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形容某人是“伟大的思想家”时,我们在称赞他(或她),认为此人的思维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优于一般人。而另一个极端情况中,我们用“无脑”这个词来形容那些不把事情想清楚的人,那些在面对特别艰巨的智力挑战时似乎根本不思考的人,那些在面对需要运用归纳或演绎的思维时,没有事先考虑就冲动地回答的人。当指责一个人没有把事情想清楚时,也意味着思考需要时间——问题越困难,思考所需的时间就越长。注意力有问题的人无法有效地思考,因为他们不能长时间保持足够的注意力来考虑不同的可行方案。
中世纪的经院学者历经数百年,建立了一套正确思维的规则,即逻辑学。这门学科建立的基础,是认为一个人只要有正确的思维,就能实现真理;如果思维不符合逻辑,就会出现错误。但这样的信念本身也出现了一个问题。机器能够遵守一些规则,所以狭义上来说,机器也可以思考。例如,如果快速计算也算作思考的一个例子,那么与超市里的大多数顾客相比,店里的收银机可以更有效地思考。
以上提到的思考发生在时间框架中,但在空间维度上也存在着关联。我之前提到的第一个思维练习,就可以作为一个空间比喻对思维产生影响的例子。
设想一下,公司发电子邮件通知你:“下周三的员工会议提前了两天。”那么,你应该在哪一天参加会议?
选择周一还是周五,取决于心理学家莱拉·博格迪特斯基提出的“自我在动视角”或者“时间在动视角”。如果你认为,自己在时间上向前推进(自我在动视角),那么将会议提前意味着会议朝一个时间正向流动的方向推进——从周三到周五。如果你认为时间是一种向你移动的非个人的力量(时间在动视角),那么将会议提前意味着将会议从周三改到周一。
我们在思考时倾向于回归到空间和时间比喻,这说明语言往往是我们思考的决定因素。
美国语言学家本杰明·李·沃尔夫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语言塑造了我们思考和谈论世界的方式。语言越复杂,区别就越细微。虽然医生和律师使用的是常见词汇(如头痛或财产),但他们的使用方式更微妙。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能够说第二语言的成年人身上。无论他们对第二语言有多精通,都可能出现混淆变量。对于只有在母语中才有意义的习语来说尤其如此。
我的一个朋友的母语是法语,英语说得也非常流利。当她听到一群申请了几所大学的人把一所小型文理学院形容为“黑马”时,她感到很失望。讲述者的意思是,这所大学没有常青藤联盟大学的声望高,但它依然是一所非常好的大学,自己很愿意去读书。但这一观点没有被我的朋友理解,因为她在法语中从来没有见过与“黑马”相对应的词。
在这里,我并不是说具象思维在正常的心理景观中没有一席之地。事实并非如此。有时候,抽象思维会导致错误的结论,而这些本可以通过采取更具体的方法来避免。让我们来看一个谜题大师戴维·布克出的难题:假设你有一本26卷的《百科全书》,每一卷收录了字母表中的一个字母开头的所有词条,这些词条依次按照单词中后续字母的顺序排列。这26卷书按字母表顺序排列在一个长书架上,从左到右为A卷到Z卷。那么,“精神病学”和“心理学”这两个条目,哪一个离A卷更近?因为精神病学(psychiatry)里的第6个字母i排在心理学(psychology)里的第6个字母o之前,答案应该是精神病学,对吧?但这是错误的,想知道原因的话,请把精神病学和心理学这两个英文单词分别写在两张纸上,然后按字母排列的顺序把它们插入P卷书中,此时精神病学在书的前部,心理学在书的后部。
现在,把书合上放回书架。注意,这个时候,你需要把书调转过来。现在,这本书的第一页在右边,而最后一页在左边。那么此时,心理学(psychology)条目在左边,离A卷更近,而精神病学(psychiatry)条目在右边,离A卷更远。
尽管你可能在一生中往书架上摆放过成百上千本书,但直到你真正去做的时候,你才能意识到这种调转。你必须具体地思考和行动。
下面是另一个体现出具象思维价值的例子:把NEW DOOR这个词组的字母重新排列,组成一个单词。(Rearrange the letters of NEW DOOR to make one word.)在反复打乱和调整这7个字母的顺序之前,你要先注意题目的要求。要想解决这个难题,不仅需要使用具象思维,还需要额叶来抑制那些通常在做字母重排的谜题时被激活的自动反应能力。答案正是“一个单词”(ONE WORD)这个词组,它由NEW DOOR中的所有字母重新排列组成。
让我们用一个特别具有启发性的例子来结束这一章。如果回想一下之前的例子,你应该能够回答出来。这道题出自哲学家帕特里克·格里姆:
周二,一匹马驮着一个牛仔来到镇上。他在镇上待了整整3天。第一天,他在杂货店工作。第二天,他在马厩工作。第三天,他在警长的办公室消磨时间。隔日,这匹马周二驮着牛仔迅速离开了小镇。
这看起来很奇怪,不是吗?从周二算起三天是周五,不是周二。然而,这个叙述是没有问题的:周二,这匹马驮着他进城,三天后,这匹马周二驮着他出城。这个例子说明了心理定式或预期的强大影响。故事是故意设定的,让你以天为单位思考。但在这个故事中,周二不是一个日期,而是驮着牛仔来到镇上的那匹马的名字。一旦考虑到这一事实,这段故事就完全说得通了。
注意,所有这些例子所要求的是一种在具象思维和抽象思维之间来回转换的能力。如果你始终把周二看作一个日期,你就无法把它作为一匹马的名字来理解。我强烈建议用逻辑题和字谜来对抗痴呆,让你的思维保持灵活。(事实上,几年前我和解谜大师斯科特·金就这个问题合作出版了一本书:《有趣的大脑:谜题如何改善你的大脑》。)
有时候,我们需要完成前面例子中所提到的程序。下面这道老掉牙的题,你要么能立刻反应过来(或许因为以前听过),要么会感到莫名其妙。如果你不能立即想出答案,可以做一个居家小实验:
“一个抽屉里有23只黑袜子和7只棕色袜子。你要拿出多少只袜子才能100%确定至少有一双袜子颜色相同?”
很明显,对吧?你只需要拿出三只袜子,就能得到一双颜色相同的袜子。
因此,有效思考总是要求我们从词语的通常用法(周二是一个工作日的名称)以及其他可能用法的角度来对词语进行思考,无论这种情况多么罕见(周二是一只动物的名字)。
这里还有一道题“What occurs twice in a moment, once in every minute, and never in a billion years?”(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发生两次,每分钟发生一次,却在10亿年里从未发生过?)现在停下来,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间。明白了吗?给你一个提示:重新读一遍这个句子。关键就在于这些单词中出现的字母m:在“瞬间”(moment)中出现两次,“分钟”(minute)中出现一次,而在“10亿年”(billion years)中一次都没出现。
以上的每一道题目都利用了你的额叶——“思维叶”的能力。所以,如果你想强化额叶,就多做这类题目吧。智力游戏(如填字游戏、拼图游戏、数独游戏、字谜游戏等)是你保持大脑额叶正常运作的最佳选择。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记忆功能正常的痴呆症患者吗?这个观察同样适用于额叶功能。如果主要的额叶功能由于重复练习而得以保持高度协调,那么患痴呆症的概率就会减少。
一个人最先进、最高级的心理过程取决于大脑两个特定部分的正常功能,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感到谦卑的认识啊。当额叶或颞叶中的任何一个,或者两者同时出现功能障碍时,阿尔茨海默病和其他痴呆症就会随之而来。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探讨其他几种主要的痴呆症时,请记住额叶和颞叶的这些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