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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县人民检察院两台吉普车一前一后地出了县城。
副检察长明华品、批捕科科长张祥和市人民检察院科员范少康同坐一车；洪凯歌和县人民检察院办公室主任费晓光、经检科长夏汉民、助理检察员刘向东同坐一车。
吉普车在山间公路爬行。洪凯歌问车上的人有没有认识林场派出所干警冯新国的。
夏汉民说认识，但是了解不多，只听说此人原在县看守所工作过，因打残一名犯人，被县公安局调到虎亭山林场派出所当民警。他还听人讲，冯新国从小习武、练功，有点武功。
洪凯歌点头，顿时有了主意。他请夏汉民到时指认此人。
夏汉民会意地点头。
大约走了三个小时，吉普车到达虎亭山林场。
虎亭山林场是顺川县国有林场，隶属县林业局管辖。林场派出所属于森林公安系统，既属林业部门领导，也接受地方公安局领导，属于双重管理部门，职责是保护森林安全。
虎亭山林场场部建在虎亭山半山腰一处平坦位置。四栋房屋组成一个四合院，把森林与居住区隔开。进入大门，场部办公楼出现在眼前。这栋办公楼建于八十年代，三层砖混结构，样式简单陈旧，但是与周围砖瓦平房相比，还是显得有些气派。
吉普车在林场办公大楼前停下。
也许是喇叭声起了作用，车刚停稳便有人迎接。这个地方山高路远，一般人不会来这里，来这里的人又都不是一般人……久而久之形成惯例，只要汽车喇叭响，就是“大”领导到。
走在前面的是林场党委书记刘云峰。
明华品迎上前握手。
夏汉民指着一名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穿着警服、站在场党委书记刘云峰身后的年轻人对洪凯歌说：“他就是冯新国。”
明华品向林场的同志介绍了洪凯歌，彼此握手问好。
轮到冯新国时，洪凯歌说：“小冯，你好哟？”
冯新国愣了一下，眼前的人不大相识。
洪凯歌拍着他的肩膀说：“伙计，怎么连我都不认识？……走，到你办公室坐坐。”
冯新国不由自主地领着洪凯歌朝他办公室走去。
洪凯歌说他贵人多忘事……到虎亭山派出所没几年时间就把朋友忘记。
冯新国还是没有想出对方姓甚名谁，于是试探地问：“你是……？”
洪凯歌朗朗大笑：“我是市公安局预审科的，叫洪凯歌……你原先是不是在县看守所工作，记得有一回你打残了一名犯人，要不是市局黄新华局长出面帮你说话，你能一身轻松地继续做干警？”
“哦！”冯新国拍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不起，怪我有眼无珠……看守所那件事全靠你们帮忙，这回我得好好感谢你老人家。”
当年他意气用事，审讯犯人不用嘴不用心只用拳和腿……终于惹出了麻烦，要不是父亲与时任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陈家山有交情，恐怕这身警服早就穿不成。
陈家山没有发迹之前与冯新国的父亲是哥们，两人在县化肥厂上班，同住一间房屋。有一次，陈家山用电炉烧洗脚水被电工检查发现，报到厂部，厂长要开除陈家山。好不容易跳出农门，陈家山不想回家务农，怎么办？情急之下陈家山找到冯新国的父亲，要他李代桃僵。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因为陈家山是临时工，冯新国的父亲是正式工。厂长一句话可以开除临时工，却不能一句话开除一名正式职工。冯新国的父亲讲义气够哥们，主动上门承担责任，从而保住了陈家山的饭碗。值此之后，陈家山便把冯新国的父亲当成亲大哥看待，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陈家山发迹后冯新国的父亲没有找过他，即使是有解决不了的事，也不想麻烦他。这回不同，儿子饭碗的事是大事，不能不找，于是老着老脸上门求助。陈家山还是那句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场叫来县公安局长，指示公安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安局长说恐怕不行，此事已经通天，此案由市公安局接手承办，县公安局鞭长莫及。好办，陈家山马上操起电话，接通了市公安局局长黄新华的电话。黄新华当过兴发县委副书记，分管政法，与陈家山经常一起开会，两个人混得很熟。据说最初的公安局长人选是陈家山（当时公安局局长不进常委，也不兼政法委书记），陈家山不干，理由很简单，县委副书记虽说只是副县级，但是再小的官也是地方领导；市公安局局长虽然是正县级，但是再大的官也只是部门领导。他宁可当他副县级的地方领导，不愿当正县级的部门领导，于是把这种好事让给了黄新华。黄新华上任后知道这个内幕，当面戏谑他“不做好事”。谁也没有料到，上面来了文件，要求公安局长进常委，并兼任政法委书记，让陈家山后悔不迭。黄新华捡了个便宜，当然要感谢他这个恩人。现在“恩人”求上门来，他不能不答应。陈家山在电话中轻描淡写，称冯新国打死人是工作失误，是过激行为，不是犯罪。他还特别强调，打死的人是犯人。也就是说，这名犯人该死，早死迟死都是死，不值得让一名干警去殉葬……
好在这名被打犯人命在，躲过了与死神的交接，也让冯新国躲过“一劫”。
洪凯歌说不必客气，都是老朋友。不过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一起聊聊天吹吹牛也是一件乐事。
“对对。”冯新国接过话茬，“不管怎么说，今天中午我得好好敬你几杯，以表谢意。”
洪凯歌说救命之恩不敢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互敬几杯酒还是可以。
冯新国说不行，他这个人是有恩必报，中午一定要喝得一醉方休。
洪凯歌夸他豪爽。
冯新国问他还在不在市公安局。洪凯歌说不在，被公安局踢出来了，现在在市人民检察院工作。
冯新国说检察院比公安局好，肯定高升了。
洪凯歌说就那么回事，升了半级。
这种场合不能谦虚，谦虚了对方不攀你这棵“大树”。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一楼顶当头派出所办公室。原来别有洞天，其它房门都是木门，派出所却不同，拦在走廊做了一个铁门，把里面三间房屋围在里面，自成一统。
正准备开门，刘向东来喊洪凯歌，明检请他上楼开会。
洪凯歌叫冯新国先忙，等开完会后再聊。
两人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