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黄(六两,去节) 桂枝(二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杏仁(四十枚,去皮尖)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石膏(如鸡子大碎)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温粉粉之。一服汗者,停后服。若复服,汗多亡阳,遂(一作逆)虚,恶风烦躁不得眠也。
赵刻本大枣作十枚,今据《玉函》成本《金匮》《千金》改。山田氏云:大青龙汤,乃越婢汤加桂枝杏仁减大枣者。麻黄甘草生姜三味,分量无异,由是推之,所谓石膏鸡子大,乃亦半斤已。
吴绶《伤寒蕴要》云:大青龙汤,治伤寒脉浮紧,头痛,身疼痛,恶寒发热,不得出汗,烦躁扰乱不安者,以此汗之。古人以伤寒为汗病,其身热烦躁,无奈何者,一汗而凉,斯言是也。
《方极》云:大青龙汤,治喘及咳嗽,渴欲饮水,上冲,或身疼,恶风寒者。
《方机》云:大青龙汤,治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烦躁者;脉浮缓,发热身重,乍有轻时者;头痛剧,四肢惰痛,发热而汗不出者。
《类聚方广义》云:大青龙汤,治麻疹脉浮紧,寒热头眩,身体疼痛,喘咳咽痛,汗不出而烦躁者。
又云:治眼目疼痛,流泪不止,赤脉怒张,云翳四围,或眉棱骨疼痛,或头疼耳痛者,又治烂睑风,涕泪稠黏,痒痛甚者。俱加芣莒(即车前子)为佳,兼以黄连解毒汤加枯矾,频频洗蒸。每夜临卧,服应钟散。每五日十日,可与紫圆五分或一钱下之。
又云:治雷头风,发热恶寒,头脑剧痛如裂,每夜不能眠者。若心下痞,胸膈烦热者,兼服泻心汤、黄连解毒汤。若胸膈有饮,心中满,肩背强急者,当以瓜蒂散吐之。
又云:风眼症(即淋菌性结膜炎角膜炎),暴发剧痛者,不早救治,则眼球破裂迸出,尤为极险至急之症,急用紫圆一钱或一钱五分,取峻泻数行。大势已解之后,可用此方。更随其腹诊,兼用大承气汤、大黄硝石汤、泻心汤、桃核承气汤等。
又云:治小儿赤游丹毒,大热烦渴,惊惕,或痰喘壅盛者,兼用紫圆,或龙葵丸(龙葵、巴豆、轻粉)。
又云:急惊风,痰涎沸涌,直视口噤者,当先用熊胆、紫圆、走马汤等取吐下后,大热烦躁,喘鸣搐搦不止者,宜以此方发汗。
渊雷案:大青龙汤麻石相伍,所以散发郁阳,麻桂相伍,所以出汗祛毒,而其副作用亦能放散体温,故用之不当,则体温低落,心力为之衰弱,是以有厥逆亡阳之戒也。又麻黄之量,三倍桂枝,则排除水气之力亦峻,故《金匮》以治溢饮。方解治验,互详《金匮要略今释》。
山田氏云:温粉者,熬温之米粉也,同温针温汤之温。刘熙《释名》云:粉,分也,研米使分散也。《字汇》粉字注曰:米细末。《说文》:傅面者。古傅面亦用米粉,是也。按《后汉书·华佗传》曰: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义与本论同。成无己《明理论》载《外台》辟温粉方,以为温粉,非也。辟温粉,乃辟温疫之粉,非止汗之设也,无己引而混之,可谓卤莽矣。
渊雷案:汗后着粉,恐其漏风耳,非真能止汗也。今用爽身粉,亦得。
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
《金鉴》云:乍有轻时,谓身重而有轻时也。若但欲寐,身重无轻时,是少阴证也。今无但欲寐,身虽重,乍有轻时,则非少阴证。
山田氏云:此条承前章,论其有异证者,故唯言其异者,而不言同者。虽则不言乎,其发热恶寒不汗出而烦躁者,含蓄其中。古文之简乃尔。少阴证者,前所谓脉微弱汗出恶风是也。
渊雷案:发热恶寒,不汗出而烦躁口渴者,大青龙之主证也。身疼非必见之证,因汗不出热不减所致,与麻黄证同理。麻黄证亦有身不疼者矣,虽不疼而重,且有发热、恶寒、不汗出、烦燥、口渴,则主证已具,仍是大青龙所主。然身重疑于少阳阳明之一身尽重难转侧(百一十二条二百二十七条),故别之曰乍有轻时。又疑于少阴之四肢沉重(三百一十九条),故别之曰无少阴证,所以示辨析疑似之法也。论中多有但言副证,不言主证者,盖一方必具一方之主证,举方名则主证可知,故可不言,言副证以辨析疑似而已。前贤或不知此理,以谓病不过脉浮缓身重,何必投大青龙险峻之剂。于是徐大椿疑之,程应旄、张璐竟改为小青龙。疑之固非是,改小青龙,亦岂有一证近似哉?
魏氏云:“发”字诸家多置议,然不过发汗之义耳,不必深言之,反晦也。
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
“不解”,《千金》作“未解”。干呕发热而咳,《玉函》《千金翼》并作“咳而发热”,无“干呕”字,是。或喘,《玉函》《脉经》《千金》并作或微喘。
岛寿云:《千金》以此论方为发汗后证,是也。汪昂曰:仲景书中,凡有里证兼表证者,则以“表未解”三字赅之(山田引)。
钱氏云:心下,心之下,胃脘之分也。水气,水饮之属也。
中西惟忠云:干呕、咳、渴、噎、喘,皆心下有水气之状也。其云“或”者,谓有兼证如此者;又“否”者,亦皆主之也(亦山田引)。
王肯堂《证治准绳》云:小青龙汤证与小柴胡汤证相似,有不同者,小青龙汤无往来寒热、胸胁满硬痛之证,但有干呕发热而咳。此则为表不解,水停心下也,虽有“或为之证”与小柴胡相似,终无半表半里之证为异耳。
渊雷案:小青龙汤,治急性呼吸器病之方也。其主证为发热恶寒头痛,咳而微喘,《玉函》《千金翼》以咳而发热为主证,不举干呕,是也。如急性支气管炎、螺旋菌性支气管炎、支气管性肺炎、渗出性胸膜炎等,凡咳喘而有太阳表证者,皆是。此种表证,本非麻桂诸汤所能治,故服麻桂诸汤而仍不解。以其服表药不解,而有咳喘,始知心下水气为病。此因古人概以热病为伤寒,见太阳证辄与表,故有此失耳。仲景书凡言心下者皆指胃,独此条之水气,不在胃而在呼吸器,以其主证为咳喘故也。胃中蓄水,固有致咳喘者,然属苓桂术甘汤、真武汤所治,不属小青龙。小青龙之水气,即上述诸病之炎性渗出物,以其浸润而非停潴,故不曰饮而曰气。若胸膜炎之胸膜囊中积水者,即属饮。其胸胁满痛者,属柴胡剂,皆非小青龙所治。《准绳》辨本方与小柴胡之异,正以此故。不然,青龙太阳方,柴胡少阳方,人皆知之,安用辨为,诸或然证皆非必见者,唯喘为支气管病,本方证所必见,胸膜病则不必见耳。噎即膈噎,程氏改作噫,山田从之,引生姜泻心汤干噫食臭胁下有水气为证。无论是噎是噫,在小青龙证皆甚稀见。山田亦执定心下为胃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