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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感知觉能力

所谓“感知觉能力”(sentient),有两层含义:第一,外在感官知觉和内在自我意识;第二,生理感觉或心理体验[拉丁语“sentire”的现在分词,指的是去感知,去感觉。该词根的意思含有前往、将要离开(如思想上的启程)]。

——《美国传统英语词典》

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你的一切皆是完美的,恰如万物皆是完美的一般?请思考以下这些时刻:与众人一样,你出生、生长发育、长大成人、开始独立地生活、做自己的抉择,那些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不论好坏都发生了;假如你的生命没有被意外地缩短,或者即使它缩短了,你最终也完成了力所能及之事;你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做出了贡献,并留下了遗赠;你与他人和世界建立了关系,也许你已经品尝或沐浴在爱中,并与世界分享着你的爱……可无情的是,你会无可避免地衰老。如果幸运的话,你会经历变老——更加注重自我心智的健全与完善——不断通过各种方式与他人及这个世界分享你的存在的过程,不论是否令人满意。直到最终,你通过死亡告别这个世界。

这是世人的宿命,终会发生在你我身上,也是人类共同的处境。

然而,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我刚刚粗略描绘的人生全景图,虽然其本意并不包含夸张的成分,但遗憾的是:它的确很不完整。因为还有另一个无形的要素,与我们的生命共存,并对它的发展至关重要,交织于我们每时每刻的生活中,它是如此明显,以至于我们几乎从未对它有过片刻思考。同样,正是这种要素不仅让我们成为现在的自己,还赋予了我们巨大的能力,然而我们很少感觉到这种要素的存在,更不用说以此为荣和充分发挥它了。当然,我这里提到的要素指的是关于意识、感知和认知能力,以及我们的知觉和主观经验等。

毕竟,我们把自己的属和种名命名为“智人属”和“智人种”(Homo sapiens sapiens,此处连用两次“sapere”的现在分词,意在充分表达作为人应当努力去体验、感知、了解,并使自己变得睿智),其含义已经非常明显。我们认为人类有别于其他物种的最大特征就是:我们在感知、了知和觉知我们的认知过程时比其他物种更加智慧。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却将这一特征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往往会熟视无睹,最多对它有些模糊和粗浅的认识。虽然事实上,感知觉能力在我们清醒和睡梦中的每一刻都决定着我们是谁,但我们没有最大程度地利用好这种能力。

正是这种感知觉能力赋予了我们生命。它是一个终极奥秘,使我们不仅仅是会思考、有感觉的机械装置(人),而且是感知者,就像所有的普适性生命一样。但我们除了具备纯粹的感知能力,还具有辨别和鉴赏事物的智慧,这可能是人类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上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天赋。我们的感知觉能力决定了我们所具有的可能性,但绝没有清楚限定这种可能性的范围。人类是自我成长的物种,是终身学习的生命体,并因此不断改造着自身和世界。

目前,神经科学家已经对大脑和思维了解甚多,且对其的了解仍在日益加深。然而,他们一点也不清楚感知觉能力是什么及其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一个似乎深不可测的谜。如我们所言、所知,纷繁芜杂的物质将世界囿于我们的“认知”,由此产生出了思维和意识,而我们却看不到该过程的来龙去脉,这在认知神经科学中,是一个公认的“难题”。

生理上,肉眼将外在的世界以二维图像倒映在视网膜后方是一回事,而我们能看见,能够对“外在的”世界产生一份生动形象的三维感知则是另外一回事。我们的思维和意识所感知和认识到的世界貌似是真实的:我们能够感受到世界的存在,能够在其中生活,而且是有意识的,甚至闭上眼睛,脑海里也能清晰地浮现出它的每个细节。某种意义上,在这种思维和意识对外界的再现中,我们似乎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时而是一名预言者,正在看着和感知着将要被看到的事物;时而是一名认知者,正在了知当下将要被认知的事物,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这样。然而,这一切都是幻觉,是思维建构出来的,本质上是虚构的,来自一个由感官输入合成的世界,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大脑复杂的神经网络,或者说是整个神经系统,甚至是整个身体对海量感官信息进行加工处理后合成的产物。这种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觉能力是人类的一项非凡成就,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非凡而卓越的天赋。虽说常被视为理所当然,但蕴藏着巨大的奥秘。

弗朗西斯·克里克爵士是著名的神经生物学家,也是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者之一,他发现,“……尽管我们在心理学、生理学、视觉的分子和细胞生物学方面做了很多的研究工作,但始终没弄清我们是如何看见事物的。”蓝色(或任何其他颜色)既不存在于使它显现出特定波长光线的光子中,也不存在于眼睛或大脑的任何地方。然而,在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我们仰望天空,便知道天是蓝色的。如果我们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见事物的,那就更别指望从生理学的角度弄懂我们是如何去感知事物的了。

语言学家和进化神经心理学家史蒂芬·平克在他的著作《心智探奇》( How the Mind Works )一书中写道,感知觉作为一种独特的现象,自成一类:

在心智研究中,感知觉单独存在于一个平面,且该平面远远高于生理学和神经科学的因果链……我们不能把感知觉排除在我们的话语之外或简单地将其还原为对信息的获取。因为道德推理依赖它而存在。感知觉的概念使我们确定:导致他人痛苦折磨是错误的、不道德的,弄坏机器人只是损毁财物,但使人致残则是谋杀。因此,亲人的离世不只会让我们因失去他而陷入自怜,更会因我们了知他的思想和快乐随之永远消失而莫名痛苦。

然而克里克在回答感知觉究竟是什么时,他断言:无论是感知觉,还是“自我”相关的脑海里假想出的行为的决策者(小矮人),从本质上讲它们都是神经元活动的产物,是基于大脑结构和功能而产生的现象,类同于人的其他特质、现象或经验。感觉和意识的产生并非因为什么“小矮人”在运作,而是神经电和神经化学脉冲的结果:

大多数人脑海里常常会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有一个“小矮人”(不论男女)存在于我们大脑的某个地方正在紧跟(或者至少努力想跟上)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情(即小矮人正在试图模仿大脑正在进行的活动)。我称其为“小矮人谬误”(Fallacy of the Homunculus)(homunculus在拉丁语中的意思是“小矮人”)。很多人确实有这种感觉(但在某些时候,这种感觉本身是无法解释的),但是我们在《惊人的假说》( The Astonishing Hypothesis )一书中解释过,事实并不是这么回事,简单地说:“所有这些感知都是由神经元完成的……”大脑里肯定有产生感知觉的相应的结构及其运转机制,且以某种不明的方式在起作用,某种程度上就像关于小矮人的画面中所描述的方式一样。

对此,哲学家约翰·塞尔(John Searle)回应道:“究竟物质性、客观性、可定量描述的神经元放电如何能够产生定性的、个人性的、主观的体验?”这在机器人技术领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如何让机器在需要割草的时候割草?或者看到干净的盘子就知道要摆放整齐?这些都是该领域研究人员正试图解决的问题,上述这些我们认为不假思索就可以做的事情对于机器人来说却异常困难。除此之外,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在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的爆炸式发展中,由我们设计的机器正在设计和建造(或至少协助建造)新一代机器(人)。随着每一次迭代更新,新设计的机器复杂性更高,且在其运转期间具备了“学习”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这些机器(人)开始拥有视觉和感觉——如同这些机器(人)自己有了知觉并具备真实的思考能力一样。而这些能力的具备是通过集成电路而非神经元来实现的,但都是一样的,至少看上去都让我们觉得它们是在模仿或模拟人类的行为、智慧和情感,而且模仿得很像。当然,目前还有一种可能性无法完全排除: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如同一部精密的信号接收器,通过神经元接收到了来自超越自我的更高维度的信息,即心智——这反映了宇宙的本质属性。

我们当前的挑战不是要死钻牛角尖,厘清现有的关于感知觉的各种不同解释,也不是要理顺关于感知觉的所有富有争议的科学和哲学观点。即便这种对感知觉的探究和追问及对其相关科学和哲学领域(认知神经科学、现象学、人工智能和所谓的神经现象学)的研究着实令人着迷。相反,我们面临的挑战更基本,也更接近我们自身,即把感知觉当作人的本质属性,并思考开发这种非凡的了知能力是否对我们个人和全人类有所裨益。当然,其中最为显著和重要的认知能力则包含了任何条件下都了知我们自己的无知。了知我们不知道什么,与我们获知的其他任何事物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这方面的讨论涉及洞察力和智慧的领域,可以说,这是人类的精髓。

在心理学家基于正念认知疗法的静修营培训结束时,一位成天专门与他人及他们的思想和情绪打交道的治疗师说道:“我把自己与周围的人们隔离开来了,但我压根不知道……我竟然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们的生活方式常常受限于习惯及周围的条件。我们全然没有觉知,正是这些习惯与条件决定了我们此时此刻的状态、我们所做的选择、我们的经历及我们对这一切的情感反应。尽管我们认为自己这样做时,我们知道得很多,或者应该知道得更多,然而这些想法恰恰只表明我们的思维具有一些真实的局限性。

但令人惊讶的是,觉知本身、整体感知和多元智能领域,不断地让我们对抗这些约束条件,并拓展我们对事物的感知,从而使我们能够与外界进行更多的接触,通过我们的能力真正理解神经科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所说的“感受发生的一切”。

感知觉能力与我们密不可分,觉知作为我们的本性也存在于这种本性中。它存在于我们的身体中,也存在于我们的物种中,可以说,就像中国西藏人理解的那样——认知,或者叫非概念性的了知属性,是我们称之为心灵的本质。此外,还有空性和无界性,被藏传佛教认为是对感知觉核心要义的有益补充。

觉知的能力似乎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我们无法阻止自己去感知,同时也因觉知的存在而有别于其他物种,尽管觉知源于人类的生物学基础,但它远远超出了生物学的范畴。这就是我们到底是什么?是谁?然而,如果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和接受精益精良的教养,我们即便通过某些方式去保护这份感知觉能力,它也只能像被藤蔓和灌木丛覆盖住生长一般,滞留在不毛之地,处于虚弱无力和发育不良的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状态下的感知觉能力仅仅是一种潜力,当我们试图突破利己的思想限制去认知时,就会变得相当麻木、漠然,更多的时间处于昏昏欲睡而非清醒的状态。该认知过程包括:意识到一切利己的思想,从而了知这些想法的局限性,以及在这些想法产生时就能辨识出它们实际上是愚蠢的。经过教养和强化的感知觉能力点亮了我们的生活,照亮了世界,赋予了我们难以想象的自由度,尽管想象本身就是来源于我们的感知觉能力。

此外,感知觉能力还赋予了我们一种智慧。开发这种能力,可帮助我们更好地掌控自己,消除那些有意或无意造成伤害的倾向;甚至可以抚慰创伤,尊重天下有情众生的主权和尊严。 Ef8DFLc1bmcQUMle58VDfJVYWc8nPRfI12jQVC/OMcK15POrbXqLS7V06jJm1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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