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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

今天外面雾蒙蒙的。往常透明且不可阻挡的轻薄空气因湿气而变得模糊。一切都闪闪发光、安安静静的,当我准备开车送孩子们上学时,家里的白色小轿车在鹅卵石上发光。雾太浓了,连路上经过的田野都看不见,仿佛在海洋里穿行。我觉得,只要天气发生一点点小小的改变,这其中的逻辑也会出现变化。雾气降低了可见度,空间里产生了另一种动态。突然间,那些离我们很近的小东西变得异常鲜明。清澈的雨水滴在鹅卵石上,落在车辙里。过去我从未注意到的黑色汽车天线,还有半掩在红色外墙的攀援植物下,闪着光的电力箱。它们如同出现在梦中的事物,梦境的逻辑与真实世界不一样。就连声音的动态也有所不同,踩在碎石子上时,我们的脚步声仿佛孤零零的,没有任何背景声,而当我压下车门把手时,那咔哒一声听起来又像是微型的爆破。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雾气也已经散去。外面刮着风,从东面的海上飘来的风,裹挟着雨水,打在屋顶上噼啪作响。仿佛有一面墙打开了:在漫长而绚丽的夏日过后,一切事物都开始朝秋天迁移。叶子从树上掉落,树木的颜色从绿色变为黄色和棕色,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这感觉真不错。像我明天要做的抹石灰这件事,也有一些好处——就像点壁炉、烧木柴,还有我几周前的粉刷外墙,都是有益处的事。

好在哪里?

我不知道。当我在干活时,我没觉着有任何好处,只想赶快结束。因此,一定是想到了工作,想起了干活时付出的体力和使用的材料,才让我感到快乐。木材会吸收涂在上面的油漆,此后便可以经受多年的风霜雨雪。颜色由取自法伦地区附近矿山的材料制成,这些材料能让油漆干燥得像金属一般,如果用手抚摸木墙,油漆就会剥落。在想到啤酒时,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啤酒的酿造方式一成不变,无非是由水、麦芽和啤酒花酿成的。还有面包,尤其是我自己烤面包时,也有这样的感受:首先将面粉、水、盐和酵母一起揉成面团,一开始会有些黏,随后变得粘手,揉完以后,面团刚好不再粘在皮肤上时,将其抬起,分成一个个面包,然后放入烤箱,面包会在里面形成一层坚硬、略带烧焦的外壳,但内部却柔软而干燥。这种工作既简单又基础,古老而又充满确定性:这种事人类已经做了上千年。但事实上,整个现实之于我仍然是陌生的事情,只是每次我接触到这件事,我都很欣喜。我喜欢身处在这个世界里并融入其中的感觉。当你触碰到任何事物时,你会有感觉。不只是单纯地看见,也不只是思想,而是真切地拿到这样东西。

因此,我很期待明天抹石灰的活儿,将墙壁彻底浸透,然后涂上薄薄的一层石灰,以便让墙体吸收,在水、雨水和软石灰混合物淌得到处都是时,感受失控的感觉,在刷了十遍后,墙体终于能闪出白色的光,变成恰如其分的灰色。甚至产生更美的颜色,灰绿相间,就像去年秋天花园尽头的那面墙壁。从遗忘的记忆中冒出来,重新维护自己的权利的,并不只有墙壁,还有整个花园,它突然再次出现在眼前,仿佛把一个旧的概念置入一个新的情境,它曾经代表的所有事物,再次渗入我们关于世界的思绪中。 jowuOVfFmLZO8pjfEegUGLGH0VvmxEgTqD3sk1biiEE/hTcX+3jg4JDWpehsI5N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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