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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执法偏离轨道

1994年6月23日下午三时许。顺川县赵家桥镇农贸市场。

此时已进入一天交易的淡季,进场的顾客还没有在场的小商小贩多。菜市场都有一个规律,上午10时之前是交易高峰期,无论是单位还是家庭都会选择这个时段购买,过了这个时段就是门可罗雀。这不,流动摊贩开始收摊,固定摊主对着电扇吹风,卖干货的摊主聚在一起打牌、走棋。最为忙碌的是绿头苍蝇,盯住案板上的残鱼剩肉大块剁颐……

来客了。

摊主的眼光顿时为之一亮,很快便是失望。不是客,是赵家桥镇税务所工作人员来收税。扫兴,不仅不会赚钱,反而还要掏钱。

一共来了五人,三女两男,个个精神饱满,气宇轩昂。

按照事先分工,各自分头行动。

女税收员田小凤径直来到肉市区王珍英的摊位,把开好的16.50元税票往王珍英肉案上一扔:“交税!”

王珍英现年36岁,身怀六甲,曾与田小凤有过过节。

“凭什么?”王珍英不屑地说。

“交税是公民的义务……难道你想抗税?”田小凤说。

“不想抗税,但得讲规矩。”王珍英回敬道。

什么规矩?

很简单,挨排一二,按顺序来——或者从左到右,或者从右到左。

有道理。

却不认这个理。田小凤勃然大怒,说:“你左边的我今天不收,你右边的我今天也不收,就是要专门收你的……你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如果有意见,就到厕所去提。”

王珍英一听火冒三丈,把手中的秤往案板上一摔,说:“我今天就是不交,看你把我怎么样?”

两人较上了劲。

一分钟过去,田小凤再问一句交不交。

对方依然回答不交。

田小凤绾起衣袖,跳到王珍英的肉案上,抓住王珍英的衣领往案外拖。

想把她拖到税务所。

王珍英奋力抗争,田小凤不能得逞。

两个女人边厮打边辱骂,霎时整个市场骚动起来。

吵闹声吸引街道过往行人。

生意人同情生意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快来看哟,税务所干部打人喽!”

无疑是火上浇油,众人纷纷指责田小凤仗势欺人,甚至还有人骂出难听的话语。

田小凤一时把王珍英没有办法,却又不甘心“失败”,于是喊来同事帮忙。

众人合力把王珍英从肉案里拖出。

王珍英死活不肯离开农贸市场。

田小凤拉着她的一手拼命往外拖。

王珍英趁对方不备,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招来了掌声和起哄声。

田小凤也不是省油的灯,扑上前与王珍英扭成一团。

竟然殴打国家工作人员?田小凤的同事上前帮忙——扇的扇耳光,扯的扯头发……王珍英势单力薄,寡不敌众,被田小凤一伙打倒在地。

道路不平众人踩,王珍英的同伴纷纷抓起肉案上的砍刀、剔肉刀呼啦啦地围上来。

一触即发。

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小凤一伙见势不妙,夹着尾巴逃跑了。

众人散去,只见王珍英躺在地上打滚,旁边有一摊鲜血。

怕出人命,几个好心人赶紧将王珍英送进医院。

经检查,王珍英流产。法医诊断为三级轻伤。

田小凤一伙逃回税务所后,在所长钱昱唱面前添油加醋。奇耻大辱,一个卖肉的个体户居然敢殴打国家税务工作人员,这还了得,不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道税务所的厉害。马上行动,上书市县税务局,要求严惩抗税不交、行凶殴打辱骂税务人员的案犯王珍英。

市税务局接到顺川县税务局的报告后,认为税务机关的威信受到挑战,必须挽回形象。

办法就是捉人。

不是随便能捉,得办手续。

市税务局局长贺当雄命令副局长沈道贵立即去省城汇报。

省税务局局长涂在兴听完聪江市税务局副局长沈道贵的汇报后,立即打电话给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但版力,通报案情,希望省人民检察院予以支持。

但版力在顺川县税务局的报告上批示:“依法查处”。

市税务局副局长贺当雄拿着鸡毛当令箭,赶紧找到市人民检察院分管副检察长王定国。开门见山,贺当雄出示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但版力的批示。王定国见到批示不再多问,立即表明态度,由市人民检察院和税务局各派两人组成调查组前往顺川县彻查。

市税务局领队人是检察科科长钟三丑,市人民检察院的领队人是经检处处长王世江。

出发。

调查组到达顺川县后,与顺川县人民检察院和县税务局调查组组成联合调查组,一同开进赵家桥镇。

调查结果与赵家桥镇税务所反映有出入。

怎么办?

钟三丑和王世江不顾事实,在调查报告上歪了一笔,这样便与赵家桥镇税务所反映情况吻合。

调查组定性为——抗税。

调查报告出来后,市县两级检察院和税务局认为,不依法处理被告人王珍英不足以挽回税务局的面子,进而还将影响全市整个税收任务的完成,更不好向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但版力交差。因此,市县两级检察院和顺川县法院定了被告人王珍英抗税罪,判其拘役三个月。

挨打的人坐牢,打人的人却逍遥法外。当地群众不满,纷纷上书市委、市政府领导,要求将田小凤绳之以法,释放被打人王珍英。

却无人问津。 +lChT2AIXNgbmDQnE8OJRXiUxc9xzUy7kXwGgp0f/dwu5RLLPLubunrsMbxWFZ7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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