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往后连退数步,正好靠在了运河的护栏边上。
那张脸停下来,对着他,突然又从后面冒出一颗脑袋。
“先生,您怎么了?”
这脑袋五官端正,带着西瓜帽,朝他担忧地问道。
赵烺缓了口气,原来是别人抱着一个纸人路过。
“我用的是假名,那谶言不可能对我起效果。”
赵烺嗫嚅着离开。
次日,本家的叔叔赵溶前来探望。
赵溶是他本家的亲叔叔,在京城里做官,听说赵烺在冲县遇险受伤的事情特地赶来看望。
叔叔自小就喜欢赵烺,赵烺也跟他亲近,连到冲县几日就有不少书信往来。
信里还说哥哥赵焕也要一起过来。
“烺儿……”
两人刚一见面,赵烺没看到哥哥赵焕还有些奇怪,哥哥一向说到就到。
赵溶却突然脸色大变,手里提的营养品都掉落在地上。
赵烺以为叔叔是关心自己,关心则乱嘛,可以理解。
“三叔,还劳烦您大老远过来。”
赵溶面色难看的应付过去,“三叔听说你出了事,但是没有想到这么严重。”
“嗨,就断了一根肋骨,没啥大事。”
赵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出来受了伤,还让长辈担心。
“三叔……我哥呢?”
赵烺打小就跟叔叔还有哥哥亲近,没有看到赵焕难免有些失落。
“你哥在京城有些事情没能脱身,三叔先来看看你。”
赵溶溺爱的拍了拍赵烺的肩膀:“来跟三叔说说事情。”
赵烺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说道谶言的时候,赵烺还特别得意的说自己用了假名赵方蒙骗过去。
“嘿嘿,那些三教九流还想给我下圈套,我只不过用个假名就破了他们的圈套。”
赵溶猛地抓住赵烺的肩膀,激动地问道:“你说你用的什么名字?”
赵烺有些奇怪:“赵方啊。”
赵溶一拍大腿,一跺脚:“坏了,你本名就叫赵方!”
赵烺错愕。
三叔继续焦急地说道:“赵方是你生下来时取的名字,后来因为辈分问题重新改了名,改叫赵烺。”
赵烺疑惑地问:“怎么可能?”
赵溶面色难看,不停地跺脚:“家里请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出京城赵氏这一代五行缺火,尤其是你和你哥哥。
如果不能补全这个‘火’必然命里多灾多难。
坏了坏了!”
赵烺再次错愕。
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随口编的一个名字反而正是自己的真名。
“没想到将你改名赵烺,却还是遇上了这种事情。”
赵烺还是不信邪,随口一笑:
“三叔,那都是封建迷信老一套,现在讲科学,那些都不管用了。”
赵溶上前一步:“真的不管用吗?”
赵烺刚想开口,却突然想到昨日在运河边的事情,那凭空出现的念经声。
连一个纸人都差点把自己吓得半死。
赵溶一摊手:“人的肩头三把火,火一灭,人的阳气就虚了,内阳虚则外阴入,内阳就是活人体内的阳气,外阴就是外界的阴邪之物。
“阳气虚弱的人鼻息一定虚弱,我现在伸手试探一下你的鼻息。”
赵溶伸出手指去试探赵烺的鼻息。
他伸出的是小拇指和无名指。
不知怎的,赵烺看到叔叔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妙。
那些和尚也缺了小拇指和无名指。
海澄的手指完好无损。
念经的声音。
赵溶试探了一下赵烺的鼻息:
“你看你,现在鼻息虚弱无力,简直如同迟暮老人。
你赶紧跟我回京城,我给你找个大师祛除谶言咒语。”
赵烺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听不见声音,他看着三叔絮絮叨叨的口型,正要焦急地说些什么,随后脑袋一沉,昏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赵烺悠悠起身。
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团气体。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甚至没有意识。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亮点,终于使得他的思绪聚焦过去。
渐渐地,有了轮廓、色彩……
半晌,他终于能看见了。
四周是一片密林。
“三叔?”他喊了一声。
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突然传来回应。
但是那声音朦朦胧胧的,听不清。
赵烺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见一伙身穿黑衣的僧人聚在一起。
他们的黑色衣服十分怪异,连体兜帽,上面都绘有各种鸟兽图样。
那不像是中国本土的服装,也不像西洋传道士的服装。
这些僧人端坐在地上,环形座次,安静无比。
他们坐下的地方有黑色的地面,看似杂乱无章,但是连接来却是一朵黑色莲花的样子。
“莫非还有黑莲教?”
他们似乎是在念经,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有点像是梵文,又像是古人说话。
赵烺隐约觉得这古怪的经文是其中关键。
他凝神倾听,那些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南无……鲁侯……谶言……”
“鲁侯……是什么?”
“谶言,又是谶言。”
赵烺听着听着,那些声音突然变成鬼叫哀嚎,他的脑袋瞬间剧痛起来,像是有无数只鬼怪在脑海中哭嚎。
如同坠入十八层地狱。
赵烺痛苦的捂住脑袋,努力不发出声音惊扰那些黑衣僧人。
脑海里的鬼哭狼嚎越来越响,他渐渐支撑不住,痛苦的大叫一声。
“够了!”
突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赵烺顾不上痛苦,慌张的连忙看向那些僧人。
却见那些僧人都回头看向他。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五官。
空白一片。
赵烺意识到不妙,却见那些僧人一齐拿出刀子。
他刚想跑。
没想到那些僧人却是将刀子抹向自己的脖子。
赵烺脚下一愣,刀光闪过。
僧人们齐齐倒下。
没有鲜血流出。
诡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