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二十二回
收番部叛王中计 纳忠谏御驾亲征

却说雷有终既复益州,即遣巡检使杨怀忠往追王均,均逃至富顺监,招集蛮酋,在监署中饮酒,吃得酩酊大醉。 至此还要喝酒,真是一个酒鬼。 党羽亦各沾余沥,统已酒气醺醺,带着八九分倦意,猛闻官军追至,都吓得不知所为。王均料不能脱,用手击案道:“罢了!罢了!”说毕,即解下腰带,悬壁套颈,不到一刻,魂灵儿飞到酒乡去了。乱党无主,自然溃散。杨怀忠率领部兵,杀入监署,擒住乱党六千余人,并割取均首,及僭伪法物、旌旗甲仗甚众,当下返入益州,由有终申报朝廷,诏进有终、怀忠等官阶,流牛冕至儋州,张适至连州,遣翰林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梁颢往抚蜀民。越二年,复命张咏知益州,蜀民闻咏再至,欢呼相庆。咏威惠并行,政绩大著,真宗下诏褒美,并令巡抚使谢涛传谕道:“得卿在蜀,朕无西顾忧了。”

西陲已定,北方一带总觉不安。契丹、西夏时来扰边,小子按年月次序,先叙西夏,继叙契丹。真宗即位,李继迁上表称贺,且求请封藩,真宗也知他狡诈,只因国有大丧,姑从所请,命为定难节度使,且把夏、绥、银、宥、静五州一并给与,且将从前留住的张浦,亦赉资遣归。 张浦可以遣还,五州何必 遽与。 继迁令弟瑗诣阙申谢,真宗优诏慰答,仍赐还赵保吉姓名。偏继迁阳奉阴违,仍然抄掠边疆,四出为患。可巧同平章事张齐贤与李沆不甚相得,竟以冬至朝会被酒失仪,坐免相位。真宗乃遣他为泾原诸路经略使。齐贤入朝辞行,真宗详问边要,齐贤答道:“臣看灵武孤城,陡悬塞外,万难固守,徒使军民六七万陷入危境,多费饷糈(xǔ),不如弃远图近,徙守环庆,较为省便。”真宗沉吟半晌,方道:“卿且去巡阅一番,可弃乃弃,可守必守。”齐贤领旨去讫。既而通判永兴军何亮上安边书,言灵武决不可弃,略云:

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舍之则戎狄之利,广且饶矣,一患也。自环庆至灵武凡千里,西域戎狄,合而为一,二患也。冀北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无匹马南来,惟资西域,西域既分为二,其右乃西戎之东偏,实为贼夏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如舍灵武,复合为一,夏贼桀黠,俾诸戎不得货马,未知战马何来,三患也。为今计,请筑溥乐、耀德二城,以通河西之粮道,则灵武有粮可恃,虽居绝域之外,亦可以无恐矣。若不筑此二城与灵武倚为唇齿,则与舍灵武何异?窃恐灵武一失,内地随在可虞也。谨奏!

真宗览奏后,复诏令群臣覆议。知制诰杨亿引汉弃珠崖为喻,请快弃灵武,守环庆,与齐贤议相同。辅臣多言灵州为必争地,万不可弃,应如何亮所陈。众议纷纷,莫衷一是,转令真宗无从解决,乃与李沆熟商。沆徐答道:“保吉不死,灵州终不可保,臣意应遣使密召诸将,令他部署军民,空垒而返,庶几关右尚得息肩,这也是螫手断腕的计策。” 戎狄得步进步,如何可以拱让?宋 臣多半畏缩,故卒致南迁。 真宗默然不答。嗣命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率兵六万,往援灵州。张齐贤自任所上书,谓朝廷若决守灵武,请募江南丁壮,往益戍兵。真宗道:“南人远戍西鄙,甚属不便,且转足摇动人心,此奏如何可行?” 真宗所言甚是,齐贤岂尚醉酒耶? 当将原奏搁起。

过了一月,李继迁寇清远军,都监段义叛降继迁,都部署杨琼拥兵不救,城遂被陷。继迁复进攻定州,并及怀远,劫去辎重数百辆,幸亏副都署曹璨召集蕃兵,出去邀击,才将继迁击退。越年为咸平五年,继迁复转寇灵州,知州事裴济率兵固守,相持月余。继迁益增兵围攻,截断城中饷道,守兵遂至乏食。裴济啮指成书,奏请救兵,怎奈望眼已穿,不闻援至,军士连日枵腹,如何支持?眼见得一座孤城,为贼所陷。济犹率众巷战,力竭身亡。济知灵州数年,议大兴屯田,藉实边粟,治民亦颇有惠泽,可惜功尚未成,寇已大至,徒落得荒丘暴骨,枉史流芳。 忠臣不没,也还值得。 继迁改灵州为西平府,居然作为夏都。真宗得报,优恤裴济家属,且悔不用沆言,致丧良吏,且诏令王超屯永兴军,毋得再误。 超奉命往援灵州,乃中道逗留,坐令城亡吏死,有 罪不谴,亦属失刑。 又越年,知镇戎军李继和上言,六谷酋长巴喇济, 一译作 潘罗支。 愿讨继迁,请授职刺史。张齐贤且上书,请封巴喇济为六谷王,兼招讨使,真宗又令辅臣会议。辅臣以巴喇济已为酋长,授职刺史,未免太轻,若骤封王爵,又似太重,招讨使名号,亦不应轻假外夷,乃酌量一职,拟授为朔方节度使,兼灵州西面都巡检使。真宗准议颁旨,巴喇济奉旨后,表称:“感激图效,已集骑兵六万,静待王师到来,合讨继迁,收复灵州。”真宗优诏嘉许。既而李继迁攻麟州,为知州卫居宝击退,转寇西凉,杀死西凉府丁惟清,踞住城池。巴喇济居六谷,本为西凉蕃属,当下想了一计,前去诈降。继迁尚未知他受职宋廷,只道是一个蕃酋畏势投诚,有甚么疑虑,便传见巴喇济。巴喇济向他跪谒,并说:“大王威德及人,六谷蕃部,俱愿归降。”说得继迁满面春风,立命起来,给他旁坐,且抚慰了好几语,巴喇济称谢不置。继迁更令他招徕部落,藉厚兵力,巴喇济欣然领诺。遂往招六谷蕃部,共至西凉,进谒继迁。继迁亲往校场检阅,各蕃兵俱负弩挟矢,鱼贯而入,报名应选。继迁正留心察核,猛听得弓弦一响,忙睁目四顾,巧巧一箭飞来,不偏不倚,正中左目,不觉大叫一声道:“快,快!拿匪徒!” 你也是个匪徒,为何转拿别人? 左右方上前拥护,不料蕃兵已各出短刀,一哄上前,来杀继迁。继迁部下死命抵拒,已被他杀毙多人,剩了几个骁悍的弁目,保着继迁,且战且逃。蕃兵奋勇驱杀,几乎将继迁擒住。旋经继迁党羽出来相救,做了无数替死鬼,继迁才得脱身,好容易奔回灵州,左目暴痛,睛珠突出,一时忍耐不住,晕绝数次,后来终无法医治,呜呼死了。看官!想这一箭的原因,当亦不必细猜,便可知是巴喇济所射。巴喇济与蕃部密约发矢为号,一齐动手,也是继迁该死箭下,虽得幸脱,总归没命。子德明嗣,遣使赴告契丹,契丹赠继迁为尚书令,封德明为西平王。环庆守吏,因德明初立,部落方衰,奏请降旨招降,真宗乃颁诏灵州,令德明自审去就,德明乃遣牙将王旻奉表归顺,朝议加封德明。独知镇戎军曹玮请乘势灭夏,略云:

叛酋李继迁擅河西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其子危国弱,不即捕灭,后更强盛,不可制矣。愿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阙下,复河西为郡县,此其时也。枕戈待命,无任翘企!

这奏章上达宋廷,真宗未以为然,廷臣亦言伐丧非义,不如恩致德明, 儒之论。 乃授德明充定难军节度使,统辖夏、银、绥、宥、静五州。寻闻契丹封德明为西平王,也就封他为西平王。德明再进奉誓表,请藏盟府,且言:“父有遗命,竭诚归附。”当由真宗优诏褒嘉,这且待后再表。

惟契丹自莫州败退,边境安静了两年。 接前回。 至李继迁陷清远军,宋廷又接边报,说契丹将乘隙入寇。真宗亟遣王显为镇、定、高阳关都部署,王超为副,预防契丹。果然契丹兵入寇遂城,被王显发兵痛击,斩首二万级,追逐出境。又二年, 咸平六年。 契丹复遣耶律奴瓜等 奴瓜一译诺郭。 寇望都,高阳关副都部署王继忠约同王超、桑赞等军,至康村拒战。继忠列阵东偏,超、赞列阵西偏,彼此严装以待。俄见契丹兵长驱而来,势甚锐悍,继忠适当敌冲,怒马直出,率麾下力战。超与赞偏按兵不动,遥见敌骑麋集,将向西来,他两人竟相顾愕眙,遽令退师。剩下王继忠一支人马,怎能支撑到底?不得已且战且行,敌骑迭次赶上,继忠迭次战脱,及退至白城,天色昏晚,道路崎岖,追兵反且大集,四下里喊声震地,摇动山岳。继忠仰天叹道:“我与王超、桑赞合兵到此,满望杀敌报功,哪知他两军不战而去,单剩我孤军抵敌,为虏所乘,真正可恨!” 后来甘心降虏,全是超、赞两人激成。 说至此,见追骑愈逼愈紧,他令残卒先行,自率亲兵断后。霎时间敌兵已至,把他围绕数重,他死战不退,看看手下将尽,正思自刎全节,奈马中流矢,竟至仆地。继忠随马坠下,被敌兵活捉而去,解至炭山,见契丹主隆绪,劝令降顺。继忠初不肯从。萧太后闻他骁勇,饬令软禁,复遣辩士诱导再三,继忠竟变志降虏,改姓名为耶律显忠,受官户部使。宋廷还道他战殁,优诏赠官,其实他为虏廷显宦了。 暗寓贬意。

咸平六年残腊,下诏改元,越年元旦,称为景德元年。朝贺礼毕,京师即闻地震,越日又震,过了十余日,又复大震,免不得有蠲租缓逋、勉图修省等具文。春季尚幸无事,至春夏交界,皇太后李氏崩,又有一番忙碌。丧葬已了,尊谥明德。到了新秋,首相李沆病逝。沆,字太初,洺(míng)州人,太宗尝称他风度端凝,不愧正士,因擢为参政。真宗初进任右相,居位慎密,遇事敢言。及殁,真宗亲临吊奠,痛哭移时,顾语左右道:“沆忠良纯厚,始终如一,怎料他不享遐寿呢?”回朝后,追赠太尉、中书令,予谥文靖。 不没良 相。 进毕士安、寇准同平章事。

相位甫定,忽由边吏连递警报,仿佛与雪片相似,大致是说契丹主隆绪与母萧氏,率众二十万,前来入寇了。真宗忙召问群臣,寇准独主战,毕士安赞成寇议,参政以下王钦若等,或主守,或主和,纷纷不决。嗣闻契丹攻威虏、顺安各军,均已败去,转攻北平寨、保州,亦不得志,真宗稍稍放心。续接定州捷报,王超在唐河击退虏兵,岢岚军捷报,高继勋力战却敌,瀛州捷报,李延渥接仗获胜。寇准入奏道:“虏兵东侵西扰,无非是恐吓我朝,我岂受他恐吓么?请速练师命将,扼守要害,与他决一雌雄!”真宗口虽答应,心中尚是迟疑。及准退后,又接莫州都部署石普奏章,报称契丹遣使议和等情,又附故将王继忠密表,内言“臣孤军失援,致为所虏,徒死无益,勉强偷生,今特劝契丹议和修好,各息兵争,聊报皇恩,为此遣使李兴赍表莫州,乞代上奏”云云。真宗阅奏,召问毕士安。士安道:“这也是羁縻之策,不妨准他议和。”真宗道:“敌悍如此,恐不可恃。”士安道:“臣尝得契丹降人,据言虏虽深入,未尝逞志,阴欲引去,又耻无名,他既倾国前来,又恐人乘虚袭入,臣所以料他请和,未始非实情呢。”真宗乃诏示石普,令传谕继忠,许他通和。继忠复乞石普覆奏,请先遣使至契丹,真宗因遣阁门祗候使曹利用往契丹军。利用陛辞,真宗面谕道:“契丹南来,不是求地,就是索赂,朕想关南地久归中国,万难轻许,惟汉用玉帛赐单于,尚有故事可循,卿或可酌量应允。”利用道:“臣此去,务期不辱君命,他若妄有所求,臣亦不望生还了。” 语颇壮愤。 真宗道:“卿竭诚报国,朕复何言!”利用衔命即行。既至契丹营,入见萧太后母子,果欲索关南地。利用道:“关南地系我国疆土,如何得给与贵国?”萧太后道:“晋尝畀我,周乃夺我,今不见还,尚待何时?”利用道:“晋、周故事,于我朝无与。贵国如欲议和,请勿再言索地!就是岁求金帛,亦未知帝意如何。”萧太后不待说毕,便竖起柳眉道:“不割地,不输款,如何前来议和?你难道不怕死么?” 威势压人,不愧为萧娘娘。 利用亦抗声道:“我若怕死,我也不来了。我皇上不忍劳民,所以许贵国议和,若仍要索地、索金,有何和议可言?”说毕,拱手欲辞。帐下闪出王显忠,劝住利用,邀赴别帐去讫。

萧太后复下令军中道:“宋使前来,无和可议,不若就此进兵罢!”当下炮声三响,拔寨再进,攻陷德清军,进逼冀州,直抵澶州。边书告急宋廷,一夕五至,真宗复召群臣会议。王钦若系临江人,请驾幸金陵,陈尧叟系阆州人,请驾幸成都,真宗不答,左右四顾,不见寇准,便问群臣道:“寇相如何不来?”钦若曰:“他尚在家中饮博哩。” 一语已足倾人。 真宗愕然道:“他还有这般闲暇么?”遂命左右宣准入朝,准既至,便与语道:“虏兵已至澶州,朕心甚忧,闻卿却闲暇,是否已得良策?”准答道:“陛下如信臣言,不过五日,便可退敌。”真宗转惊为喜道:“卿有何妙计?”准又道:“莫如御驾亲征。”真宗道:“敌势甚盛,亲征亦未必得胜,现有人奏请,或谓宜幸金陵,或谓宜幸成都,卿以为可行否?”寇准朗声道:“何人为陛下画此策?臣意请先斩此人,取血衅鼓,然后北伐!试思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御驾亲征,敌当自遁,否则出奇挠敌,坚守老敌,彼劳我佚,可操胜算。奈何弃宗庙社稷,转幸楚、蜀,大驾一移,人心崩溃,虏骑长驱深入,天下尚可保么?” 声容俱壮。 真宗闻言,尚是沉吟。毕士安在旁奏对道:“准言甚是,请陛下俯允!”真宗方道:“两卿既已同意,朕就下诏亲征罢!”准又奏道:“虏骑内侵,天雄军最为重镇,万一陷没,河朔皆成虏境,请陛下简择大臣,出守为要。”真宗道:“卿以为何人可使?”准答道:“莫如参政王钦若。”钦若退列朝班,历闻准言,已气得面红耳赤,忽听准荐他出守,不由得脸色变青,慌忙趋至座前,正欲跪奏。准即与语道:“主上亲征,臣子不得辞难,现我已保荐参政出守天雄军,参政应即领敕启行。” 观此言动,似准未免专断,然不如此,乌能远开憸( xiān) 人? 钦若道:“寇相是否居守?”寇准道:“老臣应为王前驱,怎敢自安?” 语破的。 真宗也开口道:“王卿应善体朕意,朕命你判天雄军,兼都部署,卿其勿辞!”钦若不敢再说,只得叩首受敕,辞行而去。是日即由寇准预备亲征事宜,议定雍王元份为留守, 元份系太祖第五子。 并申简命。越日,车驾起行,将相皆从,扈驾军士,浩浩荡荡,出发京师,小子有诗咏道:

胡骑南来杀运开,

征云黯黯覆尘埃。

若非御驾亲临敌,

怎得澶渊振旅回?

欲知亲征情形,且看下回续叙。

灵武为河西要塞,岂可轻弃。何亮一疏,言之甚明,而张齐贤、李沆等俱主张弃地,实书生畏葸迂谈耳。真宗虽有心保守,而任将非人,当日曹彬临殁,曾谓其子璨、玮均擅将才,何不擢之专阃,乃任一阘(tà)茸无能之王超耶?裴济陷殁,皆超之罪。至于巴喇济计败继迁,继迁走死,曹玮上书请缨,朝议不从,又欲以恩致之,且有援《春秋》不伐丧之例,以驳玮议者,迂如宋儒,何怪宋之终受制于夷狄乎。迨契丹入境,王钦若请幸金陵,陈尧叟请幸成都,微寇公,宋早成为小朝廷矣。时人犹讥寇为不学无术,试问博学者果能安内攘外否耶?宋儒,宋儒!吾不欲多责焉。 Qj0tTTV6cregDjQtbMHs2MrK3jOSaCKecc45Z/Vj4LSQkVSCp6No6PM3TS00wDfT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