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的事物太多了。
抽象的东西也好玩,比如玩时间。
时间只是人类的一个观念,虽然定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但像爱因斯坦所说,上课以及和女朋友聊天的时间长短是不同的。
玩时间玩得最好的人是香港人。
每一个香港人都忙,但是要抽时间的话,香港人最拿手。不管多忙,他们总会挤点时间出来做自己要做的事。香港人决定自己不忙,就不忙了。
尤其有了“九七”回归这个大前提,香港人的步伐已经是世界第一。我从前在东京,觉得日本人走路快,后来去了纽约,发现他们走得更快。
但在日本经济已发展到停顿的地步,人们一富有便懒了起来,东京人走路慢过香港。纽约更不用说了,早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经济衰退,步伐已经蹒跚。
有两份以上工作的香港人不少,外国游客跳上车,听到司机说早上做警察,晚间当的士司机,吓得一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实如此。
外国人不明白的是我们大多数没有社会保险、医疗费以及退休金制度,我们的税收虽然低,但一遇到任何事,都要自行解决,谁都不会来帮助你。
所以香港人要争取时间,多做点事,多些储蓄,以防万一。我们自己买自己的保险,自顾安危,包括赚了钱移民,先拿到居留权再回来做事,也是一种保险。
香港的失业率约为百分之二,那约百分之二的人,不是没事做,而是不想做罢了,这种社会现象我们不当一回事,但是如果你讲给外边朋友听,他们一定惊奇。
就算不是争取时间来做第二份工作,也要争取时间来休息,来玩,来享受。
实际上如何玩时间呢?
很简单,睡得少一点就是。
大家都说我们需要八个小时的睡眠。这都是医学界的理论而已,我本人长年来每天最多睡六个小时,也未见得长得像个痨病鬼。
每天赚两个小时,一个月就是六十个小时,等于多活了两天半,每年比人家多活三十天,多好!
除此之外,一个星期熬一两个通宵,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当然,熬通宵也是有学问的,下午六点放工,七点吃完饭,然后先睡到半夜十二点,也有足够的五小时,由十二点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到天亮,也有六个小时。
这时候,看着窗外天色的变化,先是有点红色,红中带灰,又转为白。远山是紫颜色的,啊!我为什么从前没有注意过有紫色的山?
清晨的空气是寒冷的,但是舒服到极点,意想不到的清新,呼唤着你出门。
穿上衣服去散步,到公园去练太极剑,或者就拿一本书坐在树下看,都是乐趣。
话说回来,这种乐趣需要出来做事后才懂得享受,当学生时被迫一早起床上课,一点也不好玩。
到街市去买菜,在金鱼街看打架鱼,去雀仔街买鸟,买活蟋蟀给鸟吃,这太残忍了,还是买花去吧。
早晨的世界,是另外一个世界。
由寂静中听到车辆行动的声音,偶尔来些鸟啼,有时还能听到公鸡在叫哩。
生活在早晨世界的又是另一种人类,他们面孔安详,余裕令他们的表情无忧无虑,他们是健康的、活泼的。
相反地,深夜的世界又是另一个世界。大家是那么颓废、靡靡,但又能看出他们享受过的满足感。
这两种人,都是过着单调、刻板的生活的,对所谓“正常”生活的人是感到陌生的。
早起、迟睡、赶通宵一多了,人就容易疲倦,这也是必然的,克服的办法是“猫睡”,像猫一样随时随地打瞌睡。
只要你睡眠不足,便会锻炼出这种猫睡的身体功能。尽管利用时间睡觉,一上车就闭上眼睛,像把插苏 (插头) 由电源里拔掉,昏昏大睡,目的地到达,即刻会自动地醒来,又像把插苏插回去,活生生,眼也不肿。
中午吃完饭,也能坐在椅子上入睡,算好开工时间,有半小时就半小时,五分钟也不拘。
会玩时间的人不懂得同情失眠的人!失眠就失眠,不能睡就让他不睡。看你不睡个三四天,会不会自然闭上眼睛。长期下来,学会猫睡也说不定。
不花时间在睡觉的人多数是健康的,他们已经把睡眠当成一种福分,一种享受,哪里还有精神去做噩梦?镇静剂、安眠药、大蒜、酒精等,一点用处也没有。
消夜是最大的敌人,尽量避免,否则多想熬夜也熬不住。一定要吃的话,就喝点汤吧。随时把汤料扔进一个慢热煲,准备一碗广东汤,享之不尽。
咖啡可免则免,咖啡只能产生胃酸,不能提神。说到提神,茶最好,洋茶、中茶,香片、龙井等什么茶都不要紧,但首选还是普洱,喝再多也不伤胃。
早餐倒是重要的,懂得玩时间的人总能抽空为自己准备一顿丰富的早餐。再不然,找不同东西吃也是乐趣。今天吃粥,明朝吃面,吃点心,吃街边的猪肠粉,卖豆浆、油条的店铺,用心找一定找得到,再来一笼小笼包或再来碗油豆腐粉丝汤,总之要吃得饱,吃得饱才有体力。早晨吃饱和消夜相反,只会更精神,不会打瞌睡。
玩时间玩成专家,可以做的事太多了,说不定其中有几样是生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