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居住的格莱明格上方的山脊上,可以看到三座教堂。一座是红砖砌成的,带有铜色塔楼,被称为格莱明格教堂,它是在世纪之交拆除旧教堂后新盖的,旧教堂对于发展中的村庄来说显得太小了;另外两座是中世纪建的,外墙粉刷成白色,且没有尖顶塔楼,分别是英格斯托教堂和瓦莱贝加教堂。建造它们的时候,每个小村庄都是一个独立的单位,教堂周围的矮屋好像小鸭一样围绕着母鸭,四周都是田野。尽管教堂的结构不曾改变,现在也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但它见证了过去的生活和思考方式。如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会聚集在某个地方了,教堂的象征意义也不复以往。过去,洗礼、坚信礼、婚礼和葬礼都在此举行,居民们每个星期天都会来到教堂,按照定居在此后的习俗,聚在一成不变的天空下。这里的土壤是欧洲最最肥沃的土壤之一,气候宜人,曾经那就是财富的代名词,就连最小的村落都有自己的教堂。如今,财富去了城市里,这儿到处都是低价待售的空房子。商店、图书馆和学校都关闭了。土地还在耕种,但利润微薄,而且只有少数几个农民留下来。这些是我驾车穿越这片风景时的所思所想,我看到的一切,几乎和十八世纪村庄的风貌一模一样,教堂、村庄、广阔的田野、高大的落叶树林、天空,还有大海。然而,一切又不尽相同。我对此感到悲伤,这悲伤没有理由,毕竟我未曾在十八世纪生活过。不仅如此,它还削减了我本来的快乐,对现存之物、对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而感到的快乐,这种失落感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都能归类为疾病了。这种病叫怀旧,是对过去的怀念,也叫“影子病”。与之相对应的自然感觉是对尚不存在之物的渴望,也就是对未来的向往,这未来充满希望和能量,也并非不可实现,它与已经失去的无关,而与可能获得的有关。或许正因如此,我的怀旧感才会这么浓重。乌托邦已经从我们的时代消失了,我们的渴望再也无法面向未来,只能面向过去,渴望的所有力量也汇集于此。从这个角度来看,过去的教堂也算是某种灵魂工程,因为它们不仅仅是当地身份的具象化,同时还代表了现实的另一个层面,即神性,存在于每天的辛勤劳作之中。当天国在地面升起,它也将对未来开放。如今,再也没有人追求现实的神圣层面,教堂里也空无一人,这意味着教堂已不再是必需的了。不必需就意味着天国已经降临。除了渴望本身,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人渴望的了。我从这里看到的空荡荡的教堂,便成了渴望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