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 我并不认为最近年轻男女的婚姻观念变得更保守了。大家只是一直维持着同一种婚姻观念而已,产生改变的是社会,而不是人。
水无田: 维持,是吗?
上野: 没错。大约二十年前开始就有社会学者基于相关调查数据得出结论:长期维持着保守的婚姻观念才是不婚化的原因。眼下的这种结果只是符合预期而已。既然如此,只要改变婚姻观念,选择结婚的男女人数就能增加吗?您怎么看?
水无田: 在改变婚姻观念之前,日本人在言语上似乎是不会改变的。毕竟很多人都是被迫妥协的,所以在讨论一些“常识”问题之前,他们早已做出了选择。不过一旦掌握了新观念,日本人又变得很快。这个民族说好听点是很会随机应变,说难听点就是轻薄,我看真是罕见。而改变之后,日本人又会把改变前的一切都忘光,还会擅自把一些刚刚学到的东西当成“传统”。
上野: 我赞同您的说法。
我们从人口学的宏观趋势来看看吧。自20世纪70年代起,各先进工业国家无一例外都开展了性解放运动。这也使得离婚率和婚外出生率都上升了。婚外出生率上升的一大原因,是事实婚姻,即同居情况增多。其实从数据上可以看出,各国在登记婚姻方面一致出现晚婚化倾向。相对地,事实婚姻开始的年龄从长期趋势上看并无变化。而在这些事实婚姻中诞生的孩子,则拉高了婚外出生率。
外国的人口学者总是用一副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问我:在日本,登记婚姻和同居的开始时间竟然是一致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还会问:性生活也涉及住宅问题,如果是因为同居和登记婚姻开始的时间一致导致了晚婚化,那么在性方面最为活跃的年龄,这些人究竟要去哪儿解决性需求呢?
水无田: 原来如此。这就要谈到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盛赞的“爱情旅馆”系统了。
上野: 没错。所以我回答他们说,性生活可以在家庭之外用外包方式解决。为“外包”存在的、所谓“爱情旅馆”这样一种出色的都市基础,在日本可以说是非常完备的。
水无田: 似乎还有那种不用登记姓名,就是用来亲热的酒店。福柯似乎对日本误会很深,回去的时候还赞不绝口。
上野: 不,我想他可能并没有误会。
水无田: 您前面提到了住宅问题,的确,倘若家里比较狭小,那么一对夫妻似乎也会去爱情旅馆,他们会趁孩子睡了再去。
上野: 如果是单身,那男女双方和自己的父母同居的概率很高,所以想带异性回家的难度就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