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北京进入梅雨天气。白天气压低到如同将整座城罩为一间硕大的蒸气间,不停地流汗,不停地烦躁,不停地郁闷。傍晚便开始疯狂降雨,那样急切又瓢泼的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漫天洒来,泼落到这个躁闷城市的各个角落,避之不急,顷刻间全身湿透,几个小时之前,还是汗淋淋的一身疲倦,便是这狂烈的雨也解决不了任何,但是,总是比没有的强吧。
北京,是一座可以令人沮丧的城市。曾小度不止一次这样绝望地想。
这样每天重复地坐着一辆公交车,坐5站还要中转一辆,这中间还要步行一刻钟,她的每天就这样疲惫地,行色匆忙地,来回奔波摇晃。这真是一座庞大的城,庞大到令人手足无措。
如果不是有井昔。
当然,如果不是有井昔。
四年前,曾小度曾经对井昔说,我总会到你的身边去,生活在你的周围,听你听的方言,看你看的画面,过你过的时间。
这样的一句话,支持了四年。堪比信念。
曾小度是一个轻微抑郁症患者,她几乎跟任何人没有任何往来,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依旧。四年里,只有井昔。因为寂寞,所以难得。他成为她的支柱,成为她断垣残壁的唯一生机。他会说一些令她憧憬的话,他似乎是这世界上唯一了解她的人。她曾经在雨里狂奔到距离几百米的电话亭,撕扯着嗓子跟他通话,也曾经在寂寥的夜拨打热线电话点歌给他。他是她的灵魂,是她汪洋里觅到的一条船。如此艰辛。
莫安庆不止一次地说,这场爱情里,你,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
曾小度并不介意莫安庆说什么,或者说,她并不介意任何人说什么。她就是这样地刚烈地,撑起他们之间微薄的关系,磅礴地幸福着,毫无怯意,一如她当年奋不顾身地投入。这真是一个伟大的举动,她有时侯自己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