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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傻子的真爱

林业财是双喜临门。当副场长是一喜,找了一个老婆是第二喜。

两件好事几乎是同一天降临在他身上,应验了一句古话:是祸躲不脱,是福跑不了。

似乎祸福注定与他今生有缘,就在他还在母亲肚里的时候,大祸与他不期而至,他的母亲挑一担猪屎粪路过国民党军营时不小心弄脏了哨兵的衣服,被对方先骂后打,要不是他父亲掏钱快,可能就没有他。母亲挨打后流了一摊血,以为流产了,没想到他挺住了。十月怀胎他来到这个世上,父亲最担心他缺胳少腿,没想到他五官齐全。正要庆幸时,却发现他很乖巧,不像两个哥哥好哭爱闹。两个哥哥一岁左右就能说话,他五岁才开始说话,并且吐词不清。父母盼他“后来居上”,他却争不起气。同龄孩子高中毕业,他还在读小学。五年制的小学他读了十年,并且门门不及格。也得过一次80分,还在全校通报表扬。别人一笑置之,语文老师却发现他是怪才。事因期终考试,有一道造句题,叫龙蟠虎踞,所有考生不会造句,惟有他黑人胆大,在破折号的后面写上:龙蟠虎踞我不会。这不叫造句叫什么?事态的发展还真印证了林业财是个怪才,话说不清楚的人却会吹短笛,并且悦耳动听。尽管他不识谱,却八个样板戏能从头吹到尾。大队成立无产阶级文艺宣传队,请他当了“吹鼓手”。

也就是说他不傻。

可是大家还是把他当着傻子看待,以至于三十多岁的人还孑然一身。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是一个身体健全、四肢发达的男人,当然渴望有异性的关爱。

难,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女儿往“火炕”里推。他是火炕,却被晾到一边。火是热的,他浑身上下都是热情之火,见到女性一对眼睛就像两束灼人的火焰。女人说他的眼睛是色迷迷的,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就退避三舍,怕惹火烧身。

这样做无疑是在挑逗他,他越发欣喜若狂。

现在好了,他有女人了。

谁也没想到他的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许多后生后悔没有长上一双慧眼。

是呀,该女子在三铺镇足足呆了半个月,就是没有人把她当人看,把她当讨饭打发。的确是叫化子,她家住岳阳楼洞庭湖边,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把全村淹没,家人失散。是生是死谁也不知,她希望有朝一日突然与父母兄弟姐妹团圆。父母在哪里?兄弟姐妹又在哪里?没有人告诉她,她便四处寻觅,踏上没有终点的行程——沿着107国道乞讨流浪。几个月下来,她成了一个十足的叫化子: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给人一种错觉——疯子。除非是闲得无聊,谁也不会主动与她这种人搭讪。

林业财不仅给她饭吃,还吹笛子她听。三铺镇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过站,因他多停留了一天,之后是鬼使神差又多呆了一天,接下来又多呆了一天。第四天她才下决心要走,第五天又不知不觉地回来了。他不知道她走了,找了她一整天,连晚上都在找;找得好辛苦。第二天发现了她。这次重逢不再有心理戒备,她的话多起来。他听不懂,彼此方言太重。情急之下他吹起笛子,是样板戏《红灯记》的曲子。找到共同语言,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哼起来,接着唱出声来。

她的嗓子有点像是李铁梅的声音。

有人给林母报喜,说她的老三跟街头疯女打得火热。林母既惊又喜,跑到街头将儿子及讨饭女带回家。林母烧了一锅热水,找来几件干净衣服,叫讨饭女洗澡。

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沐浴更衣后的她不再是讨饭女,是仙女下凡。

由于方言障碍,讨饭女拿着笔在纸上写下她的姓名、籍贯、年龄:方珍珠,19岁,未婚。

林母大喜过望,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她儿子。

方珍珠重新打量林业财,眼前这个男人傻是傻点,却是好人,是靠得住的好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她不愿再流浪,不想当浮萍,想过正常人生活,想嫁人,就嫁给眼前这位傻乎乎的大哥。

她含羞点头。

林业财兴奋得不能自制,抱起方珍珠就地转了720度。力气他有,如果不是手中的人儿在喊在叫,他还能再转720度。这就是傻人的示爱方式,虽不含蓄却实在。

最高兴的属林母,儿子的婚姻一直让她牵肠挂肚,没想到儿子是憨人有憨福,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要大摆宴席,却被林祖伯否决,理由有二:一是方珍珠岁数太小,还不够结婚年龄;二是男女不般配。不仅年龄相差16岁,而且女方是正常人,有乘人之危之嫌。不想闲言闲语就得低调,不摆宴席是上策。

低调也有人发难,有关林业财与媳妇新婚之夜的故事到处流传。有几种版本,小情节不同大情节一样,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故事从林家婚宴讲起,说老二林业和喝得高兴,逗老三业财,说女人胯下那个东西都是刺,锥死人。董汉云对新娘说,男人那东西有马蹄那么粗,做那个事痛死人。两人半信半疑。睡到半夜,林业财忍不住但又怕锥,于是用膝盖去试探;方珍珠吓得差点叫起来,妈呀,真有马蹄粗。她怕疼,于是用手指掐他的膝盖。真的有刺!林业财赶紧收回脚,值此两人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好像真有这回事。不过,最有发言权的当属方珍珠。实践证明,林业财是一位合格男人。 Qpm8aQGJVWrPd3W96j7lSjYQZuHnmA9gImJl7/BrifQBrAe1wZX0cNZxGBc68K2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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