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得不招

洪凯歌没有回招待所，而是独自一人到市区中城酒店“喝酒”。

喝酒是假，办案是真，店老板是洪凯歌的内线，其女儿在郑中华家中做保姆。

洪凯歌对店老板说：“工作组内部有奸细，请你帮我查清楚这个人是谁，否则案子没法办下去。”

店老板请他放心，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第二天上午八时左右，郑中华提着一个黑色文件包急急忙忙地赶到洪凯歌所在的房间。

见面后他自我介绍，说他叫郑中华，是新华街道办事处书记，是余书记通知他来接受审查。

坐定后，洪凯歌指着郑方金说：“他也是江中人，叫郑方金，是你老乡。他原在郑州铁路公安处任刑侦科长，由于夫妻两地方居，他只好调回来，现在是江中区纪委副书记。”说完自我介绍：“我叫洪凯歌，是你弟弟的部下……这些你已经了如指掌。这几天你弟弟经常到你家聊天是不是？就在昨天晚上，你们区委书记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弟弟正在你身边是不是……可能你心里会嘀咕，这些情况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那个给你传话的人也是给我传话的人，俗称双面间谍。”

洪凯歌稍停片刻接着说：“昨天晚上，就你的一些问题我和你们余书记聊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他跟我说，你这个家伙很不争气，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喜欢捅篓子找麻烦，不是个好家伙，要我这回下深水办你的案件，好好收拾收拾你。实际上，他说的是气话，也是好话，因为他对你还抱有希望，是爱之深恨之切。你弟弟也跟我说过，说你是个大傻瓜——人叫你不走，鬼叫你飞跑。当然喽，有些问题不能全怪你，你也有苦衷……按说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但是，看在你弟弟是我直接领导的份上，我若不说对不起你弟弟，对不起你，也于心不忍，因此希望你要珍惜这次机会，把握好时机，好好反思，不要一错再错，永远错下去，最好是在什么地方跌倒，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你说是不是？”

郑中华说是。此时的他心不在焉，在猜想谁是“双面间谍”。

洪凯歌接着说：“既然知道，那么今天就看在余书记和你弟弟面子上，给你开一回绿灯，请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还有那些事情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能隐瞒。……根据我的经验，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即使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包括你的亲人甚至父母，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各人顾各人。俗话说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因此，你应当争取主动，不能让别人去争取主动。别人主动了你就被动了。现在有些人非常狡猾，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出卖朋友。有些人本来已经把你出卖了，还在你面前标榜义气，标榜是如何守口如瓶，让你信以为真，结果错过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这么说是希望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要替自己着想，不要轻信别人的话。”

洪凯歌说完扭头跟郑方金说：“老郑，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上午就给郑书记一个思考的机会，叫他先回去，下午三点钟再到我们这里来……你看怎么样？”

郑方金说行。

临走时洪凯歌叫他不要辜负组织对他一片好心，要他把握好机会，不要有任何思想顾虑，也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要彻底交待问题，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郑中华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中午一点钟左右，洪凯歌从江中中城酒店回到区招待所，找来郑方金，告诉他，已经找到了内奸……当下两人商量，晚上像往常一样，到陈正刚和饶德友那里聊天，陈正刚是江中区纪委副书记、区委工作组副组长。饶德友是江中区人民检察院经检科长、区委工作组工作人员。他俩都是区委书记余小东、副书记胡高阳、区长孙有国的心腹，也是他们的内线，不仅每晚都要向他们三个汇报，还负责到处传播谣言。

洪凯歌的用意是先不打草惊蛇，将计就计，利用饶、陈两人给郑中华传递信息，迫使郑去找他的同党打听情况，或者串供堵口，只要他的同党说工作组的人没有去找他，郑就会起疑心。只要郑起疑心，目的就达到，郑中华就会主动交待问题，从而打开江中区的突破口，揭开江中反腐败的盖子。

郑中华下午三点钟准时来到，讲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意料之中，洪凯歌一点都不失望，肯定他明天会主动承认错误。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八点钟，郑中华果然出现。

这次带来了一份交待材料，悉数交代贪污行贿行为。调查组顺藤摸瓜，挖出了一个经济犯罪团伙，涉及到江中区公安局局长、公安局副局长、江中区劳动局局长、区经委主任、城建委主任、清篚泉派出所所长、三岔路口派出所所长、市政法委书记、市财政局副局长等人，涉案人数之多、犯罪金额之大创下江中区建国以来历史。

洪凯歌成了秉公执法的活包公，同时也成了有些人辱骂和攻击的对象。

奇怪的是，本案最惨的人不是被查处者郑中华，也不是公安局长、劳动局长、经委主任、建委主任……而是调查人郑方金。他被江中区某些人说成是同室操戈的“叛徒”，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重用。

最大的受益者是“内奸”陈正刚和饶德友。就在郑方金被打入冷宫的同时，陈正刚升任江中区委常委、纪委书记；饶德友升任江中区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

面对记者的质疑，余小东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做官先做人，不会做人就不会做官。”意思是说郑方金不会做人，只会“同室操戈”，只会“内讧”。

他会做人，却不会做官。就在他讲完这句话后，聪江市委作出决定，免除他中共江中区委书记，任中共聪江市委党史办主任。

记者再次采访他时，问他是不是因为“不会做人”而被调离。

他眼睛一瞪，什么都不说便离开。

镇长吴日光与镇党委书记不和，被降职调到农业局任副局长。搬家时，顺带将镇政府配发给每个干部的沙发一套、茶几一个、凤凰牌自行车一辆、煤气坛两个带走。吴日光在县城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县人民检察院请去“开会”，从此失去自由。两个月后，他才知道自己犯了贪污罪。由于县委书记干预，加之“犯罪”数额不大，县人民检察院给予免予起诉处理。尽管是免予起诉，但是不等于没有问题，县纪律检查委员会根据县人民检察院的结论意见，给予吴日光撤职处分。他不服，上诉到省人民检察院。省人民检察院责成市人民检察院处理。洪凯歌调查后认为，吴日光调动时随车搬走私用公物不属贪污性质，不能认定为贪污，原因是…… fQiMNC1Mz6WbAoazfOWFY1FqOFj7VHxRiw3EzHg1kj/yH6OnYlKAZy30qf6AyPK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