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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而出或化蝶

清兵入关,定都北京,然后一路南下,跟玩似的拿下了整个中国。新的征服者见着南京和南直隶这些名字,无疑会感到一些不自在,看着不顺眼,仿佛前朝的阴魂仍然不散,于是强令改名。于是乎一纸诏书下来,南京改名为江宁,南直隶改名为江南省。

二百多年以后,辛亥革命爆发,硝烟四起,革命党人聚集南京,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改江宁府为南京府。所谓府,基本上等同于今天的市。几个月以后,袁世凯窃国,仍然以北京为首都,又废南京府设江宁县,这几乎是存心降低南京的级别,让南方的革命党人感到难堪。终于熬到192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北伐胜利了,仍然忘不了当年的改名之恨,一报还一报,新的王者将北京改成了“北平”,南京这个名字则再次改回来。

江宁和北平的改名,都是地道的中国文化。江宁肯定是有来头,据清朝江宁人金鳌所著的《金陵待征录》记载,三国之后,晋朝统一了中国,西晋太康二年,也就是公元281年,晋武帝司马炎南巡,深感江野寂静而慨叹:

江外无事,宁静若此。

江外就是江南,在北方的中原人眼里,江南在长江之外。不过史书上并没有晋武帝南巡的记载,中国帝王巡视过什么地方,一定会留下一笔,因此这句“江外无事,宁静若此”未必就真的靠谱。历史总是会留下更多胜利者的表情,“江宁”二字所含的统治者口气,所谓濒临长江且秩序安宁之意,显然不会错。翻阅中国的历史书,类似的胜利者给取的地名还会有一些,除了江宁和北平,应该还有武威、宁夏、西宁、南宁、绥远。

有时候,一个名字改了就改了,改了就定下来,习以为常被大家所沿用。有时候,一个名字改得并不合适并不得体,用不了多久,就又会再起变化。清初江南省的命名,显然过于草率和随意。这注定了会是一个短暂的名字,因为尾大不掉,太没有代表性,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所谓江南省的大部分领土,都远在江北和淮北,根本就不在江南,非常的名不副实。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久,到了康熙皇帝的任上,江南省终于切割瓜分。这一次不再是以长江淮河为界,恢复旧时的领地和区域传统,重新把南北分裂,而是劈头一刀,从北向南血淋淋地剖开,让各家都拥有江南、江北、淮北三大块,西边的这一大片是安徽,东边的这一大片是江苏。

于是,明朝朱皇帝随手造成的江南省这个连体婴儿,由清朝的康熙皇帝亲自主刀,从手术室里牵着手血淋淋地走了出来。从此,江苏和安徽破茧而出,羽化成蝶,开始有了自己的识别标志,有了自己的独立身份。历史的一次偶然,终于在帝王的意志下成了必然。

清朝的统治基本上还是沿袭明朝制度,分设省府州厅县等地方行政机构,江苏独立建省,刚开始的省会仍然在南京,后来便迁往苏州,管辖八府三直隶州一直隶厅六十五县。八府是江宁、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淮安、扬州、徐州,其中位于江南的有5个府,位于江北的有3个府。三直隶州为太仓州、海州、通州,江南是1个,江北是2个,而低于直隶州的是府辖州,譬如扬州府的高邮州和泰州,徐州府的邳州。唯一的一个直隶厅是海门厅,在当时,被称为“厅”的还有苏州府的太湖厅和靖湖厅,也就是今天的东山镇和洞庭西山,有镇江府的太平厅,也就是今天的县级市扬中,还有松江府的川沙厅,它们显然要比直隶厅低一级到半级。

在清朝的时候,江苏和安徽都隶属南京,由两江总督管辖。江苏最大的行政官员巡抚,也就是相当于后来的省委书记,驻在苏州“提督军务,兼理粮饷”。此外还有两个相当于省长的布政使,分驻南京和苏州,分管江苏的民政和财赋。一个叫江苏布政史,它的衙门在苏州,管辖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以及直隶太仓州。一个叫江宁布政史,它的衙门在南京,管辖南京和整个苏北。江苏特有的这种行政权力划分,各管各家的传统,也从心理上把南京与江南的其他几个城市有意识地割裂开了。

江苏还有按察使一人,驻在苏州,负责全省的司法和事务。有趣的是,清朝政府在完成了江苏和安徽的建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又经常习惯性地要沿用江南省之名,文人随便写写就罢了,文件上也会这么写,以至于后人经常会搞糊涂。 UbaRI1kQHE3ujIJLboTezOGXJSWteEoqF3CIXnRhmew64FTjK1uqW8ghFPVch4+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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