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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运用治血四法辨治心得

清代唐宗海以治疗血证见长,于1884年撰写了中医学第一部论述血证的专著《血证论》,对血证病机、治则独有创见。发前人所未发,言前人之未有言。书中《吐血》篇提出了“止血、消瘀、宁血、补虚”的四大法则,被后人奉为治血证之圭臬。笔者用之临床,多有效验,辄有心得,整理如下。

一、四法为指南,运用宜合参

止血、消瘀、宁血、补虚为治疗血证的准则,但各有侧重。唐氏指出:“止血为第一要法。”其重要性在于“所谓止血者,即谓此经未溢出,仍可复还之血,止之使不溢出,则存得一分血,便保得一分命”。“消瘀为第二要法”,其原因在于“血即止后,其经脉中以动之血,有不能复还故道者……既有瘀血踞住,则新血不能安行无恙。”“凡治血者必先以袪瘀为要。”运用消瘀法治疗出血证,往往为目前临床所忽略。笔者认为,大凡有出血者,都要考虑瘀血内留的问题,如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临床常常出现持续低热,如在治疗出血的同时,加入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则发热可较少发生或不发生。止血、消瘀之后,又恐血再潮动,须用药安之,故以宁血为第三法。“其血复潮动而吐者,乃血不安其常故也,必用宁血之法,使血得安而愈。”对于补虚法,唐宗海指出“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去血既多,阴无不虚矣,阳者阴之守,阴虚则阳无所附,久且阳随而亡,故又以补虚为收功之法”,并指出“其虚未成,更不可留邪为患,故实证断不可用补虚之方”。笔者通观全书,唐宗海补虚之意有三:首先,出血议补,应辨虚之轻重,虚在何脏,属气、属血、属阴、属阳,一般可从虚损论治;其次,“补虚为收功之法”,常用于出血之后;其三,邪气未去,其虚未成,不可妄补,误补则留邪为患,闭门留寇,助贼之力,故实证断不可补。

在临床中笔者发现,血证的病因病机错综复杂,其用四法亦不可拘泥一法,而应视其不同,或用一法,或二法同用,或三法同用,或先用一法再用另一法,临症圆机活法方能取效。如止血与补虚二法,若患者出血过多,则须一面止血一面补虚,双管齐下,不可延误。这是因为出血当止,“止得一分血,便保得一分命”。补虚又分补气与补血两方面:血虚当补,是因为血有运输、营养的重任。中医学认为,有虚当补,补则正复。而气血同源,兼有阴阳互根的相互关系,失血过多者,宜加补气药,可防气随血脱、亡阴亡阳,临床用一味独参汤,即收益气固脱之功,正合“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之意。总之或补其气,或补其血,都是从不同角度达到补虚的目的。又如止血与消瘀二法,出血在前为因,瘀血在后为果,若瘀血留而不去,又可转化为瘀血为因,出血为果。因此,出血与瘀血是一对互为因果的转化关系,临床常见既有出血,只有瘀血,治疗当止血、消瘀二法并用。并且,单用止血往往有留瘀之弊,独取活血常常有出血之患。因此,二者并用可收相得益彰之效。再如止血与宁血二法,止血为治标,宁血为治本。止血用止血法,是谓“急则治其标”,血止后用宁血法,是谓“缓则治其本”,这也是治疗血证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

二、气血不可分,治血必治气

唐宗海依据《内经》气血相关的理论,认为气血二者,气占主导地位。在《产血》篇中指出,“天地之大,总是以阳统阴。人身之生,总是以气统血”“人之生也,全赖乎气,血脱而气不脱,一线之气不绝,则死可徐生,复还其故。血未伤而气先脱,虽安必死”。在阐述血证病机方面,认为血证的发生均与气病有关,无血病而气不病者。在《吐血》篇中指出,“其气冲和,则气为血之帅,血随之而运行。血为气之守,气得之而静谧。气结则血凝,气虚则血脱,气迫则血走,气不止而血欲止不可得矣”。

笔者认为,临床运用四法时须将“治血必治气”之原则贯彻始终,时时不忘治气。如上消化道出血患者用止血法时,当考虑胃气以下行为顺,若逆而上行,则气随血升。故此时止血,首先泻胃平气,使胃气下行,气顺则血不逆,出血自止。若肝硬化患者肝气横逆而出血者,宜丹栀逍遥散加青皮、牡蛎、蒲黄、龙胆草治之。而对气虚不能摄血而引起出血者,当用益气固脱止血法,因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固其气则血自止。用十全大补汤、人参养荣汤、归脾汤、参附汤、独参汤等治之,皆可止血。又如出血有瘀血者,瘀血可阻塞气机,气机壅塞又可反过来加重血瘀,二者互为因果,常造成恶性循环。故在用消瘀法时可循“以散气为解血之法”,处方时可加行气利气之品,如青皮、枳壳、桔梗、苏子、厚朴、陈皮、小茴香、川楝子、槟榔等。而气虚血瘀者,病机在于血无气不行,气虚则血行之动力减弱,必用益气通瘀之法。临床用四物汤加参芪等疗效较好。再如用宁血法时,也须顾气。所谓宁血,是针对血止后,数日之间,血复潮动,血不安经者而言。“血不安经者,皆由气之不安故也。”故宁血须宁气,宜用四磨汤降气平逆。而补虚法中,强调以阳生阴,以气生血。健脾益气,培补生血之源则是补虚法之关键。笔者临床多用炙甘草汤、归脾汤、人参养荣汤等气血双补、益气生血之方,往往效若桴鼓。

三、证治举隅

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idiopathic thrombocytopenic purpura,ITP)是以皮肤及黏膜出血甚或内脏出血为主要症状的自体免疫性出血综合征,属中医学血证、葡萄疫范畴。笔者应用治血四法治之,辄获显效。

首先,笔者在实践中严格按照中医理论对ITP患者的证候进行认真分析,初步确定其证型,并且严密观察患者在治疗过程中的阶段性变化。笔者体会到,随着病情的好转,其证性也在发生转化,必须法随证变,才能获得理想的疗效。

笔者在临证中认识到,ITP证型的一般转化规律是由阴虚型转化为阴阳两虚型,最后转化为阳虚型。阴虚型的本质系真阴不足、阴血亏极,属于机体基本物质枯竭的严重阶段。若治法得当,用大剂填阴潜阳药物治疗后,可转为阴阳两虚型。此为机体阴阳功能失调阶段,再经调理阴阳后转为阳虚证型。在辨证施治过程中,不但要掌握其证型的变化规律,更重要的是在治疗上促使其向好的方向转化,且须采取一定有预见性的应变措施。例如在阴虚阳亢、热迫血行阶段,当用止血法(滋阴潜阳、凉血止血之剂)。待出血已得到控制,热度已退,病势必向阴阳两虚过渡,此时虽有低热也须用补虚法(温补脾肾之剂),不必等待便溏、腹胀、中脘明显发凉出现后,再用稳补脾肾之法。而此时须防离经之血形成瘀血,可同用祛瘀法(活血化瘀之剂)。《经》云:“治其未病,防其未然,此其谓也。”

当ITP患者阴虚阳亢、热迫血行时,必须及时控制出血。过去多按实热证治,用犀角地黄汤,但确有患者疗效不够理想。笔者认为,谨遵病机须用大剂填阴潜阳药物,在实践中应用苍玉潜龙汤,此方原是费伯雄为治疗阴虚阳亢冲击胃经引起的出血证方,较好地体现出了灵活、综合应用治血四法。随症加减使用,治疗阴虚型ITP取得较好疗效。笔者体会,方中羚羊角粉功能清肝火,合用其他养阴凉血之剂则能滋阴潜阳、凉血止血,较符合ITP阴虚阳亢、血热妄行的病机。若仅有鼻衄可暂不用羚羊角粉,只需重用小蓟、玄参、白茅根、石斛、藕节、女贞子也能宁血止血。如遇失血过多,热随血去,气随血脱,而出现四肢厥逆,脉沉细微欲绝时,就当用补虚法,急投独参汤益气固脱。出血控制后多有皮肤点状出血、月经过多,用香砂六君子汤、归脾汤,并选用生地黄、三七、人参叶、牡丹皮、丹参、麦冬、白茅根、小蓟、玄参、阿胶、地骨皮等清热凉血、养血活血之品均可取效。

总之,本证的整个治疗过程中,重点虽有差异,但只要根据不同的阶段,灵活运用治血四法,可得奇效。 fsJ/IqSMv7wSCclJbwJInYjZlQ4MjhUip+WNjf78T3n1qJxDBAl7Xv3P3No2Cq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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