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违法违纪人员有三人,即派出所所长陈占坤、指导员余长江、外勤民警冯新国。
在县人民检察院案情分析会上,张德才提出由洪凯歌来写这个调查报告。
让客人做事,哪有这种待客方法?何况客人还他的上级。
洪凯歌问顺川县人民检察院有多少人。
张德才说七八十人。
洪凯歌说七八十人找不出一个能写调查报告的人。
张德才脸刷地一下红起来。不是没有人写,而是有苦衷,怕陈家山追究执笔人的责任。从某种意义上讲,执笔人就是刽子手。让洪凯歌充当“刽子手”用意很明显,他是市里人,陈家山拿他没有办法。这样既可以推卸责任,又对洪凯歌没有大碍。当然喽,是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怕洪凯歌说他不敢坚持原则,不敢碰硬,怕得罪领导。
还是被洪凯歌看出,当面训他——怕得罪人就不要当检察官。
话是重了一点,但是没有冤枉人。张德才想发火却不敢发火,毕竟自己是副县级检察官,而对方只是副科级检察官。没有办法,真理站在正义一边,只能笑脸相对,劝洪凯歌不要认真,说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是玩笑话。
“玩笑话,拿客人兼上级机关同事开玩笑,分明是怕得罪人……”洪凯歌跟他较起真来。
张德才不得不承认是怕得罪人。
既然承认错误,那么就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洪凯歌不再较真,只是要求对方在天亮前交出调查报告。
张德才说行。当下布置,调查报告由院办公室和法检科共同起草,由副检察长明华品统稿。
当晚,县人民检察院为洪凯歌和范少康大摆筵席,检察长、科长轮流跟洪凯歌敬酒。洪凯歌来者不拒,居然没有醉。
三个月之后,张德才打电话告诉洪凯歌,陈占坤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余长江、冯新国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三人均被开除党籍、调离公安机关……洪凯歌问起陈家山的态度,张德才用“暴跳如雷”来形容。陈家山把张德才叫到办公室,质问他,是谁让检察院起诉陈占坤、余长江、冯新国,是谁给检察院这个权力。问得非常幼稚,法律赋予检察院有这个权力,但是张德才不敢这样说,说了只会让陈家山更气。上策就是推卸“责任”,抑或诉苦。张德才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市人民检察院盯得紧,不办他们三个市人民检察院就要办我……”
“办你?怕了是不是?”陈家山问。
张德才点头。
陈家山突然从沙发上弹起:“你就不怕我办你?”
张德才露出可怜相:“怎么不怕,我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都是领导,市人民检察院得罪不起,县人大更得罪不起,您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你检察院是顺川的检察院,当然是听县人大的……告诉你,你的乌纱帽是县人大给的。”陈家山说。
夸大其词,严格地讲,检察长的乌纱帽是市委给的,再退一步讲是县委给的,由县委向市委打报告,市委同意后交县人大履行法律手续。
“可是市人民检察院是县人民检察院的上级,他们的话不能不听……我们不能知法犯法……”张德才继续装可怜。
“谁叫你知法犯法?”陈家山打断他的话,“虎亭山林场派出所几个小青年是工作失误,不是犯法……”
张德才不敢跟他咬舌,站在一旁装孙子。
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把肚里的怨气宣泄完了,陈家山摆摆手,说:“算了,不能全怪你……我知道,是市人民检察院那个叫洪凯歌的小子使坏……记住,以后发生这样的事先报告我,让人大来对付……我看谁敢对人大说三道四?”
张德才忙不迭地说是。
陈家山没有就此打止,而是找到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黄新华。
这一回市人民检察院把工作做在前头,抢在陈家山之前跟黄新华作了汇报,并出示了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但版力的批示。
相比之下,陈家山的分量远远不如但版力,何况他的观点已经过时,黄新华没有满足陈家山的要求。
陈家山摔门而出,扔了一句气话,也叫狠话:“你们判吧,半年后我为他们平反……”
人算不如天算,不出半年,陈家山被聪江市委免除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职务。由于还没有到退休年龄,任顺川县委顾问。
陈占坤、余长江、冯新国直到退休也没有平反。
江中区干部违纪建私房的现象严重,群众对此意见很大,纷纷上书省市领导,要求查处。省纪委和市纪委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江中区。洪凯歌成为联合调查组成员之一,并承担区委书记红人——江中区新华街道办事处党委书记郑中华案的牵头人。当案情大白时,说情者、施压者纷至沓来,要洪凯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区委书记以办案影响投资环境为由,不肯配合调查组行动。调查工作一度陷入僵局……洪凯歌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犟劲,同区委书记开展面对面的斗争,迫使区委书记“依计行事”。调查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一批红人、要人、权贵落网。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