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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朗
——爱情被葬进围城

如果你不幸娶到一位巨蟹座的女人,说到不幸娶到巨蟹女人,其实徐朗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幸结了婚,而又拥有一个所谓的贤妻良母的话,那么你一定会了解到徐朗的痛苦。

徐朗,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男人。从小就没什么特别之处,小时候除了在班里调皮倒蛋经常被老师处罚之外,几乎没有人注意过他。长大之后也没什么特别,20多岁的时候一直在灰头土脸地打拼,30岁之后做了一个通讯器材公司的部门经理,赚着不多不少的钱,不好不坏的人生,和很多人一样,对爱情和婚姻还抱着美妙幻想的时候,遇到了他现在妻子,一个温柔贤惠,具备了所有东方女性美德为一身的巨蟹座女人,经过自己的周密考察,觉得她非常适合做妻子,于是,他们在认识了三年之后,决定结婚了。

徐朗经常想,如果现在他们没有结婚,那么他一定还是爱着她的,爱她的贤良本份,爱她的朴素敏感,爱她未语面先红的羞涩,可是这一切的优点,在结婚之后都被徐朗一一地将本质揭露了出来——之所以贤良本份,完全是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情趣,恋爱的时候,她每天都是等着徐朗的电话为生活的所有主旋律,她口口声声离不开徐朗,她的行动全部都是由徐朗所支配,甚至连去跟要好的女朋友逛街都要问过徐朗的意见,如果徐朗有一点的不情愿,她会马上取消所有的活动,专心致志地等待徐朗的安排。所有的男人都羡慕徐朗找了一个好女孩,徐朗那时候也这么觉得,看看别人的恋爱,哪个不是惨兮兮又悲壮的?只有自己,像个国王一样,享受着爱的超量馈赠和浸淫,他有点忘乎所以了。

后来他才感觉到,她是一个没有任何独立性的女人,她不会唱歌,不擅舞蹈,不懂时尚,不懂艺术,更不知道时事政治,当然,与体育几乎绝缘,对事物没有任何看法,一味地人云亦云,她不喜欢改变,更没有什么理想,每天在家里,她都穿着一件十年如一日的紫色的睡衣,上面还印着可笑的小熊图案——本来徐朗是很喜欢紫色的,它代表着神秘和高贵,可是现在紫色在徐朗看来,不啻于是一盘发了霉的臭咸菜,又丑陋又贫寒,一副惹人讨厌的样子,尤其是配上那小熊的花纹,徐朗敢保证即使是五十岁的老太太也会嫌弃它的落伍和不伦不类的,可是她不以为然,衣橱里永远都是那么几件衣服,头发永远都是随便地拢在后面,脸上从来没有擦过什么化妆品,他们家里的梳妆台上摆的除了大宝就是孩儿面,再不就是一块钱一袋的蛇油膏,再不就是30年前风靡一时,现在早已经变成古董的友谊雪花膏,这些劣势的护肤品令她的皮肤迅速地衰老着。

之所以朴素,那是因为她对时尚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什么季节穿什么样的衣服,该怎样与首饰搭配,她甚至没有用过香水没有涂过口红……

不过三十几岁,她的眼角和嘴边就开始有了一些细细的皱纹,有时侯冬天寒冷,她的手上冻出一道一道的伤口,疤痕密布,跟她不小心握握手都会被皮给扎到……徐朗很不明白,她那么喜欢看韩剧,每天晚上抱着遥控器不变地看着那些罗里罗嗦的对白,为什么不学学韩剧那些个个迷死人的女人?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差距会那么大呢。也不光是遥远的韩剧,仅仅是徐朗身边的那些个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光鲜透亮的,每当徐朗走在这些美女们身边,都会有巨大的失落感,也不是他多么地热爱美女,但是,难道她就不能稍微地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吗?贤良是当然的贤良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男人娶了她,愿意拿自己的下半辈子与她共同度过,她是要为另外的一个人,一个爱她的男人负责任的吗?

难怪她如此地贤惠,这么说吧,世界这么大,任她飞好了,她那样的人能够飞到哪里去呢?家是她唯一的堡垒,在这个堡垒下,她能够找到安全感,能够找到庇护,家是她所有的价值所在,她尽可能地将自己的余力都发挥到了这个堡垒里,她喜欢每天把闹钟定到七点一刻,雷打不动,即使是周末,那个讨厌的铃声也会在这样的时刻狂响,有几次徐朗想睡个懒觉,偷偷地趁她不注意把闹钟的闹铃按下去,结果第二天早上还是会被及时吵醒——她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会固定住,大约每天的凌晨五点多,她会检查门窗是不是忘记了关闭,看看煤气是否忘记关,看看闹钟是否没有上弦,她活得真想是一部永远不会改变的书,只是纸张实在是太粗糙了。

对于婚姻,徐朗的感慨实在是太多了,婚姻就象是一只巨大残忍的手,把爱情里那些永远都不可能看透的真相许许地揭了给人看,尤其是对于他的妻子,那个曾经在他看来能够安安稳稳陪伴他度过一辈子的女人,而就是那个集中了中华民族优秀女人多拥有的一切的女人——勤劳,善良,顾家,本份,同样也给了徐朗无数的对爱情的绝望和对人生的思考,这事弄得徐朗都快成哲学家了,对了,徐朗突然想起了苏格拉底,也是娶了一个恶妇,而被折磨成哲学家的——不对,这么说前妻是不合实际的,她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恶——这也许就是他也注定不可能成为苏格拉底那样的哲学家的原因吧。她只是有点——烦,仅仅是这样的。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异性跟你擦肩而过,陌生的或者熟悉的,冥冥中注定,总有一个人是你的,找到自己该找的那个人,就结婚喽。每天都有很多人结婚,两个人决定厮守一生的理由千篇一律。人非圣贤,当然也有找错对象的时候,所以,每天,也有很多人离婚,离婚的理由却是千差万别,不过这并不耽误身边仍旧每天都有人结婚,办喜事,拍婚纱照,喜气洋洋地赶赴着恋爱的坟墓……

哼,看着吧,最多七年。徐朗从牙齿缝里挤出这样恶毒的诅咒,这个诅咒当然也是不他创造的,那是老前辈一代代这么总结下来的,不说了七年之痒了吗?干吗痒?时间久了该换了呗!谁愿意看到一个每天都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每天洗脸刷牙的用具都整齐地放在一个地方,连印子都要印得一样却不愿意把精力花在她那逐渐苍老的脸上的女人呢?徐朗甚至感觉到,即使过了七年仍旧能够在一起的,也不过是勉强着混日子,是充满怨恨的忍耐——就像他。不过这些徐朗一直无法说出口,他感觉到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或者说,他感觉到一开始他的婚姻就错了。

徐朗也不是老这么颓的,他也曾经是当年这些喜气洋洋们中的一分子。结婚前他用尽了所有恋人们使用过的浪漫桥段把那个一见钟情拥有着中华五十年传统美德的女人娶回了家,来了一个大团圆的圆满结局。可是别说七年,自从徐朗选择跟认识了三年的那个女人结婚开始,他就彻底地找不到爱情存在的方向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不都说找情人要找激情型,找老婆要找老师本份型吗?

徐朗的妻子可真的是一个超级本份的女人,本份到她甚至希望自己的生活轨迹,都是有着统一规则的而进行着的。

这有什么不好呢?最开始徐朗也还是可以忍受的,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

不光是他吧,他一点都没感觉到寂寞,徐朗生活在这个城市很普通平凡的一座楼里,每天他都会在邻居的争吵声思考着关于婚姻的意义,显然婚姻是与爱情完全不相干的一回事,婚姻是坟墓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再爱再浪漫,也是恋爱时候的事,一旦落下尘埃来,双双挽着胳膊走进了围城,那就全不是那回事了,鸡毛蒜皮这些原来在恋爱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渐渐变成埋伏在爱情周围的最厉害的炸弹。

有时侯他在等电梯,听到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天天偷看我的短信,看到什么了?看到什么了?”

有时侯早晨他刚开开窗想透透新鲜空气,却看到隔壁一个女子拿着一根葫芦状的牙膏对丈夫叫嚷,象清晨的响雷一样爆炸开“求求你,从下往上挤行吗?这日子没法过了!”

有时侯下班走到路上,看到一对大街上买菜的夫妇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当街瞪眼:“我干吗最拿我跟潘石屹比啊,有本事你嫁给他去啊。”

当然他还会日复一日地听到楼上那家人几年如一日的抱怨:“十八年了,十八年前你就是个处长,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处长,我丢不起这人啊。”

就连他上厕所,都会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撕打:“我叫你藏私房钱。”

睡前他终于以为可以放松休息一下,但是却听到电视台里说:“你还是跟你老板过吧。”

……

这些声音徐朗无比熟悉,它们每天都会循环着上演,他们发生在徐朗的前面后面,左右邻居们中间。徐朗以前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早晨起来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扑进自己的房间,可是慢慢的,他已经将这个习惯改掉了,因为即使是关着窗户,都会听到那些隐隐约约的抱怨声,更别说敞开窗户,那些琐碎的吵架声音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变相的催化剂。说起来,退回去几年之前,哪个不是甜蜜地像蜜糖一样整天粘在一起的呢?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呢?

可怕的是,这些争吵似乎在徐朗回忆起来的细节里都曾经发生过不过那更可能是他的幻觉,总之,自从结婚,他就再也不爱他当初爱到把她娶进门打算甜蜜一辈子的妻子了,但是,他有比他们更彻底的理由吗?没有。可是他竟然离婚了,相识到结婚,一共用去了三年的时间,而离婚,只消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办完,理由也许仅仅因为一块牛肉或者一顿饭。谁知道呢。

别以为徐朗只是心理犯犯嘀咕,日子还能过得和平静气,其实说实话他对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已经烦透了。他似乎在等待和酝酿这一场阴谋一样地,每天都沉默寡言,说实话,对面这个女人,蓬头垢面身形臃肿的女人,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干吗当初费那么大的劲去追求她,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人生可以选择或者说当初有一面能照到未来的镜子的话,他打赌自己一定不会那么干。他特别想劝那些还没有结婚正在憧憬着婚姻美满的哥们姐们醒醒,结婚真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即使有一千万个后悔,要分手没那么容易。徐朗由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逐渐变得冷漠和厌世,他暗地里把一切的罪过全部怪罪到这个叫妻子的人身上。都是她的错,每当想到回家就会见到那么一个不可思议的黄脸婆,他所有对生活的热情就全部被自己浇灭了。

结婚后的徐朗,跟大部分的丈夫一样,外面忙碌奔波了一天,回到家里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吃完饭就是看电视,看报纸,睡觉。第二天早上再重复着一天的不变的生活轨迹,上班,下班,吃饭,看电视,看报纸,然后再睡觉。

他有时侯偷偷注意一下妻子的表情,她似乎是那种特别容易知足的人,巨蟹座的女人,以爱为家,创造了一个温暖的巢,以为只要有家,一切就都不是什么问题了。对于他的冷漠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对于她来说,婚姻就是微笑地将一个人骗到手,然后一起走进找到了一块没有风雨的城堡,至于城堡外的其他事情,一概与自己无关了,他怀疑她是不是对那些争吵毫无感觉,是不是她有点太过于自习,拿他当初随口许下的诺言当圣旨了。苍天啊,那真的只不过是花前月下蒙蔽了眼,不,应该是爱情这陀猪油蒙蔽了心,才能说出那么多肉麻的诺言,只是诺言的期限仅仅限于恋爱之中,一旦爱情不在了,诺言算什么狗屁呢?

他确实很恨她,他感觉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结婚只不过是是她想要达到的结局,对于她那种毫无大指向一心只想结婚女人来说,自己是不是太愚蠢了,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跳进她的圈套,本来他以为挽到了白雪公主的手,结果他收获了一个毫无情趣老妖婆。对,她真是一个老妖婆。

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徐朗正在跟他的老妖婆面对面吃着炸酱面——他们的生活就象是这碗千篇一律的面一样,永远不会变幻一点新的花样。并且,最可怕的是,这个巨蟹座的女人,希望日子过得每天都一样,她喜欢有规律的生活,晚上要十点钟睡觉,永远穿着那一件紫色的睡衣,毫无美感可言。以至于徐朗再一看到紫色,都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她可以把一切搞的那么有规律,却忘记了稍微注意一下正在逐渐苍老的自己,她的脸上远看还好,近一看,就可以看到布满的细细小小的皱纹,象一条一条开在脸上的小蚯蚓,徐朗甚至连跟她亲热的兴趣,都逐渐变得没有了。

唯一的花样,是两碗面中间放的一盘切得大小不均匀的牛肉,有时侯可能会是一盘其他的肉,总之,那是唯一的可能性。这就是他们的晚饭,日复一日的,毫无新鲜的晚饭。他们面对面吃着,一人吃一口面,一人夹一块牛肉,倒是非常有秩序和规律。吃到后来,盘子里只剩下一块牛肉,然后打着咯准备睡觉。

妻子对这种平淡乏味的生活显得十分适应,巨蟹座的女人真是一种恋家动物,生性便具有贤良淑德品质的她们几乎在意识里面相信,藏在钢筋水泥建造的“家”里,她们便有无比的安全感,尽管她们的情绪有时侯会随着月亮阴晴而跟着有一些小的变化,但是那都没什么大碍,即使是年复一年从来不变的炸酱面,对于她们来说也是那么地温馨。

她每次都象这次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对于徐朗闻到味道就感觉到憎恨的炸酱面,她却是带着满足的神情在品尝的。她会一边嚼着面条和牛肉,一边惬意地打个个嗝,这一个嗝的威力非同寻常,如果徐朗是一位陌生访客的话,不用看到餐桌的内容,仅仅闻到这个嗝,也就全明白他们的晚餐内容了。在对于周围事物的反应面前,她真的是属于超级粗线神经的类型,对于丈夫的挑剔而绝望的神情,她仍旧视而不见地继续吃着,一块肉不小心掉到桌上,她赶紧呷起来填到嘴里,如果要评比节约模范,她真的是当仁不让。徐朗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那么没有味道的晚餐对于妻子来说是那样地丰盛和迷人,她几乎是一口接一口地不停地在咀嚼,一根面条到了嘴边,她吸溜着,那根面条苗条而飞快地打着卷欢快地飞进她的嘴里,并且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徐朗看着毫不在乎的妻子——那个满头油烟味,满脸木然表情,满嘴塞满嚼碎的食物的糟糕女人——这就是要陪伴他一生一世一辈子人生的女人吗?想到他的曾经豪情万丈现在却落下悬崖的生活,徐朗腻味又无奈地低下了头。

差不多吃饱了,发现徐朗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妻子问:“干吗呢?你怎么不吃呀?”

徐朗直勾勾的眼神充满复杂凝视了半晌之后,突然说:“我们离婚吧。”

正沉浸在晚饭的饱满中的妻子冷不防听到徐朗的这句话,完全愣住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表情惶恐地缓缓站起来,轻言细语的问:“为什么?”

徐朗诚实地说:“不为什么。”

徐朗没有说谎,确实不为什么,说不上任何理由,如果厌倦能够成为理由的话,那恐怕是他唯一的理由,不过,这件事他相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弄明白的。对于妻子这样的女人来说,恐怕离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外面有人了。

果然,妻子小心翼翼地问:“你外面有人了?”

徐朗说:“没有。”

妻子松了口气,她真是单纯到令人发恨,得知不是因为有人的时候,她有点理直气壮了,但是她还是试探地问道,她继续问:“我哪儿做得不好了?”

要知道,有时侯男人突然情绪变化,也许是工作压力……

徐朗刚刚高涨起来的勇气一下子被这句问话给问瘪了,他垂头丧气地说:“没有。”

妻子听到这个回答,一下子有一种理直气壮的委屈涌上了心头,她带着哭腔地:“那为什么?”

徐朗终于有点忍不住,厌恶地皱皱眉头说:“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问这么多为什么?”

妻子的眼泪流下来,渐渐有些激动,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七年了,说离就离啊!你得给我个理由啊,我得去跟我爸妈说啊,我得去跟我朋友解释啊,还有同事、亲戚……哪怕你编一个理由给我!”

面对着妻子委屈的泪流满面,徐朗没有任何的心软,他眼睁睁看着她,依旧平静。面前这个女人真是陌生,其实离婚的念头由来已久,他怎么可能忍受自己与这样的一个女人白头到老呢?还有那么漫长的年月,难道他要与一个毫无生活兴趣,又毫无可取之处的黄脸婆就这样待着每天杂吧着嘴吃面条吗?结婚前他并不知道他跟她是这样地没有交集,说实话他觉得她实在是太蠢了,什么冰雪聪明,什么兰心慧质,统统跟她沾不上边,她以飞快地速度奔跑进无聊师奶的行列里去,而且她从来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变化和想法,在她的简单的脑子里,只要丈夫没有外遇而自己又差不多没什么地方做得特别不好的话,那么她的婚姻就是安全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界上有那么一样东西被很多人看得很重,尤其是她的心怀浪漫憧憬的丈夫,那就是爱情。对于这些人带着浪漫的期待走到婚姻里开的人来说,打破他们美梦的唯一结局就是破碎,这些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明白。他也再懒得跟她多说什么,离婚这件事总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现在的他需要时间。对,逃避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他必须得离开一下,让时间冲淡一些不冷静的冲动,他必须要想一些其他的方法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否则他真的快要疯了。

徐朗心里这样想着,心里继续烦着,但是他需要情景,他敷衍地说说:“好了,好了,不离了,行了吧。”说完起身就要走,结果妻子向离弦之箭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用身体死死地把徐朗堵在了门口,她的脸上还怪着泪,嘴角却狠狠地带着得理不饶人的尖刻,显然徐朗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她,她觉得莫名其妙地无辜和下不了台:“不离了?!离婚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不离,你也要给我个不离的理由。你得跟我说清楚,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徐朗皱着眉头看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妻子,想起电视剧里那些讨厌人的桥段,她没有把那些迷人的东西学好,却学会了如何撒泼耍赖,徐朗真的是有点力不从心,他简单地说:“我说不清楚。”说完这话徐朗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尴尬的现场,妻子一看徐朗要走,再一次挺身上前阻拦,徐朗有点火上心头,两人来回拉扯。突然间,徐朗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准备接电话,妻子见势一把夺过手机。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抓着徐朗的衣服,目光狠狠得盯着徐朗盛气凌人地说:“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徐朗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他异常冷静地一步一步进逼妻子,说:“还我。”

妻子步步后退,退到窗边,无路可退。

妻子平和一下自己,认真地看着徐朗说:“真的要离?”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徐朗坚定地点头,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说什么的必要了。

妻子看到徐朗如此的态度,深深地受了刺激,怔怔地呆了几秒钟,突然间大叫:“离就离!”

然后她抓起手机扔出窗外。

手机以跳水运动员的姿态飞出了徐朗十六楼的窗口向大地扑去,手机里传出各种对话、音乐、彩铃的片段,像乱了频道的收音机。最后手机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就象徐朗的婚姻。徐朗趴到窗前,看着手机逐渐终于四分五裂地落到了地上,他在心里想,这一次他的婚姻,真的完了。

不过也好,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他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么能免得了俗呢,梦想中的爱情永远只是存在于梦想中,而现实就是——离婚。 5vX/89iilfvttLHWw0YGiNLNkr9UtJDFRCpRrphzO+Nyb0bWOzMYuJx9QLlZyQOZ



天使与手机

徐朗拖着个拉杆箱,沮丧地在夜晚的街道上走着,那是他的全部家当,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沦丧为无家可归的人。其实当初他为自己设想过的离家的姿态是净身出门的,大丈夫衣袖一挥,自当仰风长叹狂笑而且,可是他感觉到自己至少得有换洗的衣服和牙刷,当然还有他睡觉的时候必须要听的一个小型的收音机,还有他上周刚买的足球报……看来自己是不太可能做一个神仙,他的世间牵挂实在是太多,收拾着收拾,就装了满满的一大包,出门的时候,妻子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他真是想不通,明明两个那么亲近的人,为什么在一起待了七年,竟然生出了这么多怨恨,以如此尴尬的方式结局呢。哎。

本来他还打断煽情地说一句:保重。可是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肠,再一次软下去,那样的话,循环的梦魇一次一次上演,悲剧什么时候才是结束呢?

不是说,挥别错的才能跟对的相逢吗?徐朗想想这七年压抑忍耐的日子,终于是头也没有回,连句再见都没有说的就走了。

他低头看着被摔碎的手机,屏幕全都碎了,零件也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整个手机只剩下块主板,惨兮兮的,跟他差不多,他顿时升起同病相怜,兔死狐悲的感觉。这么精心制造的东西,只消一下就摔烂了,想到这里徐朗不由地叹了口气,跟妻子从相识到结婚,用了三年的漫长时间,而离婚,却只用了一天。离婚是容易的,结婚是困难的,离婚以后再结婚,他想,是尤其困难的。说到底,徐朗的心里还是盼望着婚姻的,这次的失败令他元气大伤,他心里非常明白,要想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完美爱情搭建的婚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手机似乎闪了一下,徐朗大吃一惊,他把它凑到耳边,却发现还是没声音,看来是自己的幻觉,它怎么可能还有闪烁的力气,都粉身碎骨了。

徐朗失望地左看右看,街道上静得吓人,整个城市像被一层神秘的蓝光所保卫着一样,显得格外空旷和孤独。这么大一座城市,他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这种时刻,他想找个地方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可是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一家门面是开着的。他继续拖着箱子往前走,看到林荫道里有一个红罩子的电话亭,他如见救星,赶紧过去跑过去,摘下话机正要拨号码,却发现没声,原来是坏的,徐朗走出电话亭,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电话亭,他迅速地又跑了过去,结果摘机发现也没声。

看来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得塞牙,徐朗无可奈何地走出了电话亭,想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正在纳闷的时候,两个废弃电话亭中间,一间玻璃亭子无声无息地亮了,徐朗愣了愣,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中间竟然还有一个电话亭呢?他疑神疑鬼地走了进去,看到电话亭里贴着一张小广告,修手机请拨#。

他没理会,开始给朋友拨电话,通了,是同事老孙懒洋洋的声音,看来他刚刚在甜美的梦中,徐朗趁着老孙还在昏迷中片刻,利索地说:“老孙啊,这回无论如何得帮帮我,你那套没人住的房子,能不能借我住两个月,救急……谢谢,房租该怎么算怎么算啊。”

果然,老孙恩哼哈了几下,算是答应了,估计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吧,挂上电话,徐朗长吁了口气,关键时刻还是靠哥们,不管怎么样先解决了住的问题再说嘛。心里一轻松下来,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他打算离开,又看到那张小广告,修手机请拨#。他琢磨了一下,试着按了一下#键,居然传出悦耳的音乐声,一个甜美的女声。

徐朗很惊奇,同时也充满了好奇,他把耳朵贴紧了听筒,听到里面有一个标准女声在说:“欢迎您拨打修手机热线,中文请按1……”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按下了1。

女声继续说:“掉到水里的请按1,自动爆炸的请按2,高空坠落的请按3,偷来不会用的请拨110……”

他按下3。

女声紧接着说:“女朋友摔的请按1,老婆摔的请按2,情人老公摔的按#键返回……”

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罗嗦和贫嘴,徐朗不由惊奇中多了些厌烦,但他还是耐下性子按下2。

女声终于不再玩弄玄虚:“转接中,请稍候……”

《献给爱丽丝》的音乐响起,他等着后面会出现什么奇迹,可是,音乐响起来却老也没完了,就在徐朗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个哈欠,这时候电话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下,电话亭消失了。

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来的徐朗,发现自己站在一扇破旧的小门口。他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伸手推门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个手机修理铺,与门口的简陋不相称的是,屋子里面别有洞天,比想象中大了许多,是一个又像旧货摊又像实验室的屋子,徐朗仔细地看了看屋里的一切,发现这里和普通手机摊不一样,很多手机用丝绳挂着像风铃,有的甚至看不见绳,悬空漂着。里面有一个身穿白色服装,扮相有点奇怪的男人,像一个Q版的天使,又像是一个奇装癖,天使眼睛上别着个显微镜,埋头修手机,又是焊又是拼,热火朝天的样子——这就是电话里推荐给他的修理手机的店铺吗?可是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难道是一阵龙卷风,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不,徐朗赶快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都是电影漫画看多了,拿自己当绿野仙踪里的多萝茜了吧?

但是眼前的一切确实是出乎意料,徐朗惊疑地看着一切,小心地慢慢走近天使。

天使很忙,几乎没有正眼看他地问:“找谁?”

徐朗四下看看,说“这儿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吗?”

天使停下手中的活,也四下张望着,然后盯着徐朗说:“是啊,没有……找我干嘛?”

徐朗没好气地说:“你除了修手机,还会干嘛?”

天使说:“术业有专攻,我只会修手机。”

徐朗把破烂手机往天使桌上一扔。天使低头研究手机,望、闻、切,就差问了,后来他抬起头来,对着徐朗说:“16楼掉下来成这样,不算太严重。”

这句话令徐朗大吃一惊:“你知道我住16楼?”

天使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研究着还不算严重的手机。研究了一会,天使对徐朗说:“你老婆扔的时候,心情很复杂。”说完这些话,天使拿出一个破旧的计算器,按来按去,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徐朗完全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等待天使的回话。

天使继续说:“你老婆心里装着41%的愤怒、23%的怨恨、14%的怀疑、19%的伤心、6%的后悔,以及5%的解脱……”

徐朗一边算着天使说的比例一边提醒道:“超过百分之百了。”

天使笑笑说:“哦……你何必那么较真呢?算术好了不起啊,算术好的人的离婚率比不好的高出11.6%。这叫心机算尽一场空。”

徐朗待要发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耐着性子跟天使周旋:“你是谁?”

“我是我。”天使更加故弄玄虚地回答。

徐朗指着自己问天使:“我认识你吗?”

天使反问:“你说呢?”

徐朗看问不出来什么,于是眼珠一转,想诈他:“我肯定见过你!”

天使神秘地笑笑:“说不定我就是你结婚那天的婚车司机……爆胎的事,跟我无关啊。”

徐朗更正他:“那是个女司机——你怎么知道爆胎!你到底是谁?”

徐朗一把把天使眼睛上戴的显微镜拽下来,放在身后。天使说:“还给我。”

徐朗逼问:“你是谁?”

天使说:“奇怪了,每天有那么多人跟你说话,开电梯的、卖保险的、罚你款的,难道每个人你都要问‘你是谁?’尽瞎操心,还是留点时间关心关心你该关心的人吧。”

徐朗说:“什么意思?”

天使看了一眼坏掉的手机,意味深长地说:“得到关心的人是不会轻易扔掉手机的。”

徐朗说:“你是说我老婆?”

天使纠正他:“前妻。”

徐朗辩解道:“我一直很关心她。”

天使说:“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徐朗连想都没有想地回答道:“她在家里永远都是那件印着狗熊的紫色睡衣,刷牙永远让我把杯子放在搁架第二格,连印都要对上,永远都在问我几点下班,几号发工资,炒菜永远只放一点盐,说是为了我好,这个世界上有谁是HOU死的?”

天使嘿嘿一笑:“她又不知道你祖上是贩私盐的。”

“什么?”

“没什么。……所以你跟她离婚?”天使转了话题。

徐朗说:“我总不能等着被憋死吧。”

天使点点头,似乎听懂了。来回度步几回,然后问:“你是来修手机的?”

徐朗:“没错,不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的。”

天使拿起破手机端详了以下,然后似乎一语双关地说:“无可救药了。”

听到这话徐朗转身欲走,他早就厌烦了莫名其妙的天使。看来他根本是没有诚意修他的手机的,他恨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出来了徐朗的不耐烦,天使在背后说:“手机虽然修不好了,但我可以给你换一个新的。”

徐朗继续往外走,他感觉天使脑子有点问题,修不好反而送新的?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太可笑了吧。徐朗虽然不觉得自己多么现实,但是也不喜欢占这种便宜,要知道,便宜的背后很可能是一个惊天陷阱……这种蹩脚的推销伎俩他已经见得够多了,他不想再听那个假扮成天使的人满口胡言乱语,他的生活够乱了……可是徐朗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这间屋子就像一个迷宫一样,只有进口却很难找到出口。天使就粘在他身边,像个敬业的推销员一样喋喋不休地说:“有只接听电话的手机,有能收发彩信的手机,有能照相的手机,有带MP的手机,有能上网的手机……还有能帮你找老婆的手机……”徐朗没好气地说:“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从哪出去?”

天使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来不开玩笑。”

徐朗生气地说:“你是太幽默了,还是根本不幽默,手机能我找老婆,不是开玩笑?”

天使很庄严地回答:“不是。”说着,天使在堆满破旧手机的货架上一通翻找,居然找到了一个崭新的但是形状怪异的手机,他拿着这款奇怪的手机问徐朗:“你还想找人结婚吗?”

徐朗点点头:“当然,我很注重家庭。”

“现在你有重新再找的权利,说说看,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做新老婆?”

徐朗还是觉得天使是在耍弄他,于是扔下了一句“莫名其妙”,转身又要走。

天使的说话随意而坚定,他似乎对徐朗有着十足的把握,而且他好像有读心术一样地对着徐朗念叨,“这只手机会帮你找到老婆,宁可信其有,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对不对?”

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徐朗的心。徐朗虽然还是似信非信,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一提到感情,他就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一样地,随后开始陷入了忘情的憧憬:“其实,我要求不高。热情的,有事业心的,能持家的,知性的,有爱心的,或者年轻点的,是个富婆也行……哎,哪能都心想事成啊,碰吧。”

徐朗这边抒情地说着,天使在一旁很认真地聆听,同时,双手在半空中比划,比划一下,手往那只手机一送。

徐朗恢复了理智,看着莫名其妙的天使,说:“你没事吧?”

天使神秘地说:“我在输入信息。”

徐朗不解,天使叹口气,用遥控版打开一台破电视机,里面播放着斯皮尔博格的《少数派报告》里的画面,汤母-克鲁斯一个人从半空中抓取不同画面的镜头。天使耐心地对徐朗说:“高科技。我这儿小本经营,店小利薄,就不做特技了。”

徐朗已经安全被天使的话搞得如坠云雾里,但是他有些动摇了,如果天使说的是真的……是说如果……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真发明出来能够帮人找到爱情的手机也不一定是一件天方夜潭,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是走了好运,也许是上天有眼,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没有渴望感情的苦心,姑且先信他一回……天使摆弄一会,手机上突然划过一道蓝色的弧光。然后他把电话递给了徐朗,徐朗接过来那个神秘的手机,左右端详:“有说明书吗?”

天使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电话号码,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所有的人的电话号码。拨通号码,你就能够找到他,拨不通,你和他永远只是陌生人。这只手机可以简略你寻找的过程,从0到9,代表刚才你说的十款不同类型的星座女人,按一次,手机就随机为你抽取一个该星座类型的女人,和你……那个……一次只能按一个键,也就是说,你有十次机会,但是每次只能选择一位。”

徐朗听了这话乐了:“你比阿拉丁神灯大方多了。”

天使点点头:“慷慨大方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

徐朗还是觉得有点玄,在手机上选取星座女人?任凭自己选择?他试探地问:“你,被女人骗过?伤害过?不至于恢复不过来吧。感情是靠缘分的。卖手机需要这么多花招吗?多少钱?”

天使摇摇头,对徐朗说:“送给你。”

“你确定我敢收?”

“你就不想试试?”

徐朗经不住天使鼓动急期盼的目光,按下手机键的1,1亮了起来,通了。徐朗听了一会,“没人接。”

天使说:“爱情决不是理性的,爱上一个人也许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你按键的一刹那,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知道刚才那一刻有多少女人的手机显示了未接电话,但我保证,其中一个一定是你想要的女人。我说过,一次只能按一个键。”

徐朗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他已经确定这一晚上的周旋不过是被一个神经失常的人给耍了,他阴着脸色,不耐烦地问道:“我怎么出去?”

天使这次不再阻拦他,伸手,立刻打开一扇门。 5vX/89iilfvttLHWw0YGiNLNkr9UtJDFRCpRrphzO+Nyb0bWOzMYuJx9QLlZyQ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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