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树木之间,赵烺不知滚了多少圈,只觉得自己不断弹起下落,仿佛要直接滚下山区。
还好,最后关头赵烺侥幸落入一处水洼之中,方才得以止住前进。
然而此时赵烺已然感觉不知到身体的存在,连那众多的伤口传来的疼懂都感觉不到,更别提控制身体了。
同时脑中的惊雷不断回响,让赵烺无法集中精神,他只任由自己的意识渐渐涣散。
身体似乎在发凉,赵烺知道,自己只怕是要死了。
自己为民众发声的壮志没有实现,自己还没给先辈养老的送终,自己还没娶妻生子……不行,这么多事情都还没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赵烺费尽全身力气,努力的张开嘴巴,让水潭混浊的污水呛入口中。
“嗬嗬嚇……!”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他吐出了一大口带着瘀血的浓痰。
这口痰一出来,赵烺感受到了意识的回归。各处的疼痛同时也席卷而来,但与此同时对身体的控制也慢慢恢复。
然而,就在赵烺终于可以张开眼睛,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之时,面前出现的是将他围在了中间的一众独眼僧人。
眼见赵烺醒来,为首的一位年轻僧人越众而出,对赵烺低声唤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赵二少爷午好。”
赵烺心中暗暗叫苦,但是一想自己已经完全任人鱼肉,他反倒调整好了心态:“午好,敢问大师法号?”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海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念了一个法号。
赵烺说话时只觉得肋骨间疼痛难忍,只怕是断掉的骨渣刺到了肉中。
但是一听见海澄之名他还是强打了精神说道:“咳咳咳,前几日好像……在这冲县的新桥上,死了一个和尚,也叫海澄。”
那海澄僧人面无表情道:“还有这得巧事,不过想来应当是他冒了贫僧的民。”
赵烺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海澄僧人又道:“赵二少爷真是身手非凡,竟能送我两位师弟圆寂。”
赵烺现在只能尽量少说话,虽然感觉自己在快速恢复,但是伤口还是疼的很:“用枪偷袭,侥幸而已。”
话说间,赵烺看了一眼自己的枪,却被另一位僧人取走。
僧人笑着说道:“依贫僧所见可不是侥幸,而是赵公子右鲁侯之道修炼有方。”
赵烺心中一动,装作迷惑的说道:“我不知道法师在说什么?右鲁侯又是何物?”
“赵公子又何必否认?早些配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赵烺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我并非否认,前些日子确有异变发生在我身上,但这右鲁侯,我的确不知道是什么。”
海澄眉头微皱,注视了赵烺良久。抬手示意其余几个僧人立刻四散禁戒之后,盘腿坐在赵烺身旁
“这右鲁侯是研习鲁班右书之人,因为被世间视作邪术,常常隐匿于芸芸众生之中。”
顿了顿,海澄看着赵烺说道:“听了这钹音之后没有横死当场,是修炼有成的表现。但同时左眼泪血,右眼却毫发无损的,只能说这的修炼有成是右鲁侯之术。”
赵烺眉头微皱,因为单目失明他的确没有注意到这点。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右鲁侯的意思,同时赵烺出声质问道:“这冲县内命案都是你们右鲁侯等所为?”
海澄似笑非笑道:“不全是我们所为,但全是右鲁侯所为。”
赵烺挤出冷笑,嘲讽的说道:“原来滥杀无辜就是右鲁侯的修行之道!”
海澄大量了赵烺一眼皱起眉头,笑容淡去:“赵公子演的倒是真,看过鲁班右书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疑问。”
赵烺说道:“大师这是何意?”
海澄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鲁班书出自鲁班大师与其弟子之手,按照天地阴阳之规则分为上下两册。上册为阳,下册为阴。上左下右,这便是鲁班右书由来。而鲁班右书上记载的术,大多是发源于先秦乃至更早的巫术邪术,莫说只是杀无辜,嗜杀至亲也不是什么怪事。”
赵烺直听的后脊发凉,正如他所料,在这些僧人这里能知道右鲁侯的信息,而这些信息离奇的让他手足无措。
数千年前传承至今的邪术?嗜杀至亲也无妨的邪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要与这些混迹一起……不按照梦里说的,自己是要与他们为敌?
一念至此,赵烺顿感通体生寒。不止为自己,还有梦里的那个人。
沉默良久,赵烺才继续说道:“那法师为何没有杀我?”
僧人说道:“鲁班右书全本早已失传。如今右鲁侯修炼的都是残本。我在佛前立下宏愿,要重新集齐鲁班右书。赵公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烺苦笑着摇了摇头:“法师见谅,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右鲁侯,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自称海澄的和尚点点头,伸手捻了一个智慧印道:“既然赵公子演技过人,贫僧也就只能使用一些小手段了。”
同一时间,周围那些藏在于四周的僧人一齐出现,于海澄周围一同结起阵来。
“诸位师弟,赵施主口风甚紧,我们以阿难破戒阵帮他回想一下自己的真身!”
说着,赵烺只觉得海澄与周围的其他僧人间有一股莫名的链接出现,并化作阴冷的气息向自己压了过来。
海澄已然不见道貌岸然之像,冷笑说道:“赵公子,现在主动回想起来,还来……噗!”
“嗖!”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就这么永远闷死在口中,一捧血雾自他的咽喉中喷出。原来有一支羽箭已然插入他的咽喉要害,这位看似神通广大的大师就这么瞪着眼睛缓缓到了下去。
众僧见此惊变,顿时迅速遁入林间。
然而再下一刻,嗖嗖声接二连三出现只听得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声,周围的林间恢复了安静。
其中独眼僧反应极快,猛的从密林中冲出,从不同方向扑向赵烺。而同时一个人影却后发先至,赶在他们之前先一步护在赵烺身前。
正是赵烺寻觅多日的三保!
赵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少年的背影。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三保手中有弓背后无箭。难道片刻之前那惊艳的几箭竟出自他之手?
面对两名独眼僧,三保丝毫没有丝毫畏惧。他身子猛的一弓,先是扑向了较近的一人。
但见三保双肩微含,运气扎马,连续数拳飞速打出。那位僧人则见了鬼一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啪……”只过了数招之间,伴着一声脆响,三保一拳打在僧人的太阳穴之上。那僧人就这么身体一歪,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另外一个僧人倒是机灵,见三保如此凶悍,早在另一僧人与三保交手之时就顺势溜走了,头也不回。
眼见僧人已经走远,三保并未急着追赶,只是从背后摸出牛角弓,再探手从一具尸体下拔出一根带血的箭。
张弓,搭箭。
但见嗖的一声,远出那个僧人就这么应声倒下再无声息
兔起鹘落之间内,三保就这么杀光了包括海澄在内的一众僧人。
赵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根本无法将之前那个憨憨的少年三保与这个杀神联系起来。
三保在一旁站定,略显焦急的问:“少爷,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伤着?”
听到三保一如既往的语气,赵烺才算是回到现实:“我是没什么大问题,多休息一会就行了。三保,多亏你及时赶到,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三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我就瞧见了一个在周围探查的秃瓢,当时气上心头,我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赵烺疑惑的打断到:“你昨天就到了?”
三保点头:“是,昨晚就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我本来打算拿下两个问问情况,结果他们中有好手,我盯一个晚上都没机会下手。后来到天明我实在熬不住了,在外面的集子歇脚了一下,结果一直睡到了中午。其实少爷你一到附近的时候我就到了,只是……”
赵烺装作有些埋怨道:“只是什么?当时为什么不出手,你看看我这罪受的。”
三保挠了挠头,说道:“俺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而且那个为首的妖僧似乎有些门道,正面对上我不是对。”
“得亏少爷你解决了两个,他们结阵是没有多余的人禁戒之后,我才有机会快速偷袭那个高手,然后再各个击破。让少爷您受苦了,都是三保的本事太弱。”
赵烺连忙笑着说道:“行了,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是我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三保明显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道:“少爷您过奖了,我先扶搀您起来下山。”
赵烺摇连忙摆手道:“我现在浑身都疼,让我多坐一会。对了,你这功夫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哥哥二保也不会什么武功啊,怎么你就这么厉害。”
李三保瞧着赵烺坐着,也坐在他旁边,将自己习武的事慢慢讲来。
三保家里以前也殷实,二保三保也都有读书。二保人聪明一直京城念书,后来也认识了赵烺。
只是三保太贪玩,读书不太行,他们爹就把他送去武馆吃吃苦,磨练一下。结果三保表现出了习武方面的天赋,于是直接送到到京城武学宗师,形意拳尚先生门下,练了七八年的功夫。
尚霁亭先生弓拳双绝。一手形意炮拳炉火纯青,弓术则能左右开弓百步穿杨。而三保则是将拳练出了七八成火候,那弓术则更是有了青出于蓝的评价。
“弓术无双,勇武过人,又姓李。不如这样,三保你以后在外面就一李广为名。再见生人不要再报李三保这个本名了。”
想到这里,赵烺突然记起自己真名被人下“谶”的事情,连忙出声嘱咐道。
“都听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