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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男婚女嫁,你侬我侬。

虽说赶上了好光景,不肯出力出汗,终究会一事无成。婚前阿妹就有盘算,婚后,一个主外,木工雕刻,一个主内,刺绣,不亚于一个夫妻店。

小两口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早一日发家致富。

有一天,十全街那一带,多了一个卖手工刺绣的挑子。阿妹跟丈夫合计好,去城里卖绣品。

大清早,丈夫赶进城的头班车,转到十全街,挑着挂满绣品的挑子,沿街叫卖。

一开始,没有一个城里人理睬。在城里人眼里,乡下人都是邋遢鬼,能卖什么好东西。要说绣品,自然是城里绣庄的过硬,乡下人能绣啥!看都不要看。

日复一日,这个身影,都在十全街一带来回。这一天,一个老人叫住丈夫,要看一看他卖的绣品。丈夫停下来,跟老人介绍,请老人挑选。

老人看了一副又一副,当看到年年有余这幅时,眼睛放光,不住点头,最终没忍住,连声说:好,好,绣得真好,功夫了得,这些个鲤鱼都活了。

听老人夸奖,丈夫连忙介绍,这是老婆绣的,用针用线,丝毫不掺假。

老人好像一惊,问:小伙子,你老婆年纪轻轻,绣工就这么好,不简单,不简单。这幅年年有余,我买了。多少钱,说个价。

丈夫非常高兴,说了个实在价。又跟老人说:还有现成的雕花木框,配在一起,更好看,更漂亮。

听丈夫这么说,老人说,小伙子,你自己挑来的,好与不好,你最清楚,合不合适,也是你最清楚,帮我选一个。

丈夫替老人选了个紫檀木雕刻的木框,跟老人说,紫檀木虽然不及红木精贵,木质厚重,纹理好看,不容易变形。不过,价钱稍微贵一点。

丈夫讲得实在,老人也是个明白人,问:这个框,好不好便宜一点?

第一桩生意,丈夫就说:反正是自己做的,收个成本钱。

一老一少,皆大欢喜,头一宗生意,就这样做成了。老人跟边上的人说:好东西呀,一点不比店里卖的东西差,看看成色就晓得,这个价钱,值!

老人这几句话,就是活广告,说到丈夫心坎里,再跟人家介绍,底气足很多,不再放不出胆量。

傍晚回到家,特别把这节跟阿妹讲,末了丈夫说:就是那个紫檀木雕花木框,没赚钱。

阿妹说:有人喜欢就好,这回没赚钱,还有下回,下下回。只要东西过硬,何愁赚不到钱。

阿妹看的一点不错。

慢慢地,在十全街一带,他们的生意好了起来。再往后,有人跟他们定做尺寸大些的刺绣作品,买家选好图案,阿妹绣好成品,讲究的,连雕花座子一块定做。阿妹等的就是这一天,跟丈夫说,好好做,累是累一点,有奔头就好。

自产自销,说不得苦和累。苏州城的春天和夏天,天气就跟小妮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走街串巷,最怕天气突变。一天,丈夫挑着担子刚转过街口,噼里啪啦雨点砸了下来。赶紧歇下担子,把刻品、绣品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没有忙利索,大雨瓢泼,眨眼工夫就成了落汤鸡,赶到最近的公交站台躲雨,站在哪,地上都一摊水。

丈夫病倒了,又发冷又发热。阿妹责怪:你这个人,就这么不爱惜自己,把自己淋成这样!

丈夫说:我病一场没关系,不能糟蹋了那么多绣品。

阿妹看着丈夫,不作声,两眼发热。再好的刺绣,只要淋了雨,成色大打折扣,丈夫护着绣品,还不是心疼自己,这么多绣品哪件不是一针一线赶出来的,怎能叫一场雨糟蹋了,这是他们的心血。

突然有一天,苏州城里叫买刺绣的私人担子,一下子冒出来不少,以次充好的现象时有发生,城里人对乡下人越来越不信任,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怎么办呢?夫妻俩都在想办法。

这时候,阿妹也是做了阿妈的人,再忙,还要照顾孩子。

听说广东那边丝绸、刺绣生意火爆,丈夫想到南方去看看。阿妹想了又想,说:先带点样品,去看看市场再说,去广州,一定要小心,听说那边古怪人多。

丈夫说:放心,又不是我一个,好几个人呢。

丈夫带了几幅刺绣和雕刻品,和这帮人结伴去了广东。这些日子里,阿妹一直提心吊胆,吃不好也睡不好。过了一个星期,丈夫回来了,从脸色上就看出来,这次去广东,有戏!

自后,定期会去趟广东,把各种木雕刻品、刺绣,带到广东销售。没有地方落脚,就住在小旅馆里,再去一家一家工艺品门市部、文物店里推销,有时候在广东一住就是一个月。

真个是有喜有忧,有苦有甜。正是有这样的头脑、这种拼劲,地地道道的农民,很早就融入了商业大潮,并且在潮汐滚滚里,凭借自己的努力,积累了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Kabk7nM3z1ae1v+Cr4SyT6xsEpRlLHVMAsuXO27xerbfMBAy5u9Fd3u862ieER3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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