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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5月，省人民检察院接到顺川县虎亭山林场和铁石沙镇30余村民联名告状信，信中列举了虎亭山林场派出所干警滥施刑罚、殴打无辜、致伤20余人、致残8人的事实。省人民检察院院长但版力同志在信上签字——执法犯法罪加一等，请聪江市人民检察院依法查处，决不姑息迁就。
聪江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黄志刚接到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但版力的批示后，马上召开党组会议。会上决定，由经检处副处长洪凯歌和科员范少康组成调查组，协助顺川县人民检察院进行调查。调查结束后，要求顺川县人民检察院以院党组名义，向市人民检察院写出调查报告，并拿出处理意见。
洪凯歌和范少康接到任务后深感责任重大，连夜赶到顺川县人民检察院。
顺川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德才听完洪凯歌的来意后，马上通知所有党组成员到他办公室开会。洪凯歌在会上传达了省市人民检察院的意见，张德才当即拍板决定成立市县联合调查组。他请洪凯歌任组长，洪凯歌说他们的角色是配合，组长还是由地方的同志担任为宜。会议最后决定，由分管经检工作的副检察长明华品同志担任，成员有办公室主任费晓光、经检科科长夏汉民、批捕科科长张祥等。
会议结束后吃饭。
饭桌上，县人民检察院经检科科长夏汉民悄悄告诉洪凯歌和范少康，这个案子不好办，因为虎亭山林场派出所所长陈占坤的后台很硬，其叔父陈家山是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
洪凯歌说不好办也得办，案子是省人民检察院交办的，市县两级不仅要不折不扣地完成，还要以党组名义向省高院写报告。如果完不成任务，一级拿一级是问。
夏汉民说有市院当后盾，他们就不怕。
范少康说，没有吴副处长办不成的事。
夏汉民对洪凯歌早有耳闻。吴是部队转业干部，性格直爽，一身正气，检察长都敬他三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顺川县人民检察院助理检察员刘向东风风火火跑到县招待所，见到洪凯歌后说，张德才检察长叫他来带路，明华品副检察长等人另有任务，叫洪凯歌和范少康他们自己去虎亭山查案。
“怎么回事，昨天态度还是那么坚决，今天突然变卦……难道是惧怕陈占坤的叔父？”洪凯歌心想。
被洪凯歌言中，张德才的确惧怕陈占坤的叔父——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陈家山。
怕是人之常情，因为检察院属人大监管，得罪了人大常委会主任就没有好果子吃。张德才的上任就是因为没有听陈家山的话而拒绝释放有受贿嫌疑的县粮油加工厂厂长，在接下来的“两会”讨论期间，陈家山在分组讨论会上放风，说《检察院工作报告》不实在，成绩讲得多问题讲得少，并说成绩不讲跑不了，问题不讲改不了。检察院最大的问题就是乱抓人的问题，为了解决自身办案经费不足，乱办案、乱抓人，全县有钱单位厂长、经理、局长一个个在劫难逃，几乎全被他们“请”到检察院“喝茶”。这个茶喝得贵，没有一二万出不来……经他这么一讲，《检察院工作报告》没有获得多数人大代表通过。这种现象在顺川乃到聪江市还是第一次，性质严重，得给人大代表有个交代，办法就是免除检察长职务。免职不好听，请求辞职。陈家山说辞职不能平民愤，还是免职大快人心。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张德才不想步上任的后尘。当副检察长明华品说出陈占坤后台名字时他一惊，当即决定打退堂鼓。当然不能明说，只能以“另有任务”加以搪塞。
没有想到洪凯歌一眼就看出他的小九九，当即叫刘向东告诉张德才，如果张德才怕担责任，怕撤职，抑或是有顾虑，那么他们可以建议市人民检察院将此案移交给江中区人民检察院承办。
刘向东不敢怠慢，应了一声，骑着自行车飞奔而去。
交给江中区？那是别人的地盘，更是鞭长莫及……不容多想，张德才马上将这个情况告诉县人大常务委员会，也就是间接通知陈占坤的叔父。
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陈家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交……马上电话指示张德才，先满足市调查组的请求，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也就是说昨天的安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