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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争议的继承人

梦之兆

北宋元丰五年(1082 年)十月十日,东京紫禁城皇宫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神宗又添了一位皇子,他就是赵佶。

据说赵佶降生之前,神宗到秘书省巡视,偶见东厢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画中的李煜丰神秀骨,眉清目朗,风流倜傥,雍容华贵。神宗对这位亡国之君的儒雅风度极为心仪,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坐一会,谁知刚刚坐下,忽觉一阵头晕,蒙眬之中见画中的李煜从墙上走下来,冲着他双手一揖道:“恭喜陛下,今夜喜得龙子,此子乃天上文曲星下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聪明盖世,乃绝代奇才。”神宗皇帝正欲问话,李煜又重新走进画中,两眼注视前方,纹丝不动。神宗晃晃头,眨眨眼,显得有些蒙眬。

内侍见状,关心地说:“皇上,您很疲劳,回宫休息吧!”

“没有呀!”神宗道,“朕好好的,怎么疲劳了?”

“皇上刚坐下,就小憩了一会儿。”内侍道,“我们大家都站在这里,等皇上醒来呢!”

“有这种事吗?”神宗颇为吃惊,这才知道刚才做了个梦,微笑着说,“没事,没事了。”

当天晚上,后宫陈御侍果然生下一子,这位皇子,就是宋徽宗赵佶。

当时或稍后一点的人们都普遍倾向于相信神宗的这个梦:徽宗由李煜转世托生。神宗后来回忆这件事时,也曾说徽宗是“生时梦李主来谒,所以文采风流,过李主百倍”。

熟悉中国文学艺术史的人,则会很容易地发现:南唐李煜和宋徽宗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同样具有极高的艺术天分,才华横溢,文采风流;不同的是,在诗词曲赋方面,徽宗略输文采;在书法绘画方面,李煜则稍逊一筹。

——在治理国家上,两人同样弱智,同样昏庸,同样不管别人死活,只顾自己享乐,可恶至极;不同的仅仅是祸害人的程度与范围而已。

——两人同样都是亡国之君。李煜的南唐亡于徽宗的祖宗赵匡胤之手,徽宗的北宋亡于金国女真人的铁蹄之下。

——两人的归宿同样悲惨不堪。

李煜成为俘虏,被软禁在宋都汴梁,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妻子被赵家天子屡屡召去侍酒侍宴侍寝,成了真正的“三陪”。阴历七月七日,是李煜的生日,也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时候,而此时这位词人皇帝心爱的小周后,却被宋太宗赵光义召去侍宴后侍寝,妻子向他哭泣诉救,他却毫无办法,万分悲怆地写了一首《虞美人》,这位亡国之君在词中不敢发泄不满,只是满怀凄楚地怀念故国和往昔岁月: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徽宗被女真铁骑掠到冰天雪地的黑龙江,被安置在北方小镇五国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除了年老色衰者,几乎所有妻子女儿都被女真人瓜分,沦为姬妾,失宠后,再沦为奴婢侍女。临死,这位天才的艺术家皇帝也写过一首怀念故国与往昔的词——《燕山亭·北行见杏花》。这首词准确地表现了作者的悲怆与真情,这可能是宋徽宗的所有文学作品中最好的一首词:

裁剪冰绡,

轻叠数重,

淡著胭脂匀注。

新样靓妆,

艳溢香融,

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

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

问院落凄凉,

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

这双燕何曾,

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

万水千山,

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

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

和梦也新来不做。

往昔的一切,就连做梦也梦不到了,其悲怆可以想见。

赵佶一岁时便被神宗封为镇宁军节度使、宁国公。哲宗继位后,又晋封为遂宁郡王,绍圣三年(1096 年)改封为端王。

哲宗元符年间,哲宗皇帝唯一的儿子、太子赵茂夭折,哲宗因皇嗣未立,郁郁寡欢。听说泰州天庆观有一个名叫徐神翁的道士善于推测人的命任休咎,便派宦官前去询问。宦官见到徐神翁,说明来意。徐神翁沉吟片刻说:“上天已经降下嗣君,大人何必再问?”

宦官说:“皇上别无子嗣,嗣君是谁?”

徐神翁缄默不语,被宦官问得急了,随手取过一片纸,写了“吉人”两个字,递给宦官说:“拿回去交差吧!”

宦官再问,徐神翁已打坐入定,无奈之下,只得回京复命。

哲宗召集群臣议事,询问“吉人”二字何意,满朝文武中虽不乏高人,但一个个如坠雾里,没有人能悟透其中奥秘,只得作罢。

其实,“吉人”二字合起来是一个“佶”字,这是宋徽宗的名讳,徐神翁之所以不肯明说,是怕泄露了天机。

元符年间,哲宗在殿廷每天有一次朝会,叫作上朝,也叫廷议,各位大臣上朝时,都手拿一块笏板,将上朝要说的话写在笏板上,以免到时忘记了。上朝时,值班舍人必定要手持笏板巡视班列,遇到没有拿好笏板或站立不合规矩者,都要大声提醒一句:“端笏立!”意思是要恭恭敬敬拿好笏板,遵守好殿廷上的规矩。赵佶当时已被立为端王,有人认为,“端笏立!”意味着端王已经有被立为帝的预兆了。

还有一件事情很有趣:哲宗曾创建一堂,落成之后,让群臣起一个恰当的堂名,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士子一个个搜索枯肠,想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以博取皇上欢心,哲宗竟然一个也没有看中。臣子取的名字不中意,还是自己来吧!哲宗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闪,大声说:“就叫‘迎端’吧!”意思是迎事端而治之,办一件事情,开始就要认真,不料这却成了迎端王入继大统的符谶。

这几段阿谀奉承的记载非常荒唐,无法使人相信,但赵佶的知名度却一天一天高起来。

赵佶暗自欢喜,但只能埋在心里。因为哲宗正值盛年,此时谈皇位继承是一个不成立的命题。赵佶当藩王的时候,管家杨震对他忠心耿耿。一次,两只鹤鸟降落在端王府后花园的桂花树上,鹤降于庭,向来被视为祥瑞。朝中大臣纷纷前来祝贺,赵佶内心也喜不自禁。杨震担心传出去引起哲宗皇帝的猜忌,便把那些人赶走了,对他们说,你们看错了,是鹳非鹤!又有一次,端王寝阁上突然长出一株灵芝,这又是祥瑞之兆,大臣们纷纷前来祝贺。杨震是一个有心人,连忙把灵芝铲掉,对人说是菌非芝。赵佶对杨震的做法有些不满,后来才理解到他护主的良苦用心,从此对杨震更加信任。

一连串的祥瑞异兆,让赵佶心里有些不淡定了,难道说自己真能位登九五吗?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了,叫来一个仆人,吩咐说:“你拿我的生辰八字到大相国寺去,等开门时进去,让每一个卦都推算一遍,询问吉凶祸福,但只准说为你自己算命,不准说出我来。”

仆人奉命而去,每一个卦摊都前去询问,那些占卜者信口胡诌,竟无一人能看出徽宗的富贵之命。仆人大失所望,正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底下坐着一位占卜者,神色淡定,对过往之人行注目礼,仆人慢慢踱过去,礼貌地问:“先生哪里人?”

“浙人陈彦!”

仆人拿出赵佶的生辰八字递过去,说:“这是在下的生辰八字,请先生测一下吉凶祸福。”

陈彦接过去看了看,熟视仆人一会儿后说:“你这人真会开玩笑,这不是你的生辰八字啊!”

“那是谁的生辰八字?”仆人显得很吃惊。

“这是天子的生辰八字,你为何以此捉弄人呢?”

仆人大惊失色,一句话也没说,付了卦资,转身就走。

急忙回府向赵佶报告。

赵佶听了仆人的报告,沉思片刻后,对仆人说:“你明天再去一趟,不必隐瞒,就说是我的生辰八字,看他怎么说。”

仆人第二天再去相国寺见陈彦,把赵佶的话复述了一遍。陈彦叹息良久,对仆人说:“你回去禀报端王,他命中注定该位登九位,请他自爱。”

一连串的传说,旨在说明一个问题,赵佶天生就是一个当皇帝的命。

赵佶听了仆人的传话,内心窃喜,但表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因为皇帝哥哥正当盛年,他不敢有非分之想。

赵佶是个极具心机之人,他心里清楚,不管制造多少祥瑞,都只能是帮他登上皇位作铺垫,仅靠这些并不能成为天子,要想成功,必须赢得朝中最有权势之人的欢心。哲宗病重时,朝中实际掌权者是神宗正宫向太后。向太后一言九鼎,朝中的重大决策,没有向太后首肯,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无从谈起。于是,赵佶使出浑身解数,曲意奉迎向太后,以讨取向太后的欢心,甚至不惜降尊纡贵,着意笼络向太后身边的宫女。这一招果然奏效,时间一长,宫廷上上下下都替赵佶说好话,说他仁义孝悌,风流蕴藉,不同凡响。

向太后听多了,果然对赵佶有了好感,在她的心目中,赵佶龙章凤姿,比其他几位王子有才华,因而对赵佶特别钟爱。朝野上下纷纷猜测,哲宗之后,端王是最有希望入继大统之人。

有争议的遗产继承人

北宋元符三年(1100 年)正月十二日夤夜,小雨中夹杂着雪花,寒风料峭,东京紫禁城福宁殿的夜空中,隐隐传出一阵哭泣之声,年仅二十五岁,正值盛年的哲宗皇帝赵煦乘鹤西去,魂归道山。

哲宗是神宗的第六个儿子,元丰八年(1085 年)三月初一在福宁殿被立为太子,三月初五即位,那一年他刚刚十岁。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便撒手尘寰,在朝野引起了不小震动。官家对外公开的死因见于《元符遗制》,书中记载:“故冬以来,数冒大寒,浸以成疾,药石弗效,遂至弥留。”知枢密院事曾布在《曾公遗录》中记载述其症状为“精液不禁,又多滑泄”。通俗地说,哲宗皇帝死于纵欲过度。

依宗法制度,父死子继位,遗憾的是哲宗皇帝膝下无子,猝然而逝,也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嘱。没有指定皇位继承人,只能由皇帝的母亲、神宗的正宫娘娘向太后做牵头人,升坐福临殿,召集执政大臣开会,讨论选择皇位继承人这一重大问题。

向太后是河内人(今天河南沁阳人),她出身名门,是宋真宗时期名相向敏中的曾孙女,与神宗结为夫妻后,二人感情极好。元丰八年(1085 年),神宗驾崩于福宁殿。向皇后与神宗生母宣仁太后一起,策立赵熙为帝,就是哲宗。后来,宣仁太后命人修缮庆寿宫给向太后居住。向太后坚决拒绝,原因是庆寿宫在宣仁太后住所的东面,按照帝国的习俗,东面为上,向太后不肯乱了婆媳上下之分。哲宗即位后,挑选皇后,并为各位皇弟娶妻。向太后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女人,她告诫向氏家族的女子,不要汲汲于富贵,不得参与其间。家族中有求官者,她一概拒之门外,不肯通融。因此,这位正直贤淑的太后,在朝野上下臣民中相当有威望。

福宁殿灯火通明,向太后把大臣们召集在一起,流着泪对大家说:“国家不幸,大行皇帝没有子嗣,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要推举一位贤者继承皇位。”

宰相章惇仔细琢磨向太后的话,理解为立谁为帝,似乎还没有最后定论,既然没有定论,就可以发表意见。宰相乃百官之首,依尊卑之序,应该第一个发言。

章惇年轻的时候与大文豪苏东坡的关系很好,有一次,两人出去游玩,到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溪边,溪上有一座独木桥,对面是悬崖峭壁。章惇建议苏东坡到对面峭壁上题诗留念。苏东坡看了对面一眼说:“太危险了,我不去。”章惇笑了笑,二话不说,沿着独木桥走到溪对面,把长袍往腰带上一掖,拽着一根老藤荡到峭壁前,抽笔写上“苏轼章惇游此”。

章惇返回后,苏东坡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掌权,肯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会有许多人头落地。”

“为什么呀?”章惇有些不解。

苏东坡说:“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的人,能拿别人的命当回事吗?”

在宋史中,章惇被明确定义在奸臣一列,位列奸臣传之中。当年王安石变法受挫之时,章惇为枢密院使,为了维护变法成果,他强项敢争,针对司马光反对免役法的奏疏,直斥司马光“村夫子,无能为”。在哲宗朝,章惇出任宰相后,党同伐异,驱逐异己,就连当年的老朋友苏东坡也难逃被流放的厄运。

章惇平日不喜欢端王赵佶,于是站出来说:“依礼律论,皇位应该由大行皇帝(哲宗皇帝)的同母弟弟简王赵似继承。”

古代宗法制是立嫡长子,可哲宗赵煦别说嫡子,就是庶出也没有,章惇的建议,算得上是立嫡的变通,毕竟除了儿子外,皇帝一母所生的弟弟比其他人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向太后并不赞同章惇的说法,说道:“老身也没有亲生儿子,所有皇子都是神宗皇帝的庶子,不应该再有区别,简王排行十三,不可排在诸兄之前,卿言不当,可再议。”

章惇见状,改口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古今通例。神宗皇帝生有十四个儿子,其中八人早逝,加上大行皇帝,共为九人。剩余五位藩王中,依照长幼顺序,应立申王赵佖为帝。”

章惇和申王赵佖并无多少交往,他之所以竭力推荐赵佖,目的就是阻止端王赵佶登基。

哲宗去世后,现存各位王爷中赵佖的年龄最大,立赵佖为帝,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赵佖年幼时患眼疾,瞎了一只眼,让一个瞎子当皇帝,岂不贻笑天下?向太后不高兴地说:“申王虽然年长,但患有目疾,岂有堂堂天子竟是一个瞎子之理?此事不宜,不可再议。”

向太后的理由光明正大,无懈可击,章惇不禁一时语塞。

向太后似乎胸有成竹,缓缓说道:“申王既有目疾不能立,依次当立端王入继大统了,各位卿家,可有异议?”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声。大家都知道,皇位继承是一个最为敏感的问题,一言不合,便会招来无妄之灾,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章惇脱口而出,大声说:“端王行为轻佻,不适合君临天下。”

章惇这一招非常厉害,矛头指向端王的人品。试想,一个人品不正的人,怎么能够君临天下呢?

向太后见章惇竟敢当堂顶撞自己,心里有些恼火,沉下脸说:“先帝曾经说过,端王有福寿相,人又仁孝,有当人君的福气。立端王为君,是继承先帝的遗意。”

话说到这份儿上,谁心里都明白,向太后是铁了心要让端王继位,开会讨论只是走过场而已。

向太后和宰相章惇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双方似乎有些僵持不下之势,此时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

知枢密院事曾布与章惇向来不和,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出班说道:“章惇发表议论,只能代表个人观点,不是执政大臣共同商量的意见。”

向太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反问曾布:“你认为呢?”

曾布道:“太后决定英明,我举双手赞成。”

曾布是枢密院的长官,与中书分掌军政大权,合称“二府”,他有资格与章惇一较高低。

关键时刻,有人站出来说话,太后的砝码陡然加重,天平立即发生倾斜。章惇正要分辩,尚书左丞蔡卞、中书门下侍郎许将都站出来附和曾布,拥护向太后的决定,异口同声地说端王是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

章惇见形势一边倒,自己势单力薄,知道再争辩也无用,于是闭口不言。

其实,章惇说端王行为轻佻,不足以君临天下,并不是故意贬低赵佶,而是说的真话。历史证明,端王赵佶不仅仅是“行为轻佻”,而且近乎荒唐,章惇说他行为轻佻,还算是客气的。

而向太后看到的是赵佶的孝顺和聪明,只是她没有弄明白,艺术天才和政治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二者有区别,而且区别还很大。

章惇的谶言

赵佶在当端王时,确实是一个多才多艺、好学上进的好青年,在宫廷内外、朝野上下口碑也不错。据说他从小举止不凡。当时的皇家贵族子弟大多喜欢追逐声色犬马,沉浸于享受,不求上进,赵佶却醉心于笔砚、丹青、图史、射御,十六七岁时,便已经是“盛名圣誉布于人间”了,不但知名度高,美誉度也不低,他与驸马都尉王诜、宋室赵令穰往来密切,王、赵二人擅长丹青、书法,赵佶常与他们切磋琢磨,在笔墨、丹青、琴棋书画,尤其是书法绘画方面,表现出非凡的天赋。

驸马都尉王诜是英宗皇帝的女儿魏国大长公主的丈夫,论辈分,他是赵佶的姑夫。王诜是一个浪荡公子,行为极不检点。虽然公主温柔贤淑,尽心侍奉公婆,王诜却移情小妾,多次顶撞公主。神宗皇帝曾为此两次贬王诜的官,王诜不思悔改,甚至在公主生病的时候,当着公主的面与小妾寻欢作乐。偏偏品行如此恶劣之人,却又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文化人,同时也是赵佶的文友,端王府的座上宾。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徽宗与王诜为友,自然会碰出一些火花。赵佶不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好青年,在王诜等人的众星捧月之下,风月场上也是一把好手,他经常微服出宫,游幸于青楼歌馆,寻花问柳,京城稍有名气的妓女,几乎都与他有染,有时还将喜欢的妓女乔装带入王府,独居一室,尽情淫乐。

俗话说,赌博不落单,嫖娼不成双,赵佶却不是这样,他常同一班臭味相投的朋友出入于烟花柳巷,经常结伴的就有王诜。王爷、驸马同宿妓,说出来是一件令人捧腹的事情。

皇帝与文人交往无可厚非,但不能把私人友情放在与国事相当的地位,更不能滥行封赏。从心理学的角度解释,像宋徽宗这样才华横溢、具有高度灵气和素养的艺术天才,很有可能也是一个充满诗人气质和浪漫情怀的人。通常情况下,这种人不认为蔑视传统价值观念的世俗行为规范有什么不妥,他们只服从于内心感受的召唤,按照自己的喜怒好恶行事,不知冷静、理性为何物,为人处事冲动而情绪化,具有极为浓厚的感性色彩。假如再加上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是非常可怕的,因为在重大的国事决策上,很容易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感性的东西比较多,欠缺理性的思考。

二百四十年后,元朝一代名相脱脱在组织修撰《宋史》时,也不胜感慨地说:假如当初章惇的意见被宋廷采纳,北宋也许是另一种结局。因为“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有不亡者,徽宗甚焉”。

章惇说端王“行为轻佻”,倒真是有些先见之明,后来的历史证明,宋徽宗不仅仅是“行为轻佻”,而是近乎荒唐,章惇的话,不幸成了谶言。 IoL349niFs8DZpx2ChBHqPaVnxNFWHShKCQjWZW6O9PgVGtKFf5GhSIoG8jqGR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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