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第一单生意，两床竹席。殷实人家，就是不一样。师徒俩一下子踏实很多。
小徒弟问师傅：“师傅，这家男人呢，怎么是一个女人管事？”
“要你多嘴，做自己的事就是。”师傅白一眼徒弟。
中年妇人收拾一间厢房，给师徒俩落脚。过了立夏，气温正好，晚上和衣一躺，一觉就到了天亮。很长时间里，师徒俩没有这样睡个好觉。
天一亮，师傅就起来做活。小徒弟巴不得睡上三天三夜，好好歇一回，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师傅看出他的心思，装作要拎耳朵，“有活做，赶紧做，早一日完工，赶下一个。”
师徒俩一刻不停，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把席子打好。几色竹篾编在一起，整张席子抢眼得很，看见了，就想铺开，在上面来回打几个滚。
把打好的席子拿给中年妇人，她一看，很惊喜，“这么快，这么好，师傅，真是好手艺。”
师傅一笑，“看得上就好，就怕不中您的意。”
中年妇人拍拍席子，说：“就知道你手艺过硬，没走眼。我要好好跟她们说说，师傅，保管最近你们在郭家巷有活做。”
不少女人来中年妇人家里看凉席，都说好看，叽叽喳喳说自家也要做一床。中年妇女说：“想做，趁早呀，师傅就在家门口，手艺又好，还要等啥？”
师徒俩见活计不少，暂时不用东奔西跑，劲头格外足。
在郭家巷，师徒俩待的稍久，慢慢也熟了，只想落下脚，不再挑着担子在乡下到处跑。
得闲，坐到一起，有人问：“师傅，你们真是师徒？”
“这还能有假？”
“不是亲戚？”
“也算。”
“什么话？”
“我这徒弟，是远房侄子。”
“师傅贵姓？”
“免贵姓李，木子李。叫我老李头就好，徒弟叫李文俊。”
“老李头？师傅真会开玩笑，你哪老？”
“都这么叫，习惯了。”
一阵风的工夫，都知道老篾匠叫老李头，小篾匠叫李文俊。有人开玩笑，一个小篾匠，整天都没吃饱饭的样子，哪里俊？
还是给人家做凉席。小歇的时候，东家问：“老李头，你这么好的手艺，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不在家里好好做手艺？”
老李头听了，脸色一暗，顿了一会，说：“手艺再好，糊不饱肚子，还不是把自己困死？树挪死，人挪活，想条活路，只有挪。”
“听说，你从扬中那边来？”
“是呀，扬中这地方，别的没有，篾匠多。都守着屁股大一块地，怎么活？不光我在外面跑，好多人都在外面营生。”
“你在外面跑，家里怎么办？”
“有家就好了。寡汉一个，无牵无挂。”老李头勉强一笑，比哭还难看。
“今后咋打算？”
“能有啥打算，我就这样了。就盼着我这徒弟，有个好日，不要像我。我们师徒，无论到哪里，站得稳脚才中。他父母把他交给我，我不能误了他。”
老李头的担心好像多余。师徒俩凭借手上好功夫，渐渐在郭家巷站稳了脚跟。能舒展开手脚，整个人的精神头完全不一样。只要有人说起扬中篾匠，老李头就跟喝了二两酒一样，嘴里的话，没完没了。
小徒弟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