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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水仙美少年

1罗马神话里水仙一样的美少年,只爱自己的影子

第一眼,被詹锐的美貌打倒。

尖尖的下巴在零散的头发中若隐若现。细长的眼睛闪烁明亮。是那样一种过目不忘的轮廓,趁着夜的暧昧,悄悄地潜入我无措的双眼。无措到甚至没有听见朋友的介绍,说,这是詹锐,南京的詹锐。

类似的花天酒地,生日,婚礼,聚会,请客……即便是安排在无聊的周末,我也已经很少参与,那天却鬼使神差,不得不令我深深地信任宿命。詹锐,詹锐。这样的名字。在那样盛产传奇的城市里,27载,一次又一次,被人唤起。

开始不能抗拒突如其来的无措,所以连讲话都有一点结舌,几次话到嘴边,又徘徊迂回,最后还是吞忍了下去,没有人看出来我的失控,除了詹锐。席间频频举杯,很多人喝醉,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诉说,有的人在哭泣,只有詹锐和我,还是清醒着的,他距离我大概五米的样子,就那样地双手环抱着的,漠然在这群东倒西歪的人中间。我突然想起了罗马神话里水仙一样的美少年。只爱自己影子的那种。

散场的时候,大家互相交换电话,刻意地看了看名片上的关于詹锐的一切,很简单,N公司,詹锐。

2杭州真是一个,曼妙的城

第二天的下午,收到詹锐的短信,说明天就要回南京了,能不能陪他看一看传说中的西湖。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欢天喜地的感觉弥漫了上来,不能不承认,詹锐的美貌,对我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的。怎么可能没有看见过西湖,也许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吧,有这样的一些窃想,忍不住面红。

在西湖边再看见的詹锐,和酒席间的詹锐完全变了样子,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一条海蓝色的卡其中裤,已经是开始落叶的秋天,却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夏日的余温。

詹锐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说,杭州真是一个曼妙的城。

天适时地下起了雨,细细地,碎碎地,西湖上慢慢地就升起了一团雾气,和雨水连接在了一起,一层薄烟袅在了湖面上,不似人间。只是在湖边生活了24年的我,已经看不出什么美景了。

詹锐却受了惊动,连连地感叹,西湖,为什么从来没有觉得西湖,是如此的美丽。

突然有一阵神情恍惚,好像我们曾经熟识,并非初识的陌生人。

詹锐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吧,他生就了那样的容颜,应该是桃花沾满身的,一旦泛滥,感情就变得迟钝,后知后觉了。

雨越下越大,几乎不能抵挡了,我和詹锐跑到西湖门外的小商亭去躲雨,夹杂在一大群游人之中。西湖从来都是一个被人仰慕的地方,永远有那么多的人不远千里地来看它。即使它延绵了千年,或者万年。詹锐有点饿了,于是我们买了那种速溶的藕粉,对着面笑嘻嘻地吃。

吃完了藕粉,我们又买了各种糕点,等待着雨停,詹锐说,南京的甜点,也非常多。

南京,那个曾经有过那么多传奇的城,那个有秦淮河和雨花台的城,和杭州相距不远,又从来没有去到过的城,因着詹锐,突然在我记忆中变得温柔起来。

3远隔的,不仅是城市与城市的距离

那天的雨好象一直定格在记忆里面,除此再无其他。

詹锐回到了他的城市,我回归了平静。

尽管时常会想念起詹锐水仙少年一样华丽的容颜,但是,如何才能说服自己,我和詹锐,远隔的,不仅仅是城市与城市的距离。

有时侯詹锐会发一些信息,说南京下雨了,说南京的晚上风特别凉爽,说南京某个路段新开了一间KTV。

读着这样的信息,经常会产生一些奇怪的错觉,觉得短信那端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虚拟的人,而不是曾经与我雨中同游西湖的詹锐。

看着那些方块字,慢慢发呆。有一些傻,有一点伤心。

4爱他为他海角天涯

和詹锐每天的短信传情成为习惯,喜欢看那边丢过来的一行行平淡的字。令我觉得两个城市,没有什么距离。有一天没有他的信息,会突然变得失措起来,时刻地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看了又看,巨大地落空。

有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但是不去联系。只是靠着每天这些款款的字,温习着两个人之间的熟悉,好像一旦脱离了那些字,这样脆弱的关系就会嘎然而止。

是很脆弱,脆弱到稍微不留神,就会在茫茫人海中,丢掉彼此。

短信越来越暧昧,但是谁都守在彼此的阵地观望,谁都不肯先行一步,这便是经历风雨的男女在爱情面前惯常的劣习。通常是话将说出,便平静下来,任凭夜晚失眠无情地侵袭。不光是我,詹锐也是如此。

我越来越关注关于那个城市的一切。有次和朋友和茶,说来说去,话题不自觉地扯到那里。朋友说爱死了那个城市,悠闲的臃懒的步调,一大朵一大朵的绿化,还有那里讲话柔软的漂亮的男人女人,金陵自古盛产俊男美女……听得出神恍惚,眼前全部都是那一张干净幽雅的容颜,笑着,扬起的嘴角呈现出好看的弧线。

晚上忍不住发信息给詹锐,说白天和朋友说起南京。

詹锐回复说,为什么只是说起,而不是亲自来感受?

这算是对我的邀请么,我双颊发烫,心潮澎湃,但是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的行程,我想我也许真的爱上了詹锐,才会有这样强烈的冲动,爱一个人,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可以是爱她忘记她曾经水性杨花;爱她把她娶回家;那么,爱他,就可以为他海角天涯。

5就这样,僵硬在他突如其来的怀抱里

一觉醒来,已经到达了有詹锐的城市。

迎面灌来各种喧嚣的声响,叫卖的,喊人的,那种嘴唇不太张开的软软方言。詹锐,却是一口标准的漂亮的普通话,想起就一阵温柔荡漾。

他不知道,我已经踏在了这片土地上,走着他每天都可能会走的路,看他每天都会看见的景。

叫了一辆车围绕着城市转了一圈,马上爱上了它。其实也并无其他特别令人惊讶的美丽,也许只是因为詹锐。

傍晚,在湖南路,给詹锐打电话,突然想起,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通电话,好像习惯了短信传情,一下子从听筒里听见詹锐的声音,反倒有一些些不太适应,我说,湖南路满街飘香。

詹锐的声音很惊讶,湖南路?你是说,你现在在南京?

怀疑吗?不可思议吗?我笑了。

收了线不到一刻钟,我就看到了詹锐,在人海拥挤中,向我移步而来,我抱着胳膊笑着看他穿山越岭而来,詹锐永远是那么迷人,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脱颖而出。

不说一句话,詹锐拥抱了我,我毫无防备,一下子僵在他突如其来的怀抱里。

真的是太突然,令我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原来詹锐,是爱我的,才会如此冲动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忘情地拥抱我,等到拥抱结束,詹锐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才说,唐锦,简直不能相信,我从不以为你会来。

我说,早就想来的,也不单独是为你。

詹锐自信地说,说谎不是好女孩。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詹锐无暇的脸,就让我说一次谎话吧,好令我自己不太尴尬。

6好像一牵着手,就有了天长地久的预示

我们吃遍了湖南路上的各种小吃,鸭血粉丝汤,小笼汤包,藕花糕……我从来没有如此地快乐。因为有詹锐在身边,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我们是相隔两地的两个人,忘记了我们不过认识几个月,忘记了时间。

凌晨3点,我们漫步在灯火通明的秦淮河边,说着一些南京往事,谁都没有睡意。

詹锐是牵着我的手的,这令我紧张地出了汗,但是又舍不得放开,好像一牵着手,就有了天长地久的预示。天长地久,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名词,居然出现在这晚和詹锐牵手的时光。

送我回酒店的时候,詹锐还是不肯放开我的手,我们好像从见面之后,就是一直牵着手的,并且是那么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的刻意,我是多么希望詹锐为我做一个俗气的表白,哪怕只是一句,做我的女朋友吧,也足以。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迎合。

但是詹锐什么话都不肯说,只是这样地,暧昧地牵着我的手。牵了长久的时间。

洗完澡之后詹锐还没有走,歪在床上看电视,天已经快要亮了,我们仍旧是没有一丝的困倦,詹锐向我伸出手臂,我迎了上去,一场天旋地转的亲吻纠缠开始,在昏迷中突然想起《滚滚红尘》,那两个相爱的人,迷离悠长的甜蜜,彼此是坠入甜美爱河的张爱玲和胡兰成,此刻是激动不已的唐锦和詹锐,时空穿梭了,城市变更了,但是一样浓烈地化不开的感情,这么延绵着,生长着……

7谁会奢望生命中的浪漫,延绵到天涯

我和詹锐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外面的喧嚣,躲在酒店里,连续几天没有出门,好像我们的一生,只有这么几天的时光,一刻都不能浪费。

但是詹锐,始终没有说过一句爱我,或者类似的话,这未免令我耿耿于怀。

有时候,会有电话来,詹锐通常看都不看,就会挂断。但是敏感如我,应该明白这些电话的涵义。

詹锐这样的美少年,怎么可能不沉浸在感情的纠葛里?

我突然为自己感觉悲哀。也许在詹锐看来,我不过是他在杭州旅途中的一段浪漫。谁会奢望生命中一段一段的浪漫,都会延绵到海角天涯?

心如刀割,詹锐有他的城市,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在他自己的城市已经不满了千丝万缕的关联,远不是突然闯进的我,能够自由出入的。

我不过是詹锐精彩人生中一个匆忙的过客。

8如果不能爱得圆满,我宁愿令自己鲜血淋漓

回到杭州的那天,也没有给詹锐告别,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退了房,结了帐,黯然离开的。

卧进一辆TAXI里,眼泪几乎落下来。詹锐,如果不能爱得圆满,我宁愿令自己鲜血淋漓。

詹锐是安静的,没有音信。也许他会埋怨我的不告而辞。可是他怎么能够明白,有一种女人,非常敏感,非常容易受伤害,总是在看清楚残酷真相的时候,率先告辞,逃跑。宁愿自己缀饮苦痛。

再见,南京,再见,亲爱的詹锐。

9詹锐已经清醒,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丢掉了詹锐。

从我回到杭州起,我就失去了詹锐的消息。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我总以为,他会疯狂地打电话质问我的,我总以为他会向我那么痴狂地跑来找我的,我总以为……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从此,一切都静静了。

也许詹锐,也像我一样,刻意逃避我们萌芽未发的感情;也许詹锐已经清醒,希望我们之间的这一面,定格为记忆中的最美。

闲暇的时候,总是会盯着手机发呆,盼望那一行一行的字,从那个漂亮的城市丢过来,哪怕是一些琐碎的问候,哪怕是一些最短的符号。可是在无数次的失望之后,我才真正地说服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10记忆中的伤痛,不敢揭起,不能痊愈

后来搬了家,后来换了工作,后来换了手机号码。

一切都过去了,但是生活还是不断变幻着继续。关于那个美貌少年,早已经成为记忆中的一次伤痛。不敢揭起,不能痊愈了。

有几次出差去南京的机会,都被我刻意地躲避开。

其间也有过几次试着打电话给詹锐的,可是他和我一样,也更换了号码。几次梦里想念起那张水仙一样俊美的容颜,我都会泣不成声,若是当时我可以勇敢一些,会不会,是另一种更灿烂的结局?至少我不会丢掉詹锐,至少我可以一直知道着他或好或坏的消息……

11爱你,愿意为你舍弃一切,等你陪我海角天涯

再后来,有了爱着的人,迂回之后,终于找了一个夜晚向我表白,那样羞涩的含蓄的话,满满地包含着爱意的笨拙。突然想起南京的一切,想起曾经那样迷恋过一个男人的容颜,突然就沦陷了。转身跑了起来,任凭后面声嘶力竭地呼喊。

绕过一条又一条熟悉的街,挥手叫了一辆TAXI,虚弱地卧在座位上,回家的路上经过西湖,想起曾经和詹锐雨中相对吃藕粉,想起詹锐站在如烟的西湖旁边的感叹,想起不顾一切地南京之行,眼泪就哗哗地陨落。

回家之后,想温习一下那些留在旧卡上面的我们曾经的短信,换上卡之后,突然跳出来几条重复的短信,是我没有读过的,我以为永远不会再收到詹锐的任何讯息的——

爱你,愿意为你舍弃一切,等你陪我海角天涯。

疯狂地查看日期,掐指一算,离开南京的第九天。 E42tffihM6y8SDD2BdzlXl+8Z3SupcLSzdvvfcwsW8ggBhQyRr3ffubYPM1Pi2o3



为苏格的年华

曾经深爱苏格。

大概十年前的样子。面上青涩单纯,眼神懵懂干净,散落的头发上别一枚纤细的发夹,我十年前的样子。

那时候在念高中,晨读完毕后有一段早餐的时间,大多数的人都会到学校附近的小店去吃饭。

苏格会去那间干净的店,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吃他从不改变的豆浆油条。

在持续一个月的遇见之后,我为苏格,改变了早餐回家牛奶煎蛋的习惯,也坐在那间干净的店,远远地学他,豆浆油条,油条豆浆。

可是苏格,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苏格的样子几乎影响了我一生对男人的审美观念。

有一点苍白,笔直挺拔的鼻子,细长的眼睛,零乱垂在耳际的头发和沉默寡言的表情。

我只对这一类男人有兴趣,从苏格开始。

可是苏格,什么都不知道。

常听别人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爱慕,似乎都是一个眼神或者一句问候开始的,可是我和苏格,自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这不免令我在很多个突然怀旧的黄昏里遗憾不已。

爱一个人,爱一个男人,真的需要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吗?

我想不需要。

这不是我在摹仿周星星,尽管我爱星星,也爱苏格,也知道苏格爱着星星。

苏格经常出现的地方,一个是教室门口的栏杆,一个是校园的图书馆。

他有时侯穿浅色的毛衣,深色的牛仔,有时候穿深色的上衣,满是口袋的军绿色裤子。

传闻他的家庭富足阔绰。苏格的脸上,于是永远浮现一种良好家庭熏陶下从容不迫的优雅气质。当然这是后来我慢慢体会出来并冠以此定义的,那个时候,我只是从庞杂的人群中,淘出来一个有特别感觉的男人。

苏格的教室在我的楼上,每当课间的时候,总可以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栏杆前面,什么话都不说的,看着校园嘈杂热闹。每次看他,都是仰视着的,从小形成的习惯,以后再不能更改,喜欢一个男人,就忍不住要去仰视他。

他总是嘴角紧闭,眉头紧锁的惯常表情,一下子把他和我,拉到天涯海角的距离。

是的,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也可以感觉是天涯海角。

我在纸上写苏格的名字,苏格,苏格,苏格。

一写,就是一节课堂的时间,下了课,又可以冲到他的楼下,若无其事地仰望他,感受什么叫海角天涯。

那天看到《情书》里,有图书馆借书的动人情景。

突然想起了苏格和我,也经历过无数的图书馆遇见,可是,往往的情形,是遇见后我的仓惶失措,他的漠然走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曾经有过那么多可以发生什么的机会。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读基督山伯爵,我读三遂平妖传。

他读江户川乱步,我读玄小佛。

交换来去的时光,我和他,从来什么交集。

后来他选择了对外贸易,而我选择了文字。

我不是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人,可是面对苏格,真的是沙漠中灰灰的尘土,而他,永远是盘旋在我头顶的一只羽翼丰满自由遨翔的海鸟。

有时侯目光有对视的机会,匆忙把眼睛拿开的,永远是我。

开校会的时候,我会找到最可以自由凝视他并且不被别人发觉的位置。

苏格总会坐在班级的最后面,也许是因为身高,也许是因为他在班级内的领导位置。有时侯他会拿一本书从会议开始翻到结束,还有的时候他会目光呆滞地盯着一处,除了眨眼别无动作。

有一些全市的作文比赛,我们级部三篇入围,其中有我,还有苏格。

我的是一篇模仿席慕容的《莲荷之巔》,他的是一篇政治味道浓重的爱党爱国散文。

在宣传栏的橱窗,我的和他的,并排在一起。旁边是肯定的奖励的话语。

我那刻盯着橱窗,眼睛潮湿地殷红,我看不出来他写得有多么好,我只是看着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名正言顺地排列在一起,这一次我找不出理由说服自己,和他再注意不到我的理由。

我得到了他的电话,辗转,波折,费尽心机。

七个数字被我碾在心底,不断地背诵,想起。

周末的时光,躲在家里,蜷缩在电话旁边,试探地去按这七个数字,可是,心跳若狂,不能自己。

徘徊了几个星期之后,还是拨了那个电话。

没有关系的。隔着一条线,他不会看见我紧张得要崩溃的可笑样子。

喂,喂,喂。

你是谁。

他的声音,如此近地贴在我的耳边,那一刻,没有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的委屈和激动。

知道这个周末,上演的是《唐伯虎点秋香》吗?

是的,是的,是的。

知道他是爱星星的,我也一样,深爱,爱着笑里能流出眼泪来的感觉。

你究竟是谁。

我该如何告诉他,我究竟是谁。不过是校园里众多姹紫嫣红里最不起眼的一支,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是谁。

电话被我放下,我痛心绝望到极点。

第二天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地作贼心虚,眼睛没等看见他,脸先灿灿的红,能够躲开的,我绝不刻意遇见他。他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同,想必他不会在意。不过是一个普通类似恶作剧的电话,他没有在意的理由。

于是会在一些普通的,偶然的时间,拨那个电话,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我,校园,星星的电影,学友的歌。他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交流,有时侯他的话很多,有时侯他的话很少,少到只有倾听。

在校园的点歌台,点给他听《明明知道相思苦》。

多么昭然若揭的歌。希望他可以听见。

明知道他可以听见。即使他听不见,也会有一些多事的三八,那关于点歌的消息,告诉他。

所以为他点的歌。从来都不会署名。

一个女孩,点一首歌,送给苏格。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大家要听的是歌,或者要听的是绯闻,歌里包含着明明白白的绯闻,可是谁都猜不出来,那个女孩,就是坐在教室里和大家一起揶揄的暧昧的笑着的我。想必他在听这首歌的时候,周遭的人,也会有一样的揶揄的暧昧的笑。

他会在电话里说,有女生,点黄安的歌给我。

我还是揶揄的暧昧地笑,然后还是笑。

如果我知道是谁点歌给我,我想我会开心的。

我心下一振,苏格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完全的后知后觉。

后来风传苏格的恋情。那个女生,妖冶傲慢,不漂亮但是很引人注目。

经常穿戴帽的风衣和圆头的皮鞋。

心被刀子切割成一片一片一片。

风一吹过来,就会龟裂,剥落。

我坐在校园的操场,眼睛里是运动着的人群,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完全将我占领,我第一次尝试到心碎的滋味。那是一种隐隐的痛,说不出来却又排遣不掉。

那晚,打电话给他,熟悉的声音,话未开口,眼泪先就流下来。

你怎么了?在哭吗?

是的,是的,是的。

在哭,从来没有过的无助。

那一晚的电话,持续了十分钟,除了苏格最初问的那一句话,剩余的时间,一直是我在电话这端,无助的哭。算起来,这些花样的时光,全部都是我无措的哭泣。我抓不到什么,也不能控制局面的发展,我除了哭泣别无选择。

苏格沉默地,呼吸均匀地,听我断断续续的哭泣,和我绝决的收线。

我想,我再不会给他打这些痴傻的,莫名其妙的电话。

一段时间,我选择了消失。

除了那通电话,苏格没有我的任何讯息。

尽管我们每天都会不定期地遇见,但是他不知道,擦肩而过的我,就是总会出现在他耳边的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他不会知道。

每周一次的周末晚会,六个班级轮流承办。在那个可以容纳千人的礼堂。

只有我自己的班级和苏格的班级主办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我唱歌,那时候疯狂迷恋孟庭苇,喜欢她唱歌时候孤独的绝望。

眼睛搜索一圈,看得见苏格的话,便会惴惴不安,心慌意乱。

那次唱到《你听海是不是在笑》,唱到一半,看到苏格从门外走进来。

你听海是不是在笑?笑有人天真得不得了,笑有人以为用痴情等待,幸福就会慢慢停靠。

唱到中间,突然不能自己,如何都不能自己。于是索性哭泣起来。台下哗然,我仓惶逃跑。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想象马上就要过完的高中生涯,和自己辛苦经营的没有任何未来的感情,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苏格,苏格,苏格。

我不能舍弃却又不能拥有的奢侈。

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将这一切,全部都遗忘。

终于毕业。流火七月,全力以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人生最重要的转折上。结束的那天,我几乎虚脱,似乎是经历了沧海横流的那种感觉。

探听到了苏格的走向。

一个有海的城市,对外贸易专业。

而我,在一个古旧的城,读我枯燥乏味的汉语。

从地图上看见我和他相隔的城市,千里遥远。隔着山,隔着海,隔着无数的城市与村庄。

刻意与他相隔遥远的。不能爱他,那么就远离他吧。我的年华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多。

像涅磐一样的,我告别了自己青涩的柠檬岁月,也好像是在一夜之间,我改变为另外一个人,自信,爽朗,总是笑,什么都不在乎。

开始有男人约会我,追求我,写诗,送花。

开始约会,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越来越明白,原来男女之间,不过是特定时间特定的相互取暖。

不过两年时间,我已经修炼成精,脱胎换骨,再也找不到当年看见苏格就心跳若狂的感觉。

苏格。苏格。苏格。

这是我唯一,不能够忘记的时光,唯一不能够舍弃的迷恋,唯一不能够圆满的奢侈。唯一不愿意提起的遗憾。

过年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城市,有我有苏格的城市。

见过好多的同学,小学的,中学的,似乎都因为大家知交零落之后突然亲昵起来。互相打听着彼此的消息,互相诉说着各个城市的见闻。

惟感兴趣的,只有苏格的消息。

每当见到一个高中的同学,都会竖起耳朵来,惟恐遗漏了关于苏格的点滴。

可是,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学校的名字,再无其他。

如此的失落。

还有他的电话。

可是,要给他打电话吗?要吗?

要的。

苏格。

叫着这个名字,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回到了那些无邪的时光,眼角忍不住潮湿如初。

是你?苏格的声音没有变,还是那样冷清清的遥远。

曾经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打电话来。没有理由地出现,没有理由的离开。

心被一下子击中。苏格,我深爱的男人,两年不见,不知道改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有一样的苍白的面容,一样零乱的头发,一样孤独的表情。

苏格说,我要见到你。

不,不,不。

尽管我现在,拥有着不同凡响的张扬,脱胎换骨的夺目。可是一旦面对苏格,我离开就回到了那个已经逝去的年华,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一旦为他建立了耀眼的光环,苏格就无论如何也做不成凡俗的匹夫。面对他,我永远是沙漠里灰灰的尘土,而他,永远是我头顶上盘旋遨翔的海鸟。

要了他的地址,开始给他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不过是城市四季的景色,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读村上春树的迷惘和校园里流传的笑话。

苏格也回信,信的内容大致相同,不同的是,每次的信的结尾,他都会说,希望能够在下一次的信上,署上你真实的名字。

我为了和苏格通信,编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苏格在搜索遍了脑子的信息之后,还是不能找到关于我编造的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所以他认定,这个名字,是我伪造的。

在电话里可以和他畅谈,是以为隔着悠长的电话线。

在书信里可以和他畅谈,是因为隔着千里迢迢的路途。

和苏格的交往,只能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屏障,才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

苏格的字不算漂亮,但是痕迹很深,据说只有认真的人,才会在写字的时候,用那么大的力气,留在纸上那么深的痕迹。

就算是刻意逃避他,我依旧不能找到任何人,代替苏格,在我心目中占据的几乎全部的位置。

谁都不行。

有次和一个女生聊天,说起往事,我笑着说,我曾经那样地爱着一个男生。

女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可真会编造故事。

我心有伤,谁都不会相信,我就是这样地,为着苏格,蹉跎了一年又一年。

时间在我们的书来信往中飞快流逝。

转眼就要大学毕业。

苏格说,我要回我们的城市。

当然,我也要回我们的城市,仅仅为着能够见到苏格,我也要回到我们的城市。尽管不回去,也许会有更好的发展。

这些话我没有对苏格说,我和苏格现在的交往,不再是当年那样的战战兢兢,带着很强烈的目的性的交往,而是成为了一种习惯。

毕业前夕,苏格说,交了一个女朋友,可是她一定不肯为他撇家舍业,似乎分手近在眼前。

当然,我不相信除了我,还有谁可以为了苏格,舍弃一切,海角天涯。

平淡地安慰了他几句,并为他寄上约翰列侬的怀旧CD,我开始安排我自己的工作。

有好长时间都不曾联系,苏格不会知道,我已经回到了我们的城市。

再给他写信的时候,被告知地址不详,信被退了回来。

我忐忑不安,毕业前夕动荡不堪,谁都不知道谁最后的去向,我担心我会在动荡中把苏格给丢失。

可是,真的。我把苏格丢失了。

几次三番的信,都被退了回来,谁都不知道苏格去了哪里。我几乎崩溃,打电话去他们的学校查询,校务处的人说,不知道苏格的去向,好像是回了家乡。

又打电话到苏格的家里,被告知苏格没有回来。

莫非他,追随了那个女孩子去?她不肯为他撇家舍业,也许他可以?

……

我真的丢失了苏格。

在开始的一些岁月里,我马不停蹄地打探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到了最后,我失望了。

也许真的,从此苏格就在我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了。

他已经影响了我太多。

我跳槽到电台做了一位DJ,有时侯推荐一些怀旧的老歌,有时侯放一些不感兴趣的新歌,有时侯接一些热线,听那些小孩子讲述着并不成熟的爱情故事,我听的时候总是想笑,讲不出来任何安慰的话语。

有了一个固定的男朋友,稳重,孤独,除了脸色不怎苍白之外,几乎就是苏格的翻版。

有时侯看着他,神情就会恍惚起来,有一些记忆偷偷地跑出来作祟。

我想起来的,永远只有苏格一个人。

日子,就是这样缓缓地经过。

有一次,台里组织去青岛度假。大家集体住到了海边的酒店。

晚上,吃完饭之后我一个人去海边散步。

踩着细细的沙滩,闻着海风的气息,惬意美丽。一对对的情侣,在大海的旁边,说着山盟海誓的傻话。

我坐在沙滩上,看着大海,心情变得很好。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地灌到了我的耳朵里。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猛然地转过头去,看见了苏格。

那一刻,我几乎是被击垮了。

真的是他,穿着白色T恤,零乱的长发,细长眼睛的苏格。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一如既往得轻易地就能够把我给击垮。

惟有苏格。有这样的力量,从来都是。

苏格。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愕然地看着我,然后回头看了看,确定我是在叫他。

我忍不住笑起来,人生何处不相逢,距离最后一次在校园里看见苏格到现在,已经七年,漫长的七年中,其中有一年我是在不停的找寻苏格的下落,谁知道,我会在如此不设防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地遇见了他。

看来他对我,一无所知。

我有一些悲伤,但是一无所知也好,我可以轻松地面对他。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曾经同学。A市,B中学。

苏格恍然大悟地笑了,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合。

我不禁感慨,是的,怎么这么巧合。

苏格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

和苏格对面而坐,迎着海风喝青岛啤酒,吃美味烧烤。

我一下子跌进回忆的大海,感慨不已。

有那么一刻,我凝视着对面的苏格,几乎不能思想。

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苏格,苏格。

说了一些话,沧桑的样子,似乎是过尽千帆,也从中听出来了一些转折,比如说毕业后飘到当年女朋友的城市,后来感情破裂分手,又到了上海,在一个合资企业,做着他的部门经理,生活不好也不坏,有时侯很孤独,有时候很幸福,有一个女朋友,也许会结婚。这次是因公到青岛出差,晚上想看大海,想不到居然会遇见同学。

我看着缓缓叙述的苏格,好像看着我缓缓流逝的时光,这个男人是我命定的情劫,我永远都不能靠近,却又一刻都不能忘记。我悲伤起来,酒喝得很快很干脆,给他讲述我的毕业后的琐事,然后给他讲,有一个女孩子打倾诉电话,说暗恋一个男生暗恋了十年,打电话,写信,就是不见他,这样的爱慕,居然可以持续十年。然后笑那个女生傻,怎么可能有暗恋十年这样的事情。

苏格也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然后苏格说,你的声音,我非常熟悉。

我心下一惊,赶快恢复了平静,说,也许听过我主持的节目?

苏格想了想,说,可能是。不再追问。

那一晚。我们喝酒到凌晨。然后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后来我们开始胡侃神聊,似乎有一辈子的话那么多要给苏格说。多么想给他讲一讲那些为着他而蹉跎的时光,多么想给他讲一讲那些为他做过的傻事,多么想给他说一说他是多么地重要,对我。可是到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纠缠在那些琐碎的事情中,来来回回,颠颠倒倒。似乎忘记了时光流转。

第二天,苏格就离开了青岛。

我们离开青岛的那天,上飞机之前要关手机,刚要关,突然来了一条短信,是苏格的,那一行字就这样地飘到了我的眼睛里。

苏格说,我一直,都知道是你。

算算,我认识苏格的时间,居然已经是十年。 QocBwUrhEQKnTb4welV3xs/htAuCHGMZS6p/SImSbAfyyH8mLBDv2ZYPNyBujL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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