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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喜上加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升官发财要摆场。铁弓骥这一窝子弟兄们都是没蒸熟的馒头——生(升)着呢。铁弓骥晋升到正科的位置,级别最高,他的年龄也最大。长幼有序,不论干什么都要论资排辈,摆酒场也是如此。铁弓骥当仁不让地安排第一场,别人不敢僭越。后面依然按年龄、按级别排序,都是排队进厕所,轮流蹲坑坐庄了。

人与人之间能够组合在一起,成为朋友或夫妻甚至是同事,必定有一组关系是对等的,比如说志趣、爱好、共同的经历等等,也有年轻人用色相换取长者的金钱,也有出身卑微的人用金钱换取达官显贵者手中的权利,总之是互补才能组合。能够长期友好地交往,相互之间一定有一条无形的纽带维系着。有的人靠裙带,有的人靠金钱,有的人靠友情,有的人靠酒肉。甚至一盘象棋,一副扑克,也能把路人黏合在一起。

铁弓骥筹办的这场酒宴中,就增加了几张新面孔。刘秋恒说:“朋友多了路好走,结交新朋友不忘老朋友。”

魏成功信奉“三人行必有吾师焉”。他已经从铁书记、刘秋恒、马路平、冷经理那儿学到几招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几位大师级伙计引荐来的哥们,一定也是很有品位的。自己和他们接触久了,注定要提升人品档次。

冷嘉义和马路平都是好喝酒又不甘寂寞的主儿,喜欢热闹。众人拾柴火焰高,人气旺的地方才热闹。再说了,秦台市不过是巴掌大的弹丸之地,把脸膛子都碰熟了,不光是办事方便,往大街上一站,满大街的人都招手点头打招呼,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气派!

铁弓骥是东道主,更巴望着人多势众,把门面撑起来。添人不添菜,多加几双筷。这是东道主挂在嘴边上的口诀,是妇孺皆知的道理。铁书记早就安排白二妮在堂屋中央摆下一张可以围坐十二人的圆形转盘桌,挤挤塞塞能坐下十五个人。烟酒茶都是现任主任赞助的,他知道铁书记风头正劲,不和他处好关系工作不好开展。饭菜是在饭店里定好的套餐,魏成功已经安排酒店老板不要跟铁书记算账,由他签字,粮油公司买单。

大家来的时候也都没空手,都捎带一点橘子香蕉之类的伴手礼。刘秋恒郑重其事地向大伙宣布,铁大哥从今天开始改为糖姓了。“铁公鸡”成了“糖公鸡”。铁公鸡无非一毛不拔而已,揪不掉毛可以刮锈,多少能喝他一杯茶、抽他一根烟啥的。糖公鸡满身都是糖稀,不光没毛可拔,亲密接触还能把你身上的“鸡毛”黏走。这话倒也贴切形象,铁书记摆了这个酒场,果真是一个大子没花,还收了一堆瓜果梨桃。他能送给大家的,就是“吃好喝好别客气”这几句大路边上的客套话。

铁弓骥的儿子铁蒺藜是1977年出生的,已经五岁多了,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铁弓骥三个孩子,两只蝴蝶是闺女,是铁书记有名无实的闺女。只有这个带把的“小公鸡”是他亲自设计制造的。不过是旧窑里面烧新砖,也是比第一次垦荒省劲的。白二妮想炫耀一下儿子懂事,指着床上的被子对儿子说:“告诉叔叔阿姨,那是啥玩意?”

被子天天使用,爸爸妈妈天天念叨,小公鸡原本也是知道的。可是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小家伙一紧张就没想起来。白二妮提示儿子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身上盖的是啥?”

“嗷,我知道。”小家伙两眼一亮,恍然大悟了。他非常神气地昂着头,大声答道:“是爸爸!”

铁弓骥夫妇还有女宾的脸红了,男嘉宾们笑声哄堂。

投桃报李,以好换好。看到魏成功如此尊重自己,并且善解人意,铁弓骥也试探着朝这位小老弟心里做事。他亲自驱车到牛栏镇牛头村,把善财童子“红孩儿”的姑姑牛璐和小姨陶靓请到家里来。如果小老弟爱慕这位牛姑娘,凭借自己和牛魔王及铁扇公主的关系,一定能够借来“芭蕉扇”,帮助魏经理安全度过“火焰山”。铁书记已经把马路平和小铁扇公主撮合到一起了,在保媒拉纤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何况这件事情是牛魔王委托红孩儿在酒场上当众许诺的,铁书记无非进一步落实而已。铁书记也不是无的放矢,他知道如何权衡双方的文化程度、社会地位、长相和门户,朝关系对等的青年男女手腕上拴红绳子,十有八九是可以玉成美好姻缘的。

牛璐刚刚大学毕业,是农机局的技术员。小姑娘年仅二十一岁,温文尔雅,亭亭玉立,像水葱一样水灵。

魏成功是个冷静沉稳的人,做事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心情从不激动,血压从不升高。因为遇事好沉思,而且是三思而后行,所以成功率很高,失误很少。因为喜欢琢磨,还好集思广益,所以处理问题的速度略显迟缓,总是比一般人慢半拍。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慢牵牛”。铁弓骥比较喜欢他的性格,说是“急躁猴”玩不过“慢牵牛”。看到小妖精牛璐,魏成功像马路平见到小铁扇公主陶靓一样,一改往日的沉稳风格,情绪马上背叛了性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像泼满汽油又用火点燃一样,高热超过了沸点。他被牛璐的气质和美貌征服了,理解了“妖媚”的含义,怪不得人们常说“美得像妖怪”一样。他不光目瞪口呆、六神无主,也像“雪狮子向火”一样,早就全身酥软融化了。那两只眼睛成了牛璐的跟班,从“女妖怪”进屋到离席,就一直锁定在她的脸庞上,一刻也没离开,一直无暇旁瞬。

“筷他爹”刘秋恒带来了三位新朋友。一个是化工厂的王彭生,另外两个是现役军官武大勇和他的本家兄长武大智。这仨哥们都是他的同学加朋友,有人崇文有人尚武。其实崇文者没有咏絮之才,无非附庸风雅而已,尚武者不过匹夫之勇罢了。文者不能安邦,武者不能定国。乡间大白话形容这几个活宝就是臭豆腐掉进灰堆里,文也文(闻)不得,武也武(捂)不得。

大诗人陆游说过: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王彭生和武大智能顺口说几句成语、歇后语,也能调调书包讲几个典故,可是钻在故纸堆里出不来,更参悟不透为文的玄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书蠹”。

古代哲人说过: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武大勇人如其名,像战国时期齐国的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一样,勇有余而智谋不足。晏子那样的谋士,拿两个不值钱的烂桃子就能玩死他们。

武大勇小的时候是个苦孩子,有人生无人养,更谈不上受到良好的教育。他还不懂人事的时候,父亲得急症死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也拦不住。小勇子刚到人世间就受到了霜雪的摧残,成了没人疼爱的孤儿。没妈的孩子是棵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单是没有妈妈就够可怜的了,他还没有爸爸,于是不幸成倍地增长,他变成了“可怜”的N次方。好在武家庄的人心地善良,一对耄耋之年的老五保把他抱养在家里。其他乡亲西家送点剩汤,东家送件旧衣裳,拉扯着他艰难地长大。偏僻荒凉的武家庄,多了一个苦命的孩子。这个孩子叫武大勇,他自幼失去了爹娘,多了一个“小五保”的雅号。

“小五保”到了入学的年龄,老五保也把他送进了学校。可是老五保夫妇是一对“睁眼瞎”,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笸箩。文盲的人多半是“脑盲”,他们虽然羡慕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却并不看重也不懂得“学文化”。小五保在“无政府主义”状态下无序地生长。他的身高体重都不输给同龄的儿童,勇气和胆量超过同龄人一大截,学习成绩比同龄的伙伴差了一大截。

小五保非常幸运。他的出身不差,收养他的老五保是“贫下中农”,“农宣队”的队长是老五保的远房侄子。那年月城市升学看年龄,农村升学看出身,学习成绩仅供参考。农宣队长的文化程度不高,看到试卷上的“对号”、“错号”一样鲜红,分不出孰优孰劣。但是乡邻的辈分、是否沾亲带故、宗族房份的远近,他却分得一清二楚。小五保是自己远房的大爷收养的娃娃,应该是他的近门。所以升学推荐的时候,他把小五保排在第二位,紧挨着他的亲生儿子。因为这个原因,小五保和他的本家学兄武大智关系很铁。他是武大智的保护神,替他出头打架,替他背书包拾柴火。武大智是他的救命稻草,考试的时候武大智抄书,他抄武大智的卷子。武大智比他聪明,开卷考试可以抄及格,而武大勇翻遍全班人的课本,也找不到试题在哪儿。武大智的老爹还是大队干部、学校的农宣队长,只要他经手推荐的学生,各科成绩都是“鸭蛋”也不会留级。

小五保升到初中的时候,收养他的老五保爷爷去世了,奶奶也病倒在床上奄奄一息。小五保是个孝顺的孩子,想买几块桃酥、果糖啥的,孝敬一下老人。可是他腰里没钱,到大队要了几次也没要过来。他心气不顺了,把耗子药拌进了书记家的猪食盆。还砸烂了代销店的窗户,盗窃了代销店的冰糖、桃酥和老酒。奶奶喝着冰糖茶,吃了满满一肚子桃酥,非常满足地微笑着,到阴曹地府找爷爷去了。小五保就着咸菜疙瘩喝了一瓶老酒,喝得面红耳赤,头昏眼花。他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菜刀,在漆黑的深夜之中,步履蹒跚地晃到支部书记家墙外,爬墙跳进书记的院子。先砍死一只迎面扑来的德国黑贝大狼狗,再跪倒在堂屋门前报了奶奶去世的丧信,然后坦白了毒死老母猪、劈死狼狗、盗窃代销店的罪行,接着用钝刀子划破手指头,说他罪恶滔天、罪大恶极,愿意用这条贱命抵偿书记家的猪命和狗命。后来他说那是吓唬书记的障眼法,不懂事的娃娃都知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一指都不断,焉能危及性命?

书记全家都被凄厉的犬吠和人嚎声惊醒,先嗅到一股熏人的冲天酒气。掌上灯披衣下床,打开手电往院子里扫射一圈。他们看到一个鬼一样的亡命之徒,一只血肉模糊、身首异处的死狗,一把生锈破残却可以砍断骨头的旧菜刀。听完小五保的哭诉,他们知道心爱的母猪也和护院的狼狗一样,虽然落下一具完整的尸身,却早在十殿阎君那儿报上了户口。

血腥恐怖的场景最能震慑人的心灵,尤其能让刘胡兰之外的大多数女人屈服。看到他锉齿磨牙的狰狞面目,书记的老婆跪下来哀求,恳请他先扔掉手中的烂铁片子,洗干净身上的狗血和人血,坐下来喝酒或喝茶,一切都好商量。

支部书记也把自己的斗箕印到两片腮帮上,大骂自己糊涂。也怨这几天太忙了,忙中出错,顾此失彼,忘了交代会计支付五保户的营养费。结果让大侄子着急上火,用异于常人的方式亲自到代销店去取桃酥。其实这也没啥,都怨我们这些当干部的粗心,没把党的温暖早点送过去……

人死如灯灭,不能老在家里搁。所谓“入土为安”,就是让死者早点离开庭院的意思。把死者埋葬完毕如同送走搅扰的客人一样,事主才能安静下来。村书记领着小五保,挨家挨户地磕头报丧,由大队出钱打酒买菜买棺材,全村的青壮年乡亲出力发送,把老太太送到南边坑里。老太太的丧事比老爷子的体面,比家有儿女的老人风光,大家都说这是小五保的功劳。这孩子虽然鲁莽,却是一个感恩孝顺的孩子。小五保脸上被狗爪子狗牙撕开数道口子,手指头被钝刀子划得鲜血淋漓,这份孝心真的难得。

把奶奶爷爷合葬一处,又为老人家圆过新坟,小五保脸上的血痂尚未褪尽,脸上白一道红一道的,像花瓜一样,也有人说像“烂蛋”一样。他手上也缠绕着带有血渍的绷带,像《沙家浜》里的伤兵。

丧事办完了,小五保要重返学校读书。大队书记若干天前吞下腹中的那股怨气颇不安分,怂恿着他借机打击报复。自己是一个大村的党支部书记,本村社员生杀予夺的大权攥在自己手里,自己是给别人气受的主儿,何曾受过别人的窝囊气?再说自己家的猪狗死得冤枉,此仇不报,它们的在天之灵也得不到安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混蛋逻辑。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十年是多少个“三日”?这么长的时间变数太大了。如果对方十年后有了出息,如果自己十年后身体衰败,或是因为突发性事件不在人世,这个仇还怎么报啊?书记巴不得现世现报,并且让小五保连本带利地加倍偿还。当初自己之所以认怂软蛋,不是心中没有仇恨,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先化解燃眉之急的危险,再瞅准机会“秋后算账”。现在危险已经远离,小五保的劣迹依然存在。只要把他故意投毒、盗窃代销店的材料整出来,盖上大印送到公安局,他小五保就得戴上“银手镯”去吃“八大两”。

书记的老婆十分精明,帮助他仔细分析利弊,提出了相左的意见。

玉石不能俱焚,因为美玉和顽石不是同一质地、同一档次的物件。老百姓常说“好鞋不踩臭狗屎”、“穿鞋不惹光脚的”。他小五保光棍汉子爷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打小就被爹娘遗弃了,要不是老五保收养,他早就死过八回了。这样的野孩子像狼一样嗜血,根本不怕死。电影上常说“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小五保全军覆没也就是一个鸟人,我们可是一大家子。论战斗力,自幼就拿打架当饭吃的小五保久经历练,能够以一当十。咱们家的人全都养尊处优,是名符其实的“八旗子弟”,根本没有战斗力。果真两军对垒,干部家属就是小五保的活靶子,一碗红烧肉而已,会被他吃得连汤都不剩。小五保是茅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书记家的人是鸡蛋、鸭蛋加鹅蛋——混蛋。拿鸡蛋去碰石头是很不明智的,不论道理在哪一边,吃亏的肯定是鸡蛋。就像瓦罐不能碰井沿一样,鸡蛋也不要轻易碰石头。

这一次把他弄进局子去,不会把他置于死地,只会加深他的愤怒和怨恨。野孩子腹中燃烧着万丈怒火,再把我们当成不共戴天的死敌,结果会如何?你光图一时痛快,做事也不好好过过脑子。一旦错走一步,后果是非常严重的。这不是危言耸听,大李庄一夜死了十八口,是有前车之鉴的。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小五保再是个“刺头”,即便浑身长刺头上长角也没啥,把他送到外地去不就完了嘛。恶人自有恶人磨,外地也有不要命的愣头青,叫他们石磙轧磨盘,硬碰硬地尅。不论谁赢谁输,打破人头淌出狗脑子来,也碍不着咱家的蛋疼。不过啥时候送走他,送到啥地方去,还是很有讲究的。送他去上大学不行。大学生是文化人,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褪尽野性他就出息了。这个野小子要是出息了,书记全家人都会害头疼风或心痛病,一辈子也治不好。送到挖大河的工地出苦力或是去学赤脚医生也不行。出去小半年的功夫就回来了,耳根清净不了几天。斩草要除根,治病要治本。最好叫他离开村子就一辈子不回来,死在外面叫野狗撕了更好。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眼中钉就一生都有好心情。

把小五保送到部队上去,这是支书夫妇的最终决定。虽然是在和平年代,但边疆地区常有摩擦,1974年中国军队还在西沙群岛和越南鬼子打仗呢。现在是1976年5月份,公社“教革委”已经开始吹风分配名额了,暑假结束这小子就要读高中了。村书记宁愿叫屈死的狼狗上高中,也不愿意推荐这个叫人烦得鼻眼滴醋的小野种。可是只要这个野小子还在村子里,不让他上学就会惹麻烦。现在先惯着他,叫他养成自由散漫不听招呼的坏习惯。部队里有铁的纪律,容不得你瞪着眼睛当大爷。你不是硬如钢铁吗?部队是熔炉,能把各种金属化成汁水,浇到设计好的范模里面去。想叫你变成什么样,你就得变成什么样。你不服管教更好,整死你也是白死,还粘不着我武家庄书记的鸟毛。

1976年年底,上了一学期高中的武大勇,接到村里要求他参加入伍体检的通知。保家卫国是共和国公民的义务,一个人当兵他还是一个人光荣,因为他是光棍汉子爷一个,全家就他一个人。一同参加体检的,还有他的学兄武大智。

武大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精神萎靡身体精神。他轻松愉快地过了体检这一关,一关顺畅关关过,只要他本人乐意参军,全家没有第二个人过来扯后腿。他生身父母和收养他的亲人家庭出身都很好,政审没有瑕疵。从大队到公社再到市人武部,一路绿灯,红章很快就盖齐了。大队书记邀请村干部和本村的长者名流,给小五保和武大智安排一场体面风光的饯行酒,第二天把他们送进县城洗澡换衣裳,被带兵的首长带到徐州去坐闷罐车,一气开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军营去了。村书记把武大勇换下的破衣裳丢给街头的乞丐,回到村里烧了一刀草纸,庆贺自己把瘟神送走了。

小五保兴高采烈地来到部队。参军入伍、被保送上大学或是进厂当工人,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在校求学期间,他虽然承袭了老五保的福利待遇,没啥吃了就拎着一条破口袋到大队部找书记签字批条子,然后再找保管员凭条子领粮食。靠别人施舍过日子没有尊严可言,谁都能侃几句酸腔给你听。仓库里有啥吃啥,保管员给啥要啥,不能拣饭。部队里管吃管穿,冬棉夏单,连裤头子都发。大米白面可劲造,一个月还有六块钱的零花钱。这是老五保爷爷再活一辈子也享不上的清福,自己喜滋滋的非常满足。

都说“好铁不捻钉,好男不当兵”。武大勇觉得那是脑残智障者流吃多了咸盐,释放出来的调味硫化氢气体。能脱掉一身“庄户皮”,天天塞一肚子大米白面,就是死了又咋着?

1979年小五保跟随大部队开赴前线,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这百十斤骨肉没撂到战场上,还立了功提了干。这就有点类似于农科专家魏成功,升官之后马上相媳妇,喜上加喜! ArYdajnU6QmoD+IBxxGQCG+/UoQVkY2boxDSmo8iq7X/ISbx1mAqM9CpVl5NF8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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