獾

獾拥有黑白相间的典型鼻子，与北欧其他动物全然不同，加上它宽阔、略微扁平的身体，你也许会以为它的模样十分引人注目，足以吸引人们讲述有关它的故事。你可能还会以为观赏獾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熊、狐狸和狼都在古代民间神话中占有一席之地，但獾却鲜少被提及。因此，它并没有像那些动物一样，被赋予人类的特质，它既不善良，也不狡猾、轻信、邪恶，而是具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含义。所以，獾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从外观上，它长得有点像貂，冬季的时候会冬眠，这一点和熊一样。它是群居动物，大约十到十五只一起生活，多数情况下居住在茂密的森林中，通常在空旷的田野附近，夜晚会去那里觅食。獾和大地紧密相连，它会在地下开凿出洞穴系统，有的可以一代一代用上几百年，白天和整个冬季都在那里睡觉。它的很多食物也是在土壤中发现的，尤其喜欢吃蚯蚓。獾没有被纳入人类的文化，这让我们可以观察文化对其他动物造成的影响，比如那些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接触到的动物，那些我们熟知的、经常出现在儿童故事里的动物。獾的生活与这些都不相干，仿佛被保护起来了一般，当它站在森林的边缘注视我们，而我们一无所知的时候，它的目光就和所有野生动物一样，保持着警惕，用一种我们不理解的方式记录、思考着什么东西，完完全全保卫着自身的权利。它的世界很低，譬如森林的地面，行走的时候，它宽阔的身躯几乎会从地上扫过去；还有土壤，它会把爪子和鼻子探进去，随后刨开一个通道，在冬天里睡上几个月。土里一定充满了暗黑的气味。我自己只见过几次獾，全都在同样的地方，那是我少年时期住的屋子外头，靠近森林的边缘，可以俯瞰田野和河流，是獾理想的居住地形。那儿有茂密的混交林，难以穿越，大概离房子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穿过森林，汇聚到下面的河里。我过去常常离开马路，沿着小溪往上走，那是一条捷径。有一天晚上我正走在回家路上，夏天的天很亮，一只獾沿着路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我之前听说过獾能咬穿人的骨头，于是跳到路边的石块上，心扑通扑通的。它停下来盯着我看，明显在审时度势，看看能否从我身边过去。它觉得没法过去，便转过身，往后走了几步消失在河边。那年夏天，我在当地的一家广播电台工作，每天坐公交车往返市中心，所以每周我都会有几次在同一时间到达同一地方。假如那是同一只獾的话，这只獾显然也有固定的习惯，因为我见过它好几次。有时，我听到它过来时沙沙作响的声音，便跑到马路上，想跟上它一段距离，这样就不会把那只獾困在里面。但是它却没有看我，只是出现在路边，然后慢慢往前走。那种感觉，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俩。我希望它能过得安好。现在，当我沿着高速公路开车去马尔默的时候，看到一只鼻子黑白相间、长得挺漂亮的獾，血淋淋地躺在车道上一动不动，这时候我心中会充满无力又无望的愤懑，因为杀死它的就是我帮助维护的一种体系，这种体系对我好处很大，我不想放弃它。即便我放弃这种体系，不再开车出行，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既不能阻止全球变暖，也不能将死在车道上的动物复活。这是一种原罪，它属于所有人，也只能由所有人协力清除。 eA7B6SbCFooAOuWfh3YPz1F2wXdDBZgCjZuFKImM41GKBnDqKD5AYpEcF2veOl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