大红八卦道袍,坐八人亮轿,巡城喊骂,贼众称为军师,并伪称天皇、地皇、人皇,胆敢妄以三皇治世取意,此即梨园搬演黄巾作乱诸剧内之张角等等所称天公将军、地公将军、人公将军者,该叛逆皆有所本也,皆有所仿也。再如逆匪李文成等……所用之服色,均戏班内之彩衣。甚至廷讯逆匪冯克善、屈四时,该犯尚口吐人言,说俺招安他们去,受刑时复呼我主,尽是一派演剧口气……由是观之:该逆匪傜匪,均苦苦欲踵梁山泊之流弊耳,谁生厉阶,岂非戏场恶境耶?即如盗甲时迁者,显然一穿窬狡贼也,醉酒刘唐者,居然一劫掠大盗也,真所谓“搬演开生面,观听起贪心”也。其关系如此重大,足下尚视若泛常,漫不萦怀,并哂余小题大作,见识浅薄,迂论饰词耶?夫梨园小部,为害甚大,深而且久。悲苦世人,迷而不悟,酷玩其华者多,猛省其非,明此中招邪宣淫,痛除巨恶者少,实所谓漏脯充饥,鸩酒止渴,非不爽口,祸已随之,只图转瞬之欢娱,遂忘终身之忧患,牢不可破,大有可悬,岂浅论哉?

白山以当事人的口吻,痛斥戏曲之诲盗,虽有过激之处,但也至少说明戏曲之入人心之深。宫廷之外此种打斗之曲尚然要禁,更何况禁宫之内?毕竟在统治者看来,宫内看戏的并不仅仅是皇族贵戚,尚有内侍、宫女等人,而演戏诸人入戏更深,难免有模仿之举。在王芷章《清升平署志略》、周明泰《清升平署存档事例漫钞》等文献中记有嘉庆癸酉之后《劝善金科》《升平宝筏》《鼎峙春秋》的详细上演记录,却无《忠义璇图》的相关记录,只有零星的单出排演。可见受禁演令影响最大的是《忠义璇图》,这可能跟水浒戏特殊的主题难以把握有一定关系。 88jkkdC3hqV5PKfTWxbT5SAFQgl6FJdOj+ev0ApW0qsVB3WZTydPS7lPjiETND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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