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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识白二妮

1975年铁弓骥转业到地方,莫名其妙地当了“省劲”她爹。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扬开来。对于这样的称呼,铁弓骥既不恼火,也不辩解,一概以沉默应对着。

从肤色上看,铁弓骥的女儿应该是亲生的。她的皮肤虽然与非洲土著居民有着明显的区别,可是把她放在黄色人种的族群里面,大家会说她的血统不太纯正,极有可能是个“混血儿”。

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娃娃也确实有着“混血儿”的特质,她的年龄越大越能得到证实。她非常的聪明,也非常的漂亮。

铁弓骥毕竟是有文化有见识的人,不会让女儿顶着“省劲”这样粗俗还蕴含着屈辱的名字。他给女儿取名叫蝴蝶。蝴蝶是美丽的化身,美丽的东西容易受到伤害。但是前面加上姓氏,她就是一只坚硬无比的铁蝴蝶,足以咯断蜻蜓的牙齿和螳螂的砍刀。

铁弓骥虽然犯了错误,毕竟还是军官转业。军人安置办公室把他分配到首羡那样偏远的乡镇去,出任市场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那是1975年春天,铁副主任的心境还停留在漠河那疙瘩,冰雪尚未消融。

那年月人们对工作单位的选择有着这样的期望:一劳(劳动局)、二粮(粮食局)、三财办,没人去的市管办(市场管理办公室)。

可是“省劲”她爹的职务级别太低,又没有地位显赫的亲戚和朋友,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铁副主任经常感叹“人微言轻”。领导也在会上奢谈“民主”,结束的时候一定加重语气强调“集中”。像他这样不入流的“芥子官”,即便是微言大义,也没有人理会你。乡镇“七站八所”的副职干部,严格的说,连机关单位的一般办事员都算不上,谁会把你当根葱?

市管办的领导是得罪人的差事。一街两巷的小商小贩,背地里恨他们入骨,当着面对他们十分恭顺,看样子简直是敬若神灵。

计划经济时期,绝大部分商品都是统购统销的。主副食品、烟酒百杂、火柴布匹、油盐酱醋,一律凭票供应。

瓜果梨桃、花生大豆、茄子辣椒之类,全都“一大二公”,集体的东西个人不能染指。自留地里自己种植的,实在吃不了或舍不得吃了想拿到街上去换点零花钱,必须有生产队、大队出具证明,证明你家庭出身不错,是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不是投机倒把分子。

市管办的主要职能,就是坚决打击不法之徒,坚决打击投机倒把分子,坚决打击扰乱社会主义市场的阶级敌人。所以市场管理办公室又叫“三打”办公室,全体员工都是执法人员,天天在集市和街道上转悠,主要工作就是折秤杆、踢摊子、抢花生、收西瓜啥的。人们对“三打办”的工作人员厌恶愤恨,却敢怒不敢言。

当时暗中流传一个顺口溜,说出了人们心中深恶痛绝的四种东西和现象。那首顺口溜是这样说的:绿豆蝇、棉铃虫,“三打”干部人来疯(各类人为的政治运动)。

铁弓骥从全国人民学习敬仰的解放军,沦落为人们切齿痛恨的“三打”干部,心中也是很有落差的。可是他是刚刚脱掉戎装的转业军人,知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再说了,因为通讯连那位河北籍的异性战友,他身上还背着“留党察看”的处分,他是不敢敞开心扉把“不满意”晾晒出来的。

市管办主任是由公社副书记兼“贫协”主任兼职的,他从市区开会回来,安排铁弓骥办一期“改造投机倒把分子”学习班。扶正压邪,狠刹一下“不法分子”的嚣张气焰。

有幸进入学习班的人都是各个大队推荐上来的。平时不听招呼,也不知道给支部书记进贡的“滚刀肉”,这样的人欠修理。

上世纪70年代,乡镇还没有公安派出所,只有一个挎着“盒子炮”的公安助理员,骑着自行车到各个村庄转悠。公安助理员的身上长有“瘆人毛”,不论多愣多横的“愣头青”,只要看到他腰里别着家伙什,立马就会哑口噤声的。

“三打办”倒是有一个偌大的院子。高墙大院厚铁门,还有“汪汪”狂吠的大狼狗,很像电影上“宪兵司令部”之类的机构。后院也有两溜闲房子,可以临时关押“乱说乱动”者流。也就是说,“市管办”也有着类似“看守所”那样的功能。

夜深人静之时,“市管办”里常有一两声惨叫飞出高墙。附近的居民听到叫声就会“激灵”一下,连打寒颤。人们畏惧“市管办”,就像畏惧“阎王殿”。只要进了“市管办”,再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也飞肉走膘,失神失形。老百姓见识不多,却是绝顶的聪明。他们知道被请走的人有酒有菜,自然也能坐上椅子。被强行带走的人,没有礼遇和优待,自然也没有板凳坐。所以称被“逮捕法办”的人为“蹲监狱”,被强制学习的人是“蹲学习班”。

民兵押送过来蹲学习班的人,多半都是老“运动员”。人说“江山好改,秉性难移”。无论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一旦成为习惯就积习难改,久而久之,就“习惯成自然”了。

各种运动来了,各村的党支部也习惯性地选拔这些人去参加“运动”,全然不去调查他们有无悔过的表现,更不顾及他们的内心感受。

惯性使然,习惯势力在人们的内心深处也是根深蒂固的。你广施仁心仁术,感化教育,他就能改恶从善。“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坚信他怙恶不悛,一辈子大奸大恶,他也破罐子破摔,决计不会叫你失望的。

老“运动员”们死猪不怕开水烫,嘻嘻哈哈地满不在乎。一张簇新的面孔却哭哭啼啼,满脸都是泪花。

那个伤心哭泣的人第一次进学习班,心理极度地不适应。她是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叫白二妮。

白二妮倒霉就倒在那张俊俏的脸庞上。她是东北亚布力林场一个老职工的女儿,被白山黑水和狍子肉、野山菌滋养得水灵俊俏,就像传说中的参娃娃,应了“深山出俊鸟”之类的传说。她心地善良,心灵手巧,不光会描云画凤,还会栽培木耳蘑菇,饲养各种小动物。

白二妮的父亲白玉峰,是上个世纪50年代闹饥荒时爬火车闯关东的山东汉子,原籍山东单县。他在火车上认识了邻省邻市的秦台人黄金岭。他们相互倾心,彼此投缘,说是今生不做万户侯,但愿相互交朋友。他们的相识和相知,也蕴含了一段金玉良缘。

秦台解放前归山东湖西专署管辖,行政公署所在地就是单县。解放后撤销湖西专区,单县和秦台市都划归藤县专区管辖。1953年以后,秦台市划归徐州地区,单县划归菏泽专区,彼此归属两个省份了。可是不论行政区划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他们祖籍“屋搭山、地连边”的事实。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外还有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元巨奖,生命垂危的病人突然痊愈,恶性肿瘤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都是人生之中令人振奋的乐事。

白玉峰和黄金岭都是逃荒避难的落魄之人,在奔赴关外的路上相识,就想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类的诗句。他们相互援引为知己,磕头拜了把子,像刘、关、张桃园结义一样,成了终生不弃不离的难兄难弟。黄金岭年龄大两岁,居长为兄。白玉峰是异性仁弟。

到了东北以后,正赶上当地招收林业工人。他们一同报名应征,都被招进了亚布力林业局,当了伐木工人。

那时候,国民党的残渣余孽和藏匿山林的敌特还没彻底肃清,密林深处是豺狼虎豹的故乡,进入深山老林伐木头,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但是人为万物之灵长,是高级智能动物,为了理想和信仰,是可以舍弃性命的。

白玉峰和黄金岭都有崇高的抱负和理想,那就是吃饱穿暖有房子住,能把媳妇接过来继续生孩子。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黄金岭和白玉峰都是勤劳节俭的人,干起活来不惜力,也不和别人攀比,不计报酬。在他们日夜不息、夜以继日的不懈努力下,他们的理想很快就实现了。林场给他们分配了住房。虽然是定量供应口粮,可是房前屋后有很多闲置撂荒的土地。东北的黑土地油光光的,极其肥沃。只要不惜力气,插下去枯枝都能催出芽苗来,更不用说是生机勃勃的种子了。密林深处还有各类可食用的动植物和野山菌,可以把肚皮撑得滚瓜溜圆。那时候的关东密林之中,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火堆里。只要勤劳肯干,不怕辛苦,想挨饿是非常困难的。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先给父母写了平安家信,详细汇报了他们在东北的处境和情况。

家长们了解到东北那疙瘩可以填饱肚皮,而且不用掺糠掺菜,像是听到了天堂的福音。他们欢天喜地,乐颠颠地带着黄金岭和白玉峰的老婆孩子,火速赶到了东北。人们说故土难离,那是还有东西糊弄肚皮。家里只要歇了锅,嘴上保准没气节。

正好黄家带来一个五岁的儿子,白家带来一个四岁的儿子、一个两岁的闺女。他们征得双方老人的同意,给孩子们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孩子们长大之后,对父母的包办非常满意,就愉快地喜结了连理。黄家的小子唱着“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把白家的闺女抱上了炕……

老人家们在东北有滋有味地过了将近二十年好日子,看看就要日薄西山了,就把儿子拘到跟前,反复念叨着“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人越老越怀旧,老人们开始想家了。

老黄和老白都是尊孔孟、敬父母的大孝子。《论语》上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都说人受命于天,人的生命是父母赐予的,父母的恩德大于天,自然是要敬畏和顺从的。大人是指那些身居高位、青史留名的人。《二十四孝》中记载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都是至诚至孝的人物所为。圣人说“孝悌为先”、“父为子纲”。老父母在东北呆腻了,当儿女的还能怎么办?

儿女和父母的意见相左时,做儿女的还能怎么办?只能遵从长辈的意志,按照父母的意思办。

黄、白二位盟兄义弟,都是三十郎当岁到关东闯荡的,现在已经五十露头了。人过五十日过午,就像脱齿褪毛的牲口,不能再干重活出大力了。可他们又没有特殊的技术和拿手的绝活,要往内地调动,没有过硬的关系是找不到接受单位的。

经过充分酝酿讨论,黄金岭和白玉峰决定继续留在东北混几年,熬到六十岁退休再回桑梓地养老。他们请假回原籍翻建了房屋,先把父母双亲送回祖籍。又给大队书记送了两方木头,叫他们接收白二妮两口子下放回原籍,以“知识青年”的身份回到家乡,伺候奶奶爷爷。

东北的天气,夏季短促而凉爽,没有酷暑。冬季寒冷而漫长。出门的时候扣上皮帽子,穿上皮大氅,还有皮毛手套、靰鞡靴啥的,在冰天雪地之中也感觉不到寒冷。室内有暖气、有火炕、有火墙,还是双重门窗,挂着保温的棉帘,屋里昼夜如春,始终是暖洋洋的,连薄棉袄都不用穿。

秦台和单县地处苏北鲁南。在中国,秦岭、淮河是地理分界线,北面夏热冬冷、春暖秋凉,一年四季分明。这儿的人崇尚勤俭,室内没有取暖的设施,也没有保持温度的双重门窗和厚墙,室内和室外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隆冬时节,人们蛰居在屋内或置身于户外,全都瑟瑟发抖,感觉就像浸泡在冰冷的凉水中一样。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虽然改不了姓氏、性别,改不了乡音,却能改变很多生活起居上的习惯。老人们重返故乡的时候,已经不适应家乡冬季里的冷风和透着冷风的硬板床了。生火取暖不适应烟熏火燎,不烤火又受不了冬天的阴冷。年长体虚,原本就禁不住折腾。遇到西伯利亚的寒流袭来,头疼、脑热、咳嗽、流鼻涕之类的事情就在所难免了。

一个北风肆虐漫天飘雪的晚上,白二妮的祖母遍体高烧,咳嗽声一阵紧似一阵,啃水萝卜也压不住,喝红糖水煮姜汤也缓不下来。黄家小子用被褥把妻奶奶裹严了,放到地排车上拉往公社卫生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白家奶奶八十四岁高龄了,正好在旬头上。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收自己去”。人生七十古来稀,也到了驾鹤西游的年纪,再罹患不治之症,看不看都没啥缺憾。黄家小子继承乃翁家传的孝道,也想在俊俏的小媳妇面前表现一下,愣是在风雪交加的午夜去给奶奶看病。

平板车上拉着生命垂危的耄耋老人,也满载着孝悌之心和求生的欲望。也许是一瓶吊针、几个药片,就能让老人脱厄解困,焕发出活力来沐浴明天灿烂明媚的阳光。偏偏那天是凶神恶煞值日,黄家小子走得急切一点,一上柏油马路就叩响了死亡之门。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迎面驶来,驾驶员想急踩刹车,却错踩了油门。

平板车被撞飞了,祖孙俩一起共赴黄泉。那个挨千刀的驾驶员害怕自己承担刑事责任,环顾四周无人,就把良心扔到雪窝里喂狗,自己驾车逃逸了。那年月还没有摄像头,也没有收费站之类的关卡。因为没有提成奖励之类的经济措施,值班查夜的交通监理人员也不像现在的交通警察这样敬业。逃逸的车辆闯入茫茫的雪原,就像泥牛入海,再也没有消息了。

丈夫辞世之后,白二妮觉得自己从云端跌入了谷底。相距不远的两个农家院落里,还躺着三个八十多的“棺材瓤子”,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没见天日的小生命,是黄家的遗腹女。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伺候三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人,不言而喻,小日子是非常艰难的。

丈夫猝然撒手人寰不久,她悲伤加上惊惧,导致子宫剧烈收缩,那个苦命的丫头就早产了。幸好的是白二妮奶水充足,把早产的女婴喂得白白胖胖,像母亲一样漂亮,像母亲一样招人疼爱。

农家院里不缺麦秸、稻草、棉柴杆啥的,各村木匠铺的锯末也没人要。白二妮就用这些废弃的下脚料培植木耳蘑菇,晚上偷偷摸摸地鼓捣,天不亮就悄悄地去赶城里的“夜猫子”集,换些零钱补贴家用。

贫协主任去过黄家村,吃过白二妮栽种的蘑菇和木耳,也见过种植野山菌的小媳妇。不见不知道,一见忘不掉。从黄家村回到公社里,贫协主任失眠了。动画片中的参娃娃、小鱼童、哪吒,还有传说中的织女、嫦娥、七仙女,全都活灵活现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搅得他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为人父母都舍弃不了舔犊之情。“护犊子”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愫,是无原则的溺爱。这也应了“敝帚自珍”这句话,不论憨精丑俊,孩子就是自家的好。

公社党委副书记兼“贫协”、“市管办”、“三打办”主任高姿太,有一个智障的儿子,三十大几的人了,依旧形单影只地跟着父母过日子。高书记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非他莫属。高书记也知道,这样的种子播撒在什么样的土壤里都是白瞎,白搭力气和功夫,长不出像样的谷谷苗来。可是再赖的种子也是高家嫡传的,不能掺糠使假。儿子虽然是歪瓜裂枣,可是他出生在书记之家,即便他是一只癞皮狗,甚至不如一只癞皮狗,也得让他娶媳妇。高书记心知肚明,给他儿子娶媳妇,是严重损坏女人利益的事。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宁愿损害别人的利益,也绝不能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那样不仅仅是耽误孙子几年的事,而是让他断绝高家香烟,当“绝户头”了。

听说东北的土壤肥沃,用手都能握出油来。在东北的土壤里,插上一根腐朽的干棒,也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东北的沃土再混合秦台市的膏良,一定能综合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

高书记相中了东北的参娃娃,选择她作为培养基,把高家的劣质种子孕育成天骄奇葩。有人说高书记想把参娃娃栽到自家院子里,除了心疼儿子之外,一定包含着不良企图。他那个儿子集憨呆丑傻于一身,吃屎都找不着热乎的,肯定完成不了制造人类那样技术含量很高的工程。书记夫人直言不讳地说:儿子就是最好的佐证,俺家老高勉强可以胜任工作,技术也不精湛。真想“张冠李戴”的话,也得另找“枪手”。

知子莫若父。高书记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儿子的心智还停留在孩童阶段,与祖传的姓氏是背道而驰的。让他去“自由恋爱”肯定不行,他没有那样的本事。找月老拴红绳也不行。在秦台的地面上,再体面的媒人他也找得到。可是纸里包不住火,只要一见面就能戳穿媒人的谎言,有残疾的再婚女人也不会愿意的。要把女方的自尊和自信打压下去,让她极度自卑,诚惶诚恐。让美丽的鲜花变成不值钱的老棒子,随便啥人想娶她,都是对她的怜悯和施舍。

扭曲别人的心灵,是昧良心的活计,也是相当残酷的,必须使用一些卑鄙恶劣的手段。干这样的事情有损形象和威望,自己不能参与。不过自己可以当导演,在幕后出谋划策,让下属冲在第一线,给自己当枪头子。

高书记把铁弓骥叫到办公室,亲自授意他特别关照白二妮这个重点对象。高书记说对待阶级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放纵他们胡乱折腾,把社会主义大厦挖塌了,贫下中农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别看白二妮长得俊俏,但骨子里歹毒,就是一条美女蛇,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铁弓骥回来之后,专门提审了白二妮。那个小娘们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丹凤眼、柳叶眉,洁白的牙齿红嘴唇,怎么越看越想亲近,越看越不像阶级敌人呢?他不知道高书记的居心何在,也没想到高书记会成就自己的美好姻缘…… 64xDIV4vBbFs36hllXQ2NgxL1iCRFx1zM0QTZfAh7kd+0cLiIDnOh8frhm2Cq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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