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小队虽很少造船,还有不少木船在用,年年修船,还少不了。弟弟跟在他后面,学会修船。
家里的日子,渐有起色。光阴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些深深浅浅的皱纹,王福全不再是当年的小伙子,他媳妇也不再是当年饶有韵味的小媳妇了,生活,完全改变了他们。谁说不是呢,女儿成了小大人,古怪精灵又调皮捣蛋的儿子,都进了学堂,这人还能不变模样?
日子越过越好,心里越有奔头,满身就越有干劲。条件好了,建新房子的越来越多,大小木器厂都开张了,好的木工师傅,都想请,王福全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都是大师傅。
回头一望,王福全很是感慨。要是爷爷高寿一些,要是阿爸不得那个古怪病,要是……最苦的要算阿妈,生下小弟不久,就一病不起,丢下一家人走了,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有时候,王福全站在家门口,望着天空出神,一条河浜,横在家门口。家在这里,院子在这里,爷爷没有走远,阿爸阿妈也没有走远,他们还守着这个院子,看着一家人把日子越过越好。日子过好了,他们也就放心了。他们都知道,有王福全在,这个家,就不会散,就有盼头。
随风往来的云朵,就像逝去的亲人。有很多话想说,云随风走,不肯停留,满肚子话,就算说出来,也少了人听。
眨眼工夫,到了八十年代,农村施行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不再是大集体,各人凭本事吃饭,乡亲们的热情,空前高涨。王福全又成了大忙人,谁叫他的手艺好、远近闻名,有些人家,等也要等到他,似乎不把活计交给他做,心里就不踏实。
时光催人老,也把一茬一茬小女孩、小男孩出落成大姑娘、壮小伙。看着小妹一身衣衫遮不住渐渐丰满的身体,王福全突然意识到,小妹已经是大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情投意合不用说,苦水里泡大,总希望小妹成家以后日子过得自在些。
王福全提醒老婆:“小妹的对象,你就多操操心。形势不同了,不能像你跟我,吃了一山堆的苦。我这个做哥的,不讲究这不讲究那,就希望男方有担当,能把小日子扛起来。”
男人这么一说,老婆的眼泪都漫到眼眶,拼命忍着。这些年走过来,已经记不清楚俩人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男人都记在心里,没有忘,她也忘不了。
王福全告诫小妹,谈对象不能光看相貌,脸面好看不能当饭吃,居家过日子,踏实、勤恳最要紧。
相亲、定亲,忙得不亦乐乎,也满心欢喜。手指头随便一掰,就到了小妹出嫁的好日子。夫妻俩备好嫁妆,办酒,风风光光把小妹嫁了。
小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王福全的眼泪没有忍住,顺着脸颊唰唰往下流。
一起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小妹,成了人家的媳妇,心里头不舍得。又高兴,小妹有了自己的家,好日子就在等着她,等着他们,往后的日子,一定是越来越好,越来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