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影心里,金丑的地位甚至比父母还要高,听到陈知故对金丑出言不逊,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仍旧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
“大小姐,他胆敢挑衅你,我去杀了他!”
就在顾影即将起身的一霎,金丑单手往下一压,一品巅峰的顾影,竟只是身体撑动了两下,在金丑的压制下,连起身都做不到,这位倾国倾城的女人,实力同样可怖至极,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花瓶无用。
金丑的神情渐渐平缓,平静如水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顾影你记住,陈知故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杀,他是我最需要拿到的那一颗棋子,不过你放心,等事成的那一天,我一定把陈知故交给你,任凭你处置,到时候,你可以让他好好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顾影点了点头,他和金丑一同长大,从小到大,从未违抗过金丑的命令,一次都没有,哪怕是亲手杀了自己全家,为了金丑,他也毫不犹豫。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说过他愚忠,因为那些说他愚忠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死了,或者成了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死士。
金丑望着挟持着陈知故一步步逐渐往后退去的许鸢,神色漠然,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一直等许鸢与陈知故慢慢退到南边城门处,金丑才转身,撑着红色油纸伞开始往回走,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清冷至极的表情。
顾影看了一眼许鸢和陈知故,一拳砸在地面,愤怒的起身,紧跟着金丑离去,开口问道:“大小姐,我们就这样放他们离开?许鸢现在已经进入无名境了,放虎归山是不是有点……”
金丑轻笑一声,眉尖扬起,语气轻蔑道:“放心,区区无名境,放她离开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更何况,要是一个无名境的人就能阻挡住我们的脚步,那我们的大事,又该如何才能成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陈知故,只要有了麒麟血,以龙老炼丹的本领,别说一个无名境,就算楚国以数百名无名境的高手齐攻我九层楼,我也不惧。”
“现在许鸢知道了我们不敢伤害陈知故,一定会守着陈知故寸步不离,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分离这俩人,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陈知故带回九层楼,记住,抓陈知故这件事情,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最后的几个字,金丑咬字极重,可见陈知故对于九层楼的重要性。
“好,我知道了。”
顾影回了一声之后,停在九层楼之下,目送着大小姐金丑直上九层楼第九楼。
九层楼楼如其名,的的确确是有着九层,可是前八层都有着楼梯相连,唯独第九层,仿若空中楼阁一般,竟是没有任何可以上去的楼梯,在顾影的记忆里,除了大小姐和大当家以外,从未有人上去过,对于九层楼的人来说,第九层就是个极为神秘的存在。
许鸢带着陈知故从城南的城门口离开之前,想起那天在酒楼听到的事情,教自己做一名好厨子的师傅,全家除了那一对逃离的双胞胎之外,全部都惨死在城南的酒楼里,而现在,昔日的那座酒楼,正化为一堆废墟,呈现在许鸢的眼前。
许鸢望着那堆废墟失神了片刻,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直到陈知故察觉到天色已晚,害怕入夜之后出现什么变故,到时候失去身手变回原形的许鸢和自己没办法再离开这边,便出声提醒道:
“掌柜的,马上天黑了,我们赶紧走吧,等下一次再过来将你师傅入土为安。”
许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拉着陈知故快速从城门口飞掠而去,一直逃到落英山,许鸢才停下身形。
陈知故望着许鸢背上被鲜血浸透的一大片,不由得愧疚道:“掌柜的,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许鸢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望着天上渐渐升起的月亮,温柔道:“乱想什么呢?以后白天的时候我保护你,到了晚上我可就变回弱女子了,就要轮到你保护我了,知道吗?”
“嗯,你受了伤,白天又接连大战了几场,我背你上山吧。”
许鸢也没拒绝,一来自己实在是疲惫至极了,二来害怕自己的拒绝伤到陈知故的自尊心,陈知故这人就是这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实则自尊心极重。
每一次进京赶考失败回来,虽然白天表现得若无其事,依旧满脸笑容的对待每一位客人,但一旦入夜至夜深时候,小馆关门打烊,陈知故总会自己一个人爬上屋顶,用树叶吹着那首江南谣,吹到动情时分,还会借着夜色和虫鸣声哼唱两句,许鸢都知晓这一切,可是从来不去打扰陈知故的独处,她只做陈知故背后默默无闻的江南女子,也只做白日里侠义柔情,三尺青锋护他周全的陈家村女掌柜。
这一些,俩人都心知肚明的默契着,许鸢不说,陈知故也知道,陈知故不说,许鸢也一清二楚,谁都不说破,谁都心里清楚明白。
现在陈知故的老爹死了,从此往后,许鸢便是他陈知故最为重要的人,没有之一,而陈知故,早就是许鸢心里的唯一。
杨家寨在落英山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陈知故背着许鸢走了许久,快赶到杨家寨时,许鸢心里那股不安的情绪又开始作祟起来,陈知故陡然停住脚步,吸了吸鼻子,眉心紧皱道:
“掌柜的,这山林里好重的血腥味。”
“嗯,我也闻到了,快走,说不定寨子里有危险。”
陈知故加快脚步往寨子赶去,当俩人远远能看到寨子之时,许鸢举目望去,看到寨门口的那一道身影之时,顿时心头一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去一般,刺痛的厉害。
寨门口写着杨家寨三个大字的牌匾已经掉落下来,斜靠在围栏边,牌匾上的杨字上面,还沾着一抹刺眼的鲜血,仿若涂了红漆一般。
寨门口处,有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双膝跪在地上,身体用一把三环大刀撑着,没有倒下去,但看上去就知道,这人死绝了,而这把三环大刀许鸢和陈知故都认识,是杨家寨大当家杨三刀的看门武器,见物知其人,许鸢和陈知故同时深呼吸一口气,快速走了过去。
当俩人走到寨门口时,顿时被寨子里的景象惊住了,到处都是尸体,有九层楼的人,也有寨子里的人,和陈家村尸横遍野的悲惨景象相差无几,但更奇怪的是,这里有些尸体,仿佛是被人抽干了血液一般,完全就成了干尸,模样异常的恐怖。
陈知故望着这一幕,全身发着抖,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顿时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忍不住当场喷洒出来,然后无力的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止不住的傻笑着,就跟疯了似的。
许鸢则在前面疯狂的翻找着尸体,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明显精神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所幸将所有尸体翻遍,也没有找到那几个人的尸体。
许鸢深呼吸一口气,回头将陈知故从地上拉起来,又去小芋头的屋子里找了一坛酒出来,打开酒封,自己喝了两口之后,又给陈知故强灌了几口下去,看着陈知故仍旧没什么好转的脸色,心疼道:
“这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你刚才气血攻心,赶紧多喝几口酒下去顺顺气,然后等你脸色好一点了,我们再去附近找一找枯叶他们。”
陈知故点点头,猛灌了几口酒下去,脸色稍微好转了些许,神情紧张的朝许鸢问道:
“掌柜的,你有没有找到小芋头他们。”
许鸢摇摇头说道:“没有,枯叶应该将他们带走了,这边估计是杨大当家带着人在死守,我想枯叶他们差不离就在附近。”
陈知故长呼出一口气,神色稍微轻松了一些,这个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我们直接去找一找枯叶他们吧,不快点找到他们,我心里放不下。”
“好。”
许鸢将陈知故扶起来,往附近的山林里找去,找了约莫一个时辰,几乎找遍了山寨附近的所有地方,却始终都没有这些人的半点踪迹,就在俩人心灰意冷的准备先回寨子时,一只野兔从一个隐蔽的草丛里钻了出来,陈知故走上去一看,意外的发现一条极其隐蔽的山路。
这条隐秘山道上,俩人看见些许被树叶遮盖的脚印,而这些脚印,一直延伸到山林更深处。
陈知故望着这条山道,然后看着树叶下密密麻麻的脚印,沉声道:“掌柜的,我们赶紧过去,九层楼的人估计还没离开,枯叶不一定能护住他们所有人的。”
许鸢点点头,与陈知故一起快速随着山道往山上赶去,走了半个多时辰过后,俩人终于听到一些打斗声,更听到了小芋头的哭声!
陈知故和许鸢对视一眼,心里一紧,顿时顾不得疲惫和身上伤势,以最快的速度朝哭声的方向跑去,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