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识过乾、坤两卦,也就拜识了《周易》的两大基元,接下来,我们就要面对其他卦目了。与乾、坤两卦相比,其他卦目大多比较简短。
经过反复比较,我郑重选择了那些具有普遍覆盖性又互不重叠的卦目来阐释。为了方便多数读者,把每卦前面卦爻数位和相关说明省略了。
我选的卦目包括屯卦、蒙卦、需卦、履卦、泰卦、同人卦、大有卦、谦卦、随卦、蛊卦、贲卦等,林林总总,也实在不少了。
先说屯卦。
屯卦的“屯”,是初生之象,因初生,又包含着艰难之意。请读这一段:
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用今天的语言译述一下,大体是:
屯,初生,刚柔开始交替而艰难频生,行动在危险中,抵达大亨通、大守正。这就像雷雨满盈之际,天创万物于蒙昧。此时应建立诸侯管理,而不可贪图安宁。
初生状态,大有希望,总是受到人们的赞颂。但是,《周易》在这里却告诫:正因为初生,阴阳、刚柔之间刚刚开始交替、交割、交手,所以必然会处处繁难,时时危险。这样,也就把一个“难”字、一个“险”字,都押给了初生之“屯”。
懂得艰难和危险的存在,并相应地行动,只要走得正,就会越过它们而获得亨通。因此,“屯”的目标是“大亨贞”,让人高兴。
彖辞中,雷雨的比喻很好,既描述了草创时期的气势,又说明了草创的背景是蒙昧,因此必然危难重重。对此,各种处于初创时期的人群都应有思想准备,尤其是高官乃至君主更须重视。面对创造过程中层出不穷的麻烦,应该忙碌地选拔诸侯,而不可安居无事。
为了延续雷雨的比喻,屯卦紧接着又补充了简短的一则:“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
意思是,初创时期又有云,又有雷,君子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如何治理天下。“经纶”,指的是治理。朱熹的《周易本义》在讲述这一则时说:“ 屯难之世,君子有为之时也。 ”这里所说的“屯难”,就是指初生的艰难和危险。天下只要有初生,就必然有“屯难”,但这正是君子大有作为的时机。
屯卦的语气总体比较沉稳,因为一直考虑到“难”的存在,尽量避开高扬,保持谦卑的态度。
请看这一则:“ 虽盘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
这是在劝导那些身处艰难而犹豫徘徊的人。“盘桓”,指徘徊不前。全句的意思是:
即使徘徊不前,只要心志、行为端正,能以尊贵的身份甘居下位,也可大得民心。
这里指出了处于“屯难”中的一种可行方式,那就是,即使在徘徊不前之时,也不妨做到八个字:“志行正也”、“以贵下贱”。由此,一定能被民众接受。只要被民众接受了,种种艰难都能过去。因此,这八个字,是对付艰难、结束徘徊的良方。
屯卦的另一则爻辞,说了在徘徊不前之时,应该懂得放弃一些东西。
原文为:“ 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
翻译起来就会长一点: 追逐野鹿时如果没有山林管理者虞人帮助,一定会迷入林中。君子见机而行,不然不如舍弃,否则就会悔恨。
“吝”,可解释为悔恨、遗憾。此后的象辞中,在“往吝”之后又补了“穷也”两字,说明不肯舍弃而悔恨,是因为陷入了困穷之境。
这又为处于“初生艰难”(即“屯难”)中的人们提出了一个警告,那就是极容易在林子里迷路。如果在遇到“屯难”后又迷路,那就难上加难了。要想避免迷路,应该遵循两条原则:
一、懂得时机;
二、懂得放弃。
如果既懂得时机,又懂得放弃,那就像结识了林子里的老猎人,不会迷路了。
其实,这两项“懂得”,应该赠送给天下所有的徘徊者。那就让大家重温这六个字:“君子几,不如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