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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法国语言管理机构

作为有着长期中央政权干预语言政策传统的国家,法国政府的主要角色是语言本体规划和地位规划的方向制定者,而非实施者。政府将指导方向传达给语言管理机构,支持并统筹各类机构的行动。同时政府在维护、执行语言管理机构工作成果方面身体力行地做出表率,由上至下在法国民众中推广和传播新成果。为此,法国建立了丰富的语言管理机构,这些机构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更迭频繁。1966年,蓬皮杜总理宣布成立第一个法语机构——“保卫及扩张法语高等委员会”(Haut comité pour la défense et l'expansion de la langue française),鼓励所有与保卫和推广法语有关的举措。1973年,委员会变身为“法语高等委员会”(Haut Comité de la langue française)。1984年,高等委员会又分为负责法语使用与传播以及为法语世界提供谏言的“法语咨询委员会”(Comité consultatif de la langue française)和统筹各种性质的有关法语使用行政机构行动的“法语总署”(Commissariat général à la langue française)。1989年,“法语高级委员会”(Conseil supérieur de la langue française)和“法语总司”分别代替了上述机构。法语高级委员会在2006年被取消。

经历一番重组后,目前法国官方最主要的语言管理机构有法兰西学术院,致力于法语纯洁化、规范化;法语与法国语言总司,负责组织与统筹政府各类语言行动,推广法语并保护语言文化多样性;法兰西丰富法语委员会(Commission d'enrichissement de la langue française),旨在为法语创造新词术语。这三大语言管理机构在法语规划行动中还有许多“助手”,例如负责科技术语的法兰西科学院(Académie des sciences),监督术语标准化的法国标准化协会(Association française de normalisation),以及其他法语国家的语言政策机构

另外,法国在教育、文化、外交、移民等部门也设立了语言管理部门,各大区也有保护和促进地方语言的机构,如上文提到的巴斯克语、布列塔尼语办公室等。官方机构之外还有难以计数的民间语言组织。由此可见,法国的语言管理历史悠久,结构严密且层次丰富,从古至今既注重语言地位规划,又兼顾语言本体规划;由内到外自我完善并开展国际合作;自上而下建立了从政府宏观到大区中观再到民间微观的语言管理体系。

(一)法兰西学术院

从中世纪到17世纪初,法语逐渐转变为与拉丁语具有同等地位的语言,并通过王权推广至王国各地,但王国境内仍存在着不少的本地方言。1635年,枢机主教黎塞留 奉国王之命成立法兰西学术院,旨在通过语法学家的工作将法语确定为通用语。

法兰西学术院由包括终身秘书在内的40名终身院士组成,他们代表学术院参加正式典礼。法兰西学术院下设四个分委员会,包括行政委员会(Commission administrative),负责管理学院的资产并签署相关合同;词典委员会(Commission du Dictionnaire),负责词典的修订和新版本的出版,也是术语和新词的重要载体;文学委员会(Commissions littéraires),负责组织主持和颁发各项文学奖项;社会事务委员会(Commission des œuvres sociales),负责审查成员档案和各类奖项、奖金的批复。从其组织形式可看出,法兰西学术院的主要任务如下:

一是保卫法语,主要通过词典委员会编写《法兰西学术院词典》(Dictionnaire de l'Académie française)来实现保卫和净化法语的目的。法兰西学术院《章程》第24条明确了“学院的主要职能是尽一切可能为我们的语言赋予规则,以使其纯净,更具说服力,并且能够表达艺术与科学”,通过编写词典使法语普及化、纯洁化、现代化。

二是颁发文学奖项。法兰西学术院成立之初并不负责颁发各类文学奖项,第一次颁发的奖项是1671年的巴尔扎克文学奖。目前法兰西学术院的文学奖项共有58个,这些种类繁多的文学奖项同样肩负着法兰西学术院最初的使命——在法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捍卫和推广法语。也是在这一使命的驱动下,法国政府同摩纳哥公国、摩洛哥王国以及加拿大政府共同设立的法语区总是拥有最多的获奖人数。颁发文学奖项本质上是保卫法语的一种措施,因为参评作品的语言必须为法语。其次,受教育程度较高者使用的语言通常具有更高的语言声誉。法兰西学术院评选出的获奖作者也是大众接受和认可的受教育程度高的群体,根据文学作品的传播效益和可复制性的社会效应来讲,他们使用的规范语言就会成为大众效仿的模板。

三是负责新词与术语的审定工作。依据《丰富法语法》(1996年)第9条规定,法兰西学术院参与负责制定术语的专业委员会的会议,并表态是否赞同提议的术语。

(二)法语与法国语言总司

1989年,法国政府建立了“法语总司”,隶属于文化部,使命是推动与统筹行政单位、公共机构传播法语的行动。20世纪80年代,欧洲意识到保护语言文化多样性是欧洲加强一体化的重要前提。在欧洲多元文化环境的影响下,2001年,法语总司变身为法语与法国语言总司(以下简称总司)。

总司的宗旨是促进法语的传播,保障法语国际交流语的地位,尊重语言文化的多样性并促进多语制。具体职责是协调与统筹政府的语言政策,如监督《杜邦法》的实施情况;撰写《法语使用报告》(Rapport au Parlement sur l'emploi de la langue française);实施或鼓励促进法语在各领域使用的行动;组织协调丰富法语的机制,并担任丰富法语委员会秘书处;监督术语规范行为等。具体行动表现为以下五大重点:

一、保障法语的权利。总司监督和协调部际间有关法语法律文本的应用,尤其是《杜邦法》。这些语言立法都要求在大部分情况下使用法语。总司跟踪语言立法文件的实施,通过一系列措施来保障法语的权利,比如为大型国际会议提供口译设备,使法国公民得以用法语表达其观点。

二、提高法语社会凝聚力。掌握法语是个人发展、社会与职业融合、获取知识和文化的条件。总司促进公民对法语的掌握。例如,总司参与法语初始学习文凭(Diplôme initial de langue française,简称DILF) 的起草与制定,促进移民的语言融合和社会融合。

三、促进法语的丰富和现代化。总司支持并统筹新词与术语的发展,与术语和新词委员会、法兰西学术院等组织机构共同努力向公众提供术语和新词资源。术语和新词委员会的部分成果已经成功融入日常生活中,其中一些跨越了专业术语的边界,在普通大众中得以推广和使用。

四、维护语言多样性。全球尤其是欧洲范围内语言之间交流和接触的增多促使法国语言政策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这一发展趋势促使法国采取以下行动以维护语言多样性:鼓励民众终身学习外语;了解其他语言以进行更灵活的交流,尤其需要在家庭范围内建立语言传承和交流机制;基于人工智能等科技的发展,实施新的翻译政策,例如促进与翻译相关的交易、创建翻译网络、开发机器翻译等。

五、推广法国的语言。地方语言与法语共同塑造了法国的文化特征,构成了文化创造力的无形财富。总司致力于保护和传播以法国语言为载体的文化遗产和当代作品,并通过戏剧、歌曲、书籍等方式来支持地方语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的发展,通过促进它们在视听和多媒体等现代化领域的传播,扩大其生存和表达空间。

从总司的工作职责可看出,它不仅负责法语和地方语言在法国的推广,也负责法语在海外和国际上的传播,是法国语言政策的核心执行机构。

(三)法兰西丰富法语委员会

为了使法语的本体发展跟上时代的步伐,法国决定设置一个丰富法语的机制,在诸多领域尽力推动法语使用,创造新词以填补法语词汇中的空白,用法语词汇指称外来词所表达的概念和客观实体,特别是在经济和科技领域。

在1966年创立“保卫及扩张法语高等委员会”的基础上,法国总理于1972年颁布了《丰富法语法》(Décret n° 72—19 du 7 janvier 1972 relatif à l'enrichissement de la langue française),规定在必要情况下,中央政府部门可设立术语委员会,并对其人员组成及应用范围做出了相应的规定。

《丰富法语法》(1996年)成立了“术语与新词总委员会”(Com-mission générale de terminologie et de néologie),是各专业委员会之首。总委员会每年发布报告,汇报工作。2015年更新的《丰富法语法》 用“法兰西丰富法语委员会”代替了术语与新词总委员会。丰富法语委员会受总理管辖,由法语与法国语言总司协调。它由分布在14个部委的19个科技领域的专家组组成。它以专家组代替之前的专业委员会,每个部长任命一位专门负责术语和法语的高级公务员,以统筹各自领域内的丰富法语行动。丰富法语委员会的主要职责是与法兰西学术院的合作,批准通过专家组提出的新词术语,并负责术语的发布。委员会每月举行一次会议,与专家组组长一同审查新词术语。该委员会的15名成员中包括法语与法国语言总司司长、法兰西学术院终身秘书、法兰西科学院终身秘书、法国标准化协会主席及法国外交部、文化部、教育部等部门提议任命的人员。

自2015年起,法兰西丰富法语委员会每年发布年度报告,汇报委员会及法兰西学术院一年来的相关工作,并对发表在官方公报上的新词术语进行汇总。

2015年法令在丰富法语委员会的成员中加入了法语国家组织的代表及分管法语地区的部长推荐的代表,体现了法国逐渐转变的语言态度,即法语不是法国特有的语言,而是全体法语国家与地区共同拥有的财富,这也表明了法国重视与法语国家联合的意愿。 OV0wvI3B0pD3NxPS0/E/3U/kp9LROf45xjRA94ynedCu3U66GAFQtNKNz5OAkC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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