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您先吃点菜,咱边吃边聊。”
在张康看来,老乞丐这哪是来叼扰,分明就是有意来帮自己释疑。为了把真相搞清楚,张康将银票事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乞丐听了后诧异不已。
他琢磨道:“这就奇了个怪。要说这事是买主在银票上做了手脚,那也说不过去。你想想看,如果是银票本身有问题,那为什么沈姑娘拿着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而到你手上却莫名着火呢?这事不是一般的吊诡。”
“这事确实很诡异,我一摸那银票便感觉非常烫手。”张康如实道。
老乞丐直视着张康那双眼睛,瞧着瞧着,突然摇头轻叹:“唉!你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闻言,张康心弦一紧,猛然意识到问题可能是出在自己身上。
这几天的经历,要说最出乎意料的,也就是被沈敬功诅咒了一下,半人半尸的临终诅咒!除了那件事情之外,也没别的意外。
寻思至此,张康一五一十地把这事说了出来。
见老乞丐在听到临终诅咒的时候,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了许多,沈佳音心里直咯噔,忐忑地问:“老先生,是那个诅咒应验了吗?”
“先别慌。”
老乞丐没有正面回答沈佳音的问题。
他叫张康把那件寿衣拿出来,叠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面上。随后,他又将一碗米饭倒扣在桌子上,并在上面插了三柱香。
一切准备就绪。
他一手拍桌,一脚跺地,喊道:“回来吧,快回来,该回家了。”连喊三声之后,又把插在米饭上的那三柱香拨了出来。
并对张康说:“把你的右脚伸出来,脱掉鞋袜,要看到脚底板。”
“好。”
虽然有些愕然,张康还是依言照做。
他有料到。
老乞丐可能要在他脚底板上烫香疤,并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那三柱冒着火星子的香火戳到脚底板上时,声音嗞啦作响,那感觉还是令他龇牙咧齿地吭嗤了一番。坐在一边的沈佳音瞧得一阵肉痛,仿佛那香烫在她的身上一样,急道:“老先生,您能不能下手轻点。”
“咋滴,心疼了?”
老乞丐嘿嘿一笑,笑得沈佳音脸泛桃红,羞涩得不好意思再开口。
老乞丐在张康脚的底板上连烫七个疤点:“常言道,一咒衰三年。你身上的三把阳火已经被灭得一干二净,还有你的眼睛也瞎了,看不到。这环境,什么邪崇都敢冒出来绊你一脚,或者是耍你一下,你不倒霉谁倒霉。”
“老先生,我们这么尊敬你,你可不能瞎说,张康的眼睛哪瞎了?”沈佳音气嘟着嘴,容不得别人诅咒张康半句。
老乞丐也不生气。
这种所谓的瞎,指的是一个渡灵人看不见邪崇的影迹,那自然跟瞎了没什么两样,沈佳音不懂这事,但张康自己不可能会不懂。
老乞丐回笑道:“沈姑娘,他本来是天生的阴阳眼,现在废了,一双眼睛甚至不如平凡人。说起来,这事也跟你有关。如果他不把太极玉送给了你,那他的眼睛便不至于变成这样。他这种天赋,需要太极玉的上阴阳鱼眼来开启。”
闻言,沈佳音把胸前的玉攥在手里,纠结不已。
她想把这块太极玉取下来还给张康,又舍不得,毕竟这是张康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凡。可要是不还给张康,那张康的阴阳眼便废了,对于一个渡灵人来讲,那无疑是种致命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眼瞎”而命丧黄泉。
犹豫好一阵。
她抬头问老乞丐:“老先生,等我用玉浆把这块太极玉修好之后,到时再还给张康,他的阴阳眼可以恢复正常吗?”
老乞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张康看出来了,沈佳音很珍惜这块玉,又问老乞丐:“老先生,除了这块玉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开启我的阴阳眼?”
“办法当然有,但你做不到。”老乞丐提醒道:“别想那些没用的,眼下你最应该当心的是那个临终诅咒,三年之内,千万不可涉水。”
“不可涉水?”张康惊道。
“没错。”老乞丐点头道:“往后的三年,你把这件寿衣贴身穿着,再加上脚底板的镇煞七星,只要你不涉水,一般的邪崇都近不了你的身。邪祟近不了你的身,那你自然也不会太倒霉。这是破解临终诅咒的唯一办法。”
“谢谢前辈指点。”
被老乞丐这样一提点,张康茅塞顿开。
他也终于想明白了那银票为什么一到自己手里就变成了烫手的火纸。不是那银票有问题,而是有邪崇在暗中耍他。不得不说,这半人半尸的临终诅咒也确实是很厉害,竟然能将人身上的三把阳火悉数咒灭。
也难怪以前爷爷在金陵遭遇这种诅咒之后,整整三年不敢帮人平事。
为了表示感谢,张康起身敬了老乞丐一杯酒。喝完酒,张康又打听了一下老乞丐的名号,得知他姓毛,从南方来的,不由得暗吃一惊。过去,他曾经常听爷爷提起“南茅北马”,南茅即指南方的茅山派,北马则指北方出马仙。
而毛家,则是南方茅山派的代表人物,实力非同一般。
只是眼前这位老乞丐,委实落魄了点,张康纳闷道:“毛师傅,你们毛家在南方不是赫赫有名的望族吗?怎么会……”
张康欲言又止,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老乞丐喝着小酒,吃了花生米,不以为然地回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人心不古,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哪还有什么望族。且看看这兰水县沈家,不也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望族的破败,大抵都是如此。”
沈佳音听到这话,跟着苦笑,眸子里却泪光闪闪。
她掏出手帕,转头偷偷擦了把眼泪,又把手伸进了包袱里。本想拿十个袁大头给老乞丐。仔细一摸索,又有点犹豫。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千金大小姐了,这银元用一个就少一个,哪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施舍。
最终,她从包袱里摸了两个银元出来。
一脸惭愧地对老乞丐说:“毛师傅,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按理讲我应该重酬你才对,可眼下实在是捉襟见肘,切莫嫌少。”
“哪里的话,两个袁大头不少了。”老乞丐不客气地银元收了起来,再三感谢沈佳音的馈赠。末了,他又郑重地提醒张康:“小伙子,记住我之前说的,三年之内千万不可涉水,那寿衣被水一泡,基本上就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